第029章 红房子
鬼是没有影子的,幻象中的一切都不存在。季子墨苏醒在几秒钟后恢复了知觉,在前几秒他一直以为自己死了。
死人是不会做梦的。
刚才他做了一个梦,梦见石林,梦见鹰嘴崖,还梦见师父。
要是说前一秒是处于邪恶的蛊惑环境中,那么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季子墨有感觉自己躺在一张形体跟停尸床差不多大的石板床上,身子软绵绵无力爬起,冰冷的石板被他的体温焐热,错觉以为是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
要说冷意来自身体之外的四面八方。
在他的身边,视线能看见的地方,有很多漂浮的灯笼。再仔细看,灯笼下还有一缕细长细长的虚影。他看不见虚影的样子,但却能感觉来自他们身上的鬼气。
他们是鬼。
灯笼排列有序,在季子墨的石板床边,还站立了一个戴着斗篷的“人”。此人手里一把尖刀,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念叨某一种可怕的咒语,无论怎样,以哪一个角度看,都看不见帽兜里面的脸。
季子墨正想挣扎坐起来,口里想问出话,一阵如雨般的水滴滴答在脸上,惊得他本能的打了一个寒颤。定睛一看,是戴着斗篷的“人”划破手腕,流出来黑色的血滴在脸上。
瞬间,季子墨好像明白,这里正在举行某一种邪恶的仪式,他成为唯一能奉献的祭祀品。他们这群可怕的鬼魁,是要分享他的血肉吗?
就在季子墨使劲拼了命的摆动头,嘴里大力想说出话时,戴着斗篷的人掀开帽兜,露出一张煞白的脸。她,是苏清眉?
此刻的她有着一双邪恶的纯黑邪恶之眼,
她是苏清眉吗?在季子墨的心目里,她很温和,生就一双多情的眼,凡是接触了她眼睛的人,好比落在棉绒上愉快也温暖。
而现在的苏清眉,面无表情,眼眸深黑色就像无底洞,看一眼就令人发憷。季子墨知道,苏清眉这是被邪恶力量蛊惑迷失了神智。
季子墨发自内心的呼喊苏清眉的名字,希望她能清醒过来。同时也心疼她割开的手腕,他想挣脱蛊惑力量的束博,想拼命大喊,可是一切都徒劳。
眼看源自屋顶一股莫名巨大的黑气滚滚而来,一声声可怕的鬼叫夹杂在黑气中,冲季子墨扑来。他的一颗心彻底凉透了,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来自门口一道闪亮,驱赶阴霾,极少数的黑气还是嗖地一下钻进季子墨的鼻孔中一下子不见了。
发生这一切太快,相信除了季子墨也就是石板床边的苏清眉看见,只是她现在处于迷离不清醒的状态中,看见也白搭,她帮不到他。
门口的闪亮越来越亮,形同旋转模式来的乾坤圈,嗖地一下在季子墨的头顶形成一个光的保护圈。
唰地一下,那些悬浮在半空的灯笼跟鬼魅们砰然消失不见了。
受到光的照射,站在石板床旁的苏清眉哇吐一口鲜血,停住念叨,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季子墨口里大喊:“清眉?”喊出来的声音,苍白无力,很小很虚弱。
一双温暖厚实的大手扶起季子墨,和蔼询问:“子默你没事吧?”
来人是康震天。他把玳瑁手镯给季子墨戴上,并且告诉他,蔡晓岚的事不用担心,他有的是办法保护她。
康震天心急火燎扶起季子墨,顺道把苏清眉拦腰抱起出了房子里。
到了外面,季子墨才知道他这是在红房子里。
外面空气真好,虽然虚弱,他还是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仿佛刚刚穿越了几个世纪才回来那么疲惫不堪。
情况貌似很糟糕。
季子墨听师父说,他跟石峰去了乱葬岗就没有回来。
等他们去乱葬岗找人的时候,只看见石峰没有看到季子墨。
石峰就像冻僵了似的,跟死人差不多吧!总之带回家的时候,一脸煞白,隐有霜雪覆盖在脸上,身体僵硬,更加不会说话。
要不是他脉搏还在跳动,说不定还真的以为他死了。
石峰老妈哭哭啼啼,熬热汤,无视圈拖拽一串奶子母猪的叫唤,战战兢兢地端来热汤,看着康震天把一碗热汤灌进儿子的口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碗热汤下去,石峰恢复了呼吸,身上冒出一股股热气。
康震天唰唰几笔画了一道符,贴在石峰的背部,解开了束博他说话的邪蛊。
石峰睁开眼,第一句话就说:“季大哥呢?”当得知他爹跟康震天都没有看到季子墨时,又说:“清菊要跟石林哥成亲。”
“清菊是谁?”康震天问石林幺叔道。
“就是钟疯子养女。”
“哦。”康震天答应了一声,急问石峰道:“你看见她了?”
石峰点头说:“看见了,她就坐在花轿里,就在那个时候我跟季大哥失散。”
康震天问:“你们从乱葬岗出来准备去哪?”
“红房子。”
“红房子?”石峰老爸面色剧变,大惊失色重复他的话道。
康震天看他神色不对,急忙问道“红房子有问题?”
在康震天的追问下,石林幺叔不得不把事情真相说出来。
其实石峰他们一家人都对季子墨跟康震天撒谎了。在很久以前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地质灾害,却是真真切切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
瘟疫死了很多人。被阻断与外界的联系,外面有地方部门派遣人把守,里面乱成一锅粥。
一时间,被阻断在里面的人,变得异常疯狂,精神处于紧张几近崩溃状态中。
谁也不知道瘟疫是怎么来的。
有人说是吃了不好的东西,拉肚子,然后空气传染。
被传染的人,也大拉肚子,吃什么药物都不见效。
瘟疫,让人们害怕,恐惧,疑神疑鬼,哪怕是感冒发烧也会让人误以为是染上瘟疫了。也就是这样,有很多不是瘟疫的病人,被当成瘟疫给隔离开来关在红房子里。
越是这样,死人日渐增多,乱坟岗死尸狼藉在那无人安葬。野狗,活跃在尸堆里,整个枫林镇被笼罩在一派死气沉沉中。
田间地头的农作物被人遗弃在那,无人问津。每一个家庭是病的家,每一个家都在有人哭泣,每一个家都有一个病人被送到红房子。
有的家从这一刻起成绝户。
有的家还残存一个孩子。
有的家没有人,牲畜在屋里乱窜,发出哀叫寻找吃的。
那个时候,那个年代,真的很苦。没有现在医学发达,严重落后导致人心扭曲,为了不让瘟疫传染到自己,他们相互猜疑,自相残杀,把没有死的跟死了的都关在红房子里。
红房子里臭烘烘的。女人,男人,孩子,老人,吃喝拉撒睡都在红房子里。
有老人跪倒在地,虔诚的神态,双手恭敬的带着苍老如柴的身子匍匐在地,口里发出哀嚎:“老天这是要灭人了。”
红房子里有活人。
他们恐惧,眼珠子的都不敢动一下,好像怕瘟疫的病菌在他们睡熟了之后,悄悄来袭击他们。
红房子里的人在减少,乱葬岗的土堆在增多。野狗吃饱了,趴伏在土堆上,眨巴一对蛮有精神的眼珠子,期待新鲜的尸体出现。
最终有人出主意,无论是有气的还是没有气的,统统埋葬掉以绝后患。
霎时间,枫林镇这块在地球仪上没有标明的小地方,成为哭的天地。
女人哭孩子。
老人哭命苦。
男人要紧牙巴骨,铁青一张脸,很吓人的眼神盯着一个地方呆呆出神。
野狗们欢喜,学狼叫, 半夜三更呜呜的吼。那一晚黑沉沉的天,没有一丝儿光亮,有几个捂住口鼻的人,手里捏着粗大的木棒就像驱赶牲口那样把病歪歪,走路踉踉跄跄,面带菜色的人们驱赶到一个新挖开的大坑里。
不能走路的自然有人抬,必须在天亮之前斩断瘟疫的根。
在通往红房子的那条路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打着灯笼,吆喝蹒跚走路要死不活的人们。
大坑就在乱葬岗。
红房子里通向乱葬岗的路,就只有哪一条路,路好走,也不会耽误事。
噬魂路因此得名。
被驱赶的人们,眼里冒火,愤恨驱赶他们的领头人。
枫林镇以石姓占据三分之二,被驱赶的人中大都是外姓,也有少数是石姓。
有人暗自猜测这是石氏家族在排除异己,利用瘟疫大做文章。想石氏家族一统枫林镇,猜测会动摇人心,有人反抗,也无济于事。
在天亮之前,红房子里清除一空,乱葬岗那口吃人的大坑在天亮之前被填埋上了。殊不知,在埋葬之后,老天突然下起大雨。
土坑在大雨的冲刷下,泥土松动塌陷,有一口气的人真死了,有身体稍微强壮一点的努力挣扎,最终从大坑里爬起来了。
他爬出大坑,跌跌撞撞行走在逐渐变小的雨水中。慌不择路,走到石林爷爷家门口。
石林爷爷就是主导这次清除计划的首要人物。
他听见门口传来动静,急忙起身来看,打开门看见一个人鬼一样歪歪斜斜的走,就大喝一声道:“谁?”
那个人本来是偷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结果经他这么一问,吓得妈呀一声叫,拼命的想跑。
石林爷爷面对感染了瘟疫的人,绝不手软,他挥舞锄头一下一下的砸在想跑却跌倒在地人的身上。
血染红了地面,顺着雨水流到低洼处,雨水变成淡红色最后侵入地层。
石林爷爷搞得在冷雨中出了一头大汗,呼哧呼哧喘息中退回屋里,预备拿来一床破篾席包了拖到乱葬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