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经略东洋(六)
夜里,崇德天皇突然发了烧,清凉殿一片人仰马翻,御医匆匆赶来,诊脉后说染了风寒。贴身服侍的宫人便想起宫宴后天皇换下的内衫都汗湿了,莫非是那时侵了风邪致病?但殿内虽暖,也不至于热得出汗呀……御医心里也有些诧异,却不敢多问,只开了方子令人煎药。
天皇的风寒并不严重,吃了两贴药便好了,再将养了三五日便能上朝听事。这日上皇和公卿大臣朝议大宋使团提出的修订两国通商条约之事,诸如在通商口岸降低关税、设立大宋领务馆等等。
治部卿禀道:“……使团富氏正使言,大宋的明州、华亭、海门港对我朝过去的商人收税都是十税一,按公平原则,我朝对大宋商人定的十税二不利于友好平等的交往……臣以为,这位富正使所言甚有道理。”
大藏卿当先反对,“若降下关税,我朝将损失一半商税,谁来承担这个损失?哼,降税不关你们治部省的事,当然只管说好话不怕牙疼。”
大藏省的职能相当于大宋的户部,地方田税、商税都属于大藏省的职司,大藏卿当然不愿意降低关税——其收入已占了全国商税的八成。
治部省职司外交事务,沾不到海贸利益,治部卿看得明白,只要交好大宋使团,让大宋使团满意,上皇就会满意,论赏便少不了他的功劳,当下冷笑道:“我朝要交好大宋,这关税自然得公平,若是因不公平的关税惹恼了大宋,大藏省负这个责任?”
大藏卿立时想起那位威势凌人的卫氏国师,还有驻在小滨港的大宋舰队,咄咄反驳的气焰就消了大半。
朝臣们左右私议起来,一些大臣认为不能惹怒大宋,一些大臣心疼降税的损失,这些大臣多半是能从海贸中捞得油水的,口里叨叨着不能降。
左大臣藤原忠通陡然扬声道:“虽然降税会减少商税的总收入,但一则不得罪大宋上国,二来降税后将有更多的宋商进入我国贸易,商贸将更加扩大,这般算起来,也能抵减降税的损失。”
大臣们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上皇赞许地看了眼左大臣,颔首道:“降税之事就这么定了。”
殿上又议起在通商口岸设立大宋领务馆之事。
治部卿道:“宋人的纠纷交由宋官解决,可省了我朝地方官员不好断事的麻烦。”
大臣们又纷纷附和,这回连大宰府权帅也不反对了。
唯有式部大辅藤原敦光面带忧虑道:“若由大宋官员驻我朝地方断事,恐有涉嫌内政之弊。”
这句清醒的言论很快消散在其他公卿的反对之声中,鸟羽上皇对这位六十八岁的老公卿没怎么放在心上——半只脚都跨入棺材了,老来糊涂也是有可能的。最终依从多数大臣的意见,允了此项。
议事到后面,上皇问:“这些日子,卫氏国师可有出见众卿?”
从那晚宫宴后,公卿大臣们便争相递帖进使馆,谒见大宋国师,又纷纷在家中设宴,邀请使团官员,但这位国师从未接见任何一位公卿,也从不出席公卿家的宴邀,她的侍从官出面转述她的话,说,两国商谈正事自有使团的正副使臣在,国师来日本国是观光赏风景,喜欢四处走走逛逛,至于宴会之类有使臣出席即可代表……听了这番回复的公卿大臣们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难道还有谁敢强迫这位国师吗?想想那人的威势就足以让人胆战了。
公卿大臣们相觑叹着气,没有人注意到听朝不议政的天皇脸色有些异常。
关白藤原忠实道:“这位国师不好美色,送去的美少年侍从都退了回来……”
殿上公卿瞄了眼神色有些不振的治部大辅,心道,连公卿第一美男子源氏卿都遭了拒见,那些美男侍从又哪会放在这位国师眼里?
便听左大臣接口道:“财物似乎也不能打动。上皇赐下的备前贡御刀、琵琶湖蓝珠,以及臣等送去的礼物,都收到了价值相当的回礼。听说,这位国师还带了一车的铜钱用于购物,似乎真是所说的‘观光’。——这些日子,臣等与大宋使团的议事都未见卫氏国师出面。”
坐在御帐台一直未说话的崇德天皇蹙了下眉,一听到“卫氏国师”,便想起那日晚宫宴上如锐箭刺入的目光,不由一阵心悸,背上仿佛还有汗湿冰冷的感觉。
殿上公卿大臣已议论起来,应该如何打动这位国师,至少不能让卫氏国师对天皇朝廷生出憎恶之心或疏远之意。
太政官大纳言灵机一动,建言道:“……不如送些美女过去?”
平安时代的贵族有“美少男癖”和“风流”之好,鸟羽上皇的宫里就养着几位貎美的男宠,许多公卿家里也养着美少年,曾有一位公卿咏和歌道“少年如樱花,艳丽又纯洁”,喜爱美少男成了一种风尚。
殿上许多公卿豁然点头:或许这位上国国师也有“风流”之好呀。
卫氏国师是女子,“风流”之好当然是女色,难怪那些美少年都被退了回去,就连平安京的第一美男子源氏卿都打动不了卫氏国师呀。
中纳言藤原赖长的脸庞流露出恍然醒悟之色,道:“卫氏国师和她的徒弟叶氏真人出入相随,形影不离,……叶氏真人颜如冰雪,看来卫氏国师好女色多过男色。”
上皇想起宫中的几位美少男,将心比心、以己推人,欣然笑道:“如此,就由宫内省从宫中女官、侍女中选几名貎妍者,送去使馆侍奉卫氏国师。”
宫内卿拜礼领了院宣。
朝议到最后,鸟羽上皇严肃道:“无论如何,不能惹恼了这位国师,她想观光就观光,想逛何处就去何处,兵卫府要管好街坊治安,小偷乞丐之类都要清掉,不能让上国国师受了惊扰。——治部省向导是最接近卫氏国师之人,务必要恭敬地侍候,周到妥贴,一应要求只要逾越,都要尽量满足,务必让卫氏国师宾至如归,感受到本朝的诚意。”
殿上公卿大臣拜礼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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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的大宋使馆内,卫希颜正把玩着镌刻有皇室菊纹的备前贡御刀,并不知道日本国的君臣正在殿上议她的“风流”之好,打算送美女讨好她,甚至有公卿大臣也在盘算着将家中美貌女儿送到使馆侍奉。
她随手一刀刺出,这时的日本刀还是直刀,形制来源于大唐横刀,除了刀尖斜削外,刀身并不弯,出刀是扎刺而不是劈。
叶清鸿跽坐榻榻米上的身姿不动,袖内一拳击出,拳风和刀风相接,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周边物什纹丝未动。
卫希颜清笑一声,“不错,有进步。”
说着将刀插回黄金裹头的刀鞘内,道:“倭刀比起大宋制式军刀,锋利占优一分,但韧性不及,碰上厚背大刀,对劈便折了。若论锋利和韧性二者兼具,倭刀比不上达马斯谷刀,更比不上中原兵器世家所造之剑。不过,这些兵器世家造一剑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卖出一口剑便能抵一年活,走的是价不是量。”
她敲了敲那柄御刀的刀鞘,“像备前国上贡的这种御制倭刀,十年才成一刀,比御刀次一等的倭刀,也得三五年才能造出,费时费力费钱,无法普遍装备。你看倭国的武士,不是人人都有一把正经锻出来的倭刀,多数是一年制的次品。
“我大宋兵员四十余万,是倭国兵员的十几倍,军中需要的是价格不贵的制式刀,否则便如大唐的横刀般,因无法长期大量的锻造供应而不得不弃用。”
“达马斯谷刀如何?”叶清鸿知道军器监正在仿造这种刀,当年出使海外的大宋使团从大食国带回来了十几名锻刀工匠,已经造出了几批刀剑供给军中。
卫希颜道:“达马斯谷刀的锋利和韧性取决于它的材料和铸造技术。最好的乌兹钢在天竺,这几年我们通过商会加大了对天竺铁矿的购买,但天竺大陆内乱不休,影响了采矿,量跟不上去。军中多数刀剑只能掺一部分乌兹钢锭,完全的乌兹钢刀剑只能供给将官和特战士营使用——仍是昂贵品呀。”
卫希颜的佩剑就是用天竺乌兹钢锭为材料,采用达马斯谷刀的冷锻技术造出的雪花纹剑,剑身精致优雅,遂以西周锻造的名剑“承影”为名——主造这柄剑的大食工匠引以为荣,给自己取了个汉名叫周承影,意思是能造出汉人古周名剑承影的铸剑师。
“最重要的还是锻造技术。中国的百炼钢技艺传到倭国,使倭人的锻造技术得到大发展,造就了锋利的倭刀,而中原的百炼钢技术却萎缩了,成了刀剑世家的秘技。朝廷制造刀剑以铸造为主,后来发明的灌钢法也因熟练的锻工缺乏而重灌轻锻,成为冶铁技术的硬伤。倭国人通过中原的百炼钢技术造出倭刀,并进一步发展了他们的锻造和焊接工艺,而中原王朝却走入了重铸轻锻的误区……”她扬眉一笑,“幸而,这个歧路已经纠正了。况且,我们已经炼出了焦炭……”
大宋的冶铁坊很早就开始使用煤炭炼铁,但有经验的冶铁工匠都知道,用煤炼铁不好。因为煤中含硫太多,世界上最早用煤炼铁的罗马人就没有推广这种技术。欧洲人在十七世纪初开始尝试用煤炼铁,但一直没有推广,尤其优质铁坚持用木炭炼制。直到十八世纪初能够大规模炼焦后才开始用焦炭取代木炭。因此严格来说欧洲不存在用煤炼铁的阶段,实际上是直接用焦炭取代了木炭。
那么大宋的工匠为什么要用煤炼铁呢?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其一,人口增长造成人口密集,植被减少,木炭成本增高;其二,建筑以木为主,建筑用木材需求量太大,使木炭成本进一步增高;其三,长期炼铁已经造成木炭极大消耗,进一步造成植被稀少,木炭成本提高。到宋朝时,一些冶铁场已经无法大量使用木炭炼铁,只能用煤。
卫希颜最初将韶州冶铁场作为冶铁技术革新的试炼场,就是因为韶州森林茂密,并且雨量丰富、气温高,植被恢复容易,加上人口相对较少,能够轻松获得大量低成本的木炭炼铁。但这只是权宜之计,炼铁最终还是得靠煤炭炼成的焦炭才是长久之计。
卫希颜只知道炼钢是用焦炭,但并不清楚煤炭怎么炼出焦炭,然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这个发展方向,至于技术上的事自有工匠们去研索。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了这些底层工匠的智慧,之所以没有创造出许多技术,很重要的原因是没有人去重视。一旦上面给出了“煤炼焦”的目标方向,给出了令人心动的奖赏条款,冶炼工匠们迸发出的创造热情比炼钢炉内的熊熊熔浆还要炽烈。
现在,少府监的冶铁场已经初步掌握了炼焦技术,大量的煤炭炼成了焦炭,然后用来冶铁炼钢,这对于冶炼出高品质、低成本的钢铁无疑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冶铁炼钢技术上去了,受益的不仅仅刀剑等冷兵器,像火炮就能进一步改良,还有正在秘密研制的火枪……还有战舰,将有更坚韧的龙骨,没准不到十年就能造出铁甲船……”
卫希颜修长有力的手指抚摸着承影剑上的凤凰蚀纹刻,心情愉悦地道:“不仅仅是军工,更受益的是民用。譬如,农具会比以前更锋利、耐用,采用钢制承梁和轮毂的马车会更加坚固、跑得更快,房屋的梁柱可以用钢筋取代大木,加上用砖泥建屋的推广,就能进一步减少木材的砍伐……”
叶清鸿听了一会,凉凉说了句:“真看不出来,您竟然如此关心天下苍生。”
卫希颜嗔笑,“在你眼里,为师难道不是忧国忧民之人?”
叶清鸿回得直接:“不是。”
卫希颜随手拿起案前檀盒里的珠子掷过去,“不孝之徒。”
叶清鸿手一扬接住,半透明的浑圆珍珠稳稳当当的夹在苍白指间,散发出蒙蒙的美丽蓝光。唇角弯了弯,清冷声音道:“乱丢真珠的习惯可不好。”
卫希颜白她一眼,“拿过来。这种蓝珠可是很难得,丢一颗少一颗。”
她说的蓝珠是日本珍珠中的极品。
日本珍珠品质最高的是“琵琶珠”,特指日本最大的淡水湖琵琶湖中所产的珍珠。这种珍珠个头不大,但琵琶湖的水质清澈,所以珠色均匀,近乎于半透明,个头圆润,颜色淡青。
而琵琶珠中最高等级的叫做“走盘珠”,珍珠绚烂浑圆,在玉盘里会一个劲打转,令人叹为观止。走盘珠中最为罕见的就是“蓝珠”,颜色深灰透蓝,个头不一定浑圆,但浑圆的就更为罕见,是珍珠中的极品。
卫希颜搁在案头的镙钿檀盒里足足装了十二颗蓝珠,是上皇宫中送出的礼物,连同那柄御刀。
卫希颜的回礼是一座立式摆钟,钟面和指针全部是纯金制造,以沉香木雕刻成宫殿式的钟阁子,雕工精妙绝伦,上面嵌着四粒红宝石、四粒祖母绿、四粒蓝宝石,合了十二时辰之数。
鸟羽上皇的宫殿内有宋商海贸过来的摆钟,但精致华贵却远远比不上卫希颜回礼送的这座钟,更精妙的是每过半个时辰殿阁门就会自动打开,从里面转出来一个精漆小人,按时辰敲鼓点报时。宫中见者无不叹稀奇,鸟羽上皇很满意,认为天朝国师的回礼很有诚意。
卫希颜也很满意,名花流旗下的制钟坊造出这样华丽精巧的一座摆钟的成本价约摸值得五六颗蓝珠,换了十二颗蓝珠和一柄上品日本刀,算是她占便宜了。当然,若是以这座摆钟的市价而言,便是价值相当了。况且,送出这座摆钟的意义远远不止是回礼,更重要的还在后面……
在高丽王的王宫内,也有这样一座华丽精巧的敲鼓报时摆钟。大宋“商人”用这座摆钟换得了通过高丽国边境和金国贸易的进一步便利——允许宋商在鸭渌江南岸设立固定的榷货场,这比起以前在边境候上十天半月才临时指定交易点便利许多,并且允许“购买”到特权的宋商在榷场设立固定摊点,可以留守人员常年收货易货,比起以前一次□易的匆匆来匆匆去自然获利更大,遂一年四季都有大宋商人在鸭渌江南岸的榷货场和金人交易。然而,这个榷货场的意义,远远不只商货交易那么简单。
在高丽国所属的耽罗岛(济州岛)的星主城府内,同样有这样一座华丽精巧的敲鼓报时摆钟。大宋“商人”用这座摆钟在耽罗岛东部“买”了五十顷山坡草地,建了一个养马的牧场。然而,这里不仅仅是供给大宋军马的养马场,也是枢密院设在耽罗岛的前哨。卫希颜盯住的是整个耽罗岛,耽罗星主和高丽国的矛盾就是大宋可以利用的插足点。
卫希颜回礼送给鸟羽上皇的这座摆钟也是前哨,她要的,是在平安京建一座钟楼。每天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来自大宋的宏大钟声将敲醒整座平安京,就像大宋的光辉沐浴了平安京……钟楼敲响的不是钟声,而是大宋的文明。
当然,这座钟楼不是送,得让日本人来求,用他们的钱,建一座“大宋造”的钟楼。
叶清鸿瞥见她笑意幽深的唇角,语声清淡道:“笑得很奸诈。”手指一动,那颗极品蓝珠便轻轻落回到檀盒内的原处。
卫希颜横她一眼,“不敬师长。”目光扫过盒内颗颗浑圆的走盘蓝珠,寻思着回国后将这盒珠子送到京城最大的珠宝号九珍阁,让手艺最好的工匠镶在簪钗上:累丝凤凰衔珠步摇送给可秀,赤金牡丹嵌珠钗适合希汶,累丝含珠金雀钗送给师师,五彩蝴蝶采珠钗送给嬛嬛,金丝并蒂莲镶珠簪子给栖云作嫁妆的添妆应该很应景,菊花嵌蕊珠步摇适合浅裳姊姊,仙鹤衔瑞珠的簪子送给易安比较合适,寓意吉祥又长寿……
她合上檀盒,随手搁到一边,叫进一名亲卫,吩咐准备出行。
叶清鸿问:“今日去何处?”
卫希颜摊开兵卫府送来的平安京舆图,道:“前日咱们去了西市和东市,昨日去了药师寺、西隆寺、法华寺等寺院,今日咱们去看学校。先去式部省的大学寮,再去藤原氏的家学劝学院,然后去北野天满宫看看——那里供着菅原道真的神位,倭国人称他是‘学问之神’,后来菅原氏的后人在天满宫建了座私学,在平安京很名气。看了这三所学校,对平安京的学校教育状况就能了解个大致了。”
不一会,侍卫做好了出行准备,在治部省的向导领路下,一行人骑马出了使馆,径直往大学寮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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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铅云低垂的京都终于下起大雪,鹅毛般的雪片飘了一夜,直到凌晨时分方歇。这时,京都的屋顶和街道上已经停了半尺厚的雪,望眼处,一片皑皑。
天亮后,使馆里的役人们才刚扫清了过道上的积雪,就见两辆华丽彩绘的竹披车驶进使馆大门。
车门打开,一名头戴乌帽子、身穿紫貂大裘袍的公卿走下车来,正是宫内省长官宫内卿。他身后的竹披车下来四名女子,大毛斗蓬下隐隐露出色彩缤纷的十二单衣,手持桧扇半掩面,扇子上端露出部分脸容,肤色天然白皙没有甫厚粉,眉毛没有剃,黑浓弯长的秀丽,隐约能看出都是容貌美丽的少女。
宫内卿说,这些侍女是从宫中精心挑选出来,专门侍奉上国国师起居。
仍然是侍卫首领萧都尉出面招呼,当弄明白“侍奉起居”的真正意思后,这位侍卫都尉呆了一呆,目光飘忽地入内禀报,说:“禀国师,宫内卿送来四名美女,咳咳,说是……说是……”他吞吞吐吐的仿佛说不下去。
卫希颜抬了下眉毛。
侍卫都尉的口舌顿时变得流畅,“禀国师,宫内卿送来四名侍女,说上皇所赐,侍奉您起居并侍寝。”
侍……寝??叶清鸿顺了下气,将那口差点喷出的茶水缓缓咽下喉去。
卫希颜显然也被“侍寝”之语惊了下,转眼,大笑。
“真亏他们想得出来。”她笑着摆了摆手,“回复宫内卿,说感谢上皇厚意,但本国师不好女色,侍寝就不必了,把人领回去吧。”
“诺!”侍卫都尉行礼后飞也似去了。
屋内,叶清鸿斜眉睨她,“不好女色?”
卫希颜微微一笑,“心中有人,眼中便无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