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十六:杀绝(下)
就连公孙奕安自己都察觉到自己心态的变化,似乎变得格外暴躁易怒与嗜杀。可他内心深处并不讨厌,相反还有些欢喜。
从小心志如成人,亲眼见到自己亲生父母假装闹剧似的来了个抱养戏码,还要假装不知,亲生父母明明与你生活在一起,却不能相认的情景有多少人亲身体会过?
十岁那年,亲眼见到生活十年的村子三百多口族人尽数死在眼前,处于极少数真心待他好的安老头也为了救他身死道消更告诉自己一个天大的消息。更遑论生活期间受到的大大小小屈辱。
这其中任何一个也足以造就一个人的心灵扭曲,公孙奕安觉得自己没有入魔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你还能奢望他自这些人性罪恶之中崛起当一个圣人?
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得益于那些个青芒的帮忙,他清晰的看到山下村子每个人的死状,无比清晰的映入脑海深处,这些年疲劳之后陷入深沉睡眠时都会陷入几乎形成他梦魇的场景之中,哪次不是大汗淋漓到再也不敢入睡?
那些表面冷淡,实则关键时刻总会伸出援手的叔伯婶们;那些总是与他作对,企图孤立他的石永之类的小伙伴们,得知那对男女离开后生怕自己伤心不还是一样变着花样企图化解自己内心的悲愤?
这个村子尽可能的包裹着与外界一样黑暗虚伪的面具来掩藏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真诚,可到头来这些人的后果呢?被割断头颅,剥下皮囊挂着树干上风化作为示威警戒的例子。
很多时候无非腹诽咒骂一句:这操蛋得世界。
所以当他听到广场上那些个惊怒交加却走开不脱的人嘴里蹦出的‘魔头’‘魔鬼’‘杀神’这些字眼实在是连嗤笑都懒得回应,他的记忆好到可怕,小时候三岁起就能在三天时间内吃透一本剑道基础理论书籍,甚至背诵如流。
所以他清晰记得十年前都有哪些人参与屠戮下戊村的行动,他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但也知道不累及旁人的道理。他只寻哪些参与行动的人。
可十年前上戌村为了万无一失,除却村子的老弱妇孺,所有男子都参与进去了,真要杀,只怕整个上戌村就只剩老人妇女小孩了。
可那又关我什么事?公孙奕安如是想。
生性狡诈的安彦本来躲在帐中准备以人数消磨对方一些内力气力,可见到一个又一个的头颅飞起他也坐不住了,这样下去就真的要被屠村了。悄悄吩咐几位心腹快马加鞭去巨灵城请援兵之后,他才大喝一声窜出大帐。
“小子需要猖狂,老夫来会会你。”
这些年面色更红润了些的安彦一出手就使出自己压箱底的绝技百斩刀,这百斩刀练到最高层次可一瞬斩出一百零八刀,威力巨大。安彦沉浸此道数十年才堪堪领悟六十四道,刚好的暗合八卦之数,已然初步显示威力。
这百斩刀先是气刀,再是意刀,最后才是百斩狂刀,说的是三个层次。以安彦的资质现如今也不过气刀小成而已。不过就是如此也让他站立在同龄中的前头,少有敌手。这样一本犀利霸道的刀法是先祖有幸近距离观看一位前辈修行打斗才参悟而出,那下戊村的那群老不死硬是要说是一套剑法。
真是傻的可笑!
三年前,他凭借此刀术斩杀一位比自己高一条正经修为的对头,一举奠定此地霸主地位。安彦出其不意几个连闪来到这个能使一柄致命快剑的小子后边,狞笑着劈出了这一刀,内力汹涌涌入前些时日花费不少元石才从巨灵城中购得的一柄宝刀黝黑刀身上泛起一层莹莹刀芒,这是内力加持刀身的显化。
一般全身十二正经贯通,正式迈入二流境界的武者方可将内力依靠武器短暂外放,一流高手全身五脏气血凝练浑厚,凝聚气血神兽,已可内力外放,对敌时威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安彦这一刀顶多算依靠内力激发了宝刀的自身锋芒,带有一股淡淡地莹芒,不过就算如此众人相隔数丈之外都能清晰感受到刀身散发的凛冽锋芒,全身肌肤不由自主的泛起铁皮疙瘩。
“终于出来了么。”
正处于一剑削去另一个凶手脑袋后换气间隙的公孙奕安嘴角微扬暗自冷笑对方打的好算盘,想趁着自己旧力刚竭新力未生的破绽来个攻其不备,倒是好算盘!可惜他碰到的是忍受十年枯燥练剑生涯才炼成逐电层次剑术的公孙奕安。
众人眼眸微眨,就见一道刺目剑光后发先至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撩过。
“啊!!!”
然后便是一窜惊天地泣鬼神的凄厉嚎叫响彻寰宇,令在旁边观战的众人既解气又心惊胆颤,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引火上身。
本来好端端来吃个喜酒就碰到这么一档子事,其实这事在其中许多人心中也是欢喜乐意的,但驱凶避祸是人之天性,这种事能少掺和就少掺和,所以许多人趁乱想溜之大吉以期作壁上观,只是在第一批不明真相的倒霉蛋化做一滩血水在眼前时这些人就乖乖退了回来,退回来之后也再不敢在明里暗里的鼓噪众人骚乱。
刚才还一脸阴谋得逞表情的安彦此时捂着齐肩而断的右肩在地上打滚凄厉惨嚎不止,眼泪鼻涕横流。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的反扑,一个闪身来到不断发出凄厉惨嚎声的安彦身前闪电般在他身上连拍数下,取巧封住他一身内力又不让他昏迷,然后将他绑在一颗年代久远暗红漆身大柱之上。
接下来的时间属于公孙奕安一个人的舞台,每杀一个人他都会将对方的头颅切割下来扔在安彦脚下,头颅之上的双目尽皆圆睁般死不瞑目,像是在质问十年前的那一战到底正不正确,这就让本就吓得浑身颤抖如筛糠的安彦更是身躯冰冷。
他的身法并不灵活,只是以求增加自身剑法威力的力求极速的快,但那些强咬着牙堆挤上来的上戌村的武者们却往往只是眼前一闪就身首异地,看的一旁不敢移动的宾客们心头冷颤。
将最后一位凶手头颅削去之后,他更是指挥那些心惊胆颤观看半天的众人将所有无头尸体聚集起来。这个时候的安彦被绑在大柱之上,身躯被近两百年龄各异的头颅埋没的只剩还能活动表露神情的头颅。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虽然狗血但大陆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戏码要作最后收官之时,令众人一生难忘的场景发生了,那个在杀人过程中从头到尾都没眨眼的魔头杀神竟然一具一具将所有尸体都剥去皮囊!那种皮囊与血肉分离的撕扯声格外渗透人心。
真是杀神啊!许多人脸色苍白的不自觉喃喃自语。
呕……
顿时场内响起一片壮观的雷鸣般的集体呕吐声,这些人能够在这片残酷的地域生存下来,手段就仁慈不了。但相比于此刻这位的生剥人皮的魔头还是相当的小巫见大巫啊!
一直浑身颤抖如筛糠的安彦也不知是麻木还是呆滞,总之暂时镇定下来。这场景让他有些恍惚熟悉,甚至每个午夜梦回都会惊醒的梦境。十年前,是自己亲手将所有尸体摆设停当让那位癖好特别的大人一具一具也像这样剥落,这些年从不曾忘却。
“啊!我知道了,你是那个逃脱的小畜生!”安彦突然醒悟记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斩草要除根,春风吹又生!十年前我就唆使要去追击来个一干二净,怕的就是有这么一天,悔不该,悔不该啊!”
“小畜生!”这个时候他倒是真的有些镇定了:“你想不想知道,十年前的毁灭你村子的真正凶手是谁?”
“我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放我离开。”安彦完全不顾那些暗地哭泣昏厥无数这些尸体的家眷们,脸上重新漫上希冀之色:“我还知道另外一个逃脱的人的消息,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其实他哪里知道什么鬼消息,所说都是胡编乱造,不过是为自己的条件增加筹码罢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公孙奕安刚好剥完最后一具人皮,闻言复弯下的身子一顿,随即在安彦自以为意料之中的眼神中来到他身前。
“怎……呜呜!!!”
以为活下去的希望挺大的安彦刚张嘴说出一个字,眼前一道亮白剑光闪过顿时满嘴血污横流,一截血舌掉落。被绑在大柱上的安彦痛的浑身痉挛,身躯扭动像一条蛇。
公孙奕安转身看着除却一脸恐惧来参加喜筵谁知会变丧事的众多周边村子的族公教头们,其他都是小心翼翼躲藏在暗处的妇女与小孩,眼中无一例外都充满了无边的仇恨。
或许是他的目光在外人眼中太过淡漠的缘故,忽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幼小的身躯,是个小男孩,长的虎头虎脑,此时却是满脸泪痕。
“你这个大坏蛋,我长大后一定会为我爹我爷爷报仇的!我要杀了你!”小男孩兴许是开口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苦恨,毫无顾忌的大声怒骂。在他说完后远处有位清秀妇女大声哀嚎一声强自强迫自己迈动疲软的双腿奔跑过来。
啪!
扬起纤细手掌打向平常就轻声喝骂都不舍得的孩子,然后转身跪倒在公孙奕安面前不住的磕头:“大人,大人,小孩子不懂事,求您高抬贵手啊!”
并没计较小孩的天真无忌,公孙奕安转身面向那些亲眼见到自己汉子、老爹、爷爷死去的妇女小孩们,面无表情说道:“我不杀你们,之所以杀他们想必你们之中有些人是心知肚明的。”
“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杀了我的亲人,等你们之中有些人长大或者实力强大了也可以来找我复仇,我叫:公孙奕安。”
公孙奕安说完转身看向几乎要痛晕过去的罪魁祸首,突然间有些意兴阑珊。随意挑起地上一颗棱角分明的石子至胸前,屈指一弹,石子就发出尖锐呼啸声射向眼睛爆凸露出极度惊恐神色的安彦。
他突然发现,就这么一个只会趋炎附势、欺弱怕硬的废物不配自己出剑击杀,他怕会污了历经千年才蜕变而成的紫竹剑。
“走吧。”
找到正在一棵高大茂密的古树枝桠休憩的唐婉后,公孙奕安两人的身影再次消失,方向是下戊村方向。
而远处那些来参加喜宴的宾客确定那杀神离开后才鸟兽散飞快离开,那些死了亲人的家眷们这时才敢放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