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哥
“阿秀,真的是你吗?”那汉子一双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丁秀,脸上表情很是古怪,像是有些激动同时也有些害怕的样子。
“两个月前你不是在海里遇飓风死……”说到这,他心一跳,忙谨声,随即又改口道:“你要是鬼,可别吓你张大叔啊。”
“我不是鬼……你是?”丁秀说道,同时心下纳罕,自己本名:姓丁名秀,遇海难也是事实,可这汉子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你张大叔啊,你忘了吗?”汉子提醒,丁秀愕然不明所以,同时汉子犹犹豫豫地向前又走了几步,但却不敢靠的太近,显然对丁秀还有芥蒂。其实在张大叔心里,丁秀应该是死了,两个月前丁秀与大哥丁坤出海打鱼,遇到飓风,丁秀被飓风卷走,就算当时没死,但在海中没有食物没有淡水,也根本不可能活过七天,更何况如今已过去两个多月了。
“张大叔。”丁秀看着他,低低道了一声,面色看似平静,但心里却已是波涛翻涌,丁秀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越是细想越是混乱,即是越想越乱……若说对方认错了人吧,可对方能叫出自己姓名,非但如此还知道自己遇了海难,若说对方是自己张大叔吧,那就更不可能了……
思来想去,丁秀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想不透,不过自落难……深海求生,野山求存,这段时日里一直是孤身一人,如今突然看到人,丁秀打心眼里是极其高兴的。
此念一起,丁秀看开许多,不管对方是认错人了,还是别的某种原因,至少以后自己不用孤单的活着了。
张大叔属于朴实热心一类人,起初他对丁秀多番芥蒂,是因为觉得丁秀是鬼,如今他多番打量,见丁秀有呼吸、有影子,登时放开许多,激动不已,忙上前来,拉住丁秀问东问西,嘘寒问暖,其古道热肠之心,可见一斑。见张大叔是个这么好相处的人,丁秀也很快与他熟络起来。可惜的是,两人对话古怪,所问所答,貌似鸡同鸭讲,很是别扭。也难怪,毕竟丁秀并非属于这个世界,自然也不知道张大叔所说的事情,是以只能左言右顾其他,要么轻轻点头……
“走走走,咱们快回去,你大哥要是知道你还活着,非得高兴死不可。”张大叔说道。
“我大哥?”
“丁坤啊,你该不会连你大哥是谁都忘了吧?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在海中失踪后,你大哥整个人都憔悴了,他自责没能救你,整天似是丢了魂儿一般如同行尸走肉,看着很是可怜,还有你二姐,天天以泪洗面……”
若说何为‘鸡同鸭讲’,莫过于此了。丁秀完全不明白张大叔在说什么,不过也隐隐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似乎还有家人。
可是……这怎可能?
二人没走多久,便听到不远处的密林里传来一阵阵呜呜啦啦的脚步声,同时也有人正议论纷纷:“阿秀不是死了麽?坤子都给他立了坟墓了?”
“你知道个啥,那坟是空的,阿秀在海里失踪后,坤子出海找了一个多月,最后不得不接受现实,才立了个坟,留个念想。”
“在海里失踪两个月,就算有吃有喝也不可能活下来啊……我觉得这事儿悬,张娃子,你和你爹该不会是遇见鬼了吧?”
“……”
随着声音越发靠近,丁秀和张大叔都看到许多人正往这里走来,待双方都看清对方时,一群人都停住了脚步,丁秀张大叔这边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满目紧张、满目激动、满目带着不可思议之色、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彪形大汉直勾勾地看着丁秀。他个头极大,身宽体壮,站在群人里颇有鹤立鸡群的味道,他愣怔着,他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嘴唇轻启,一记略带干涩而又无力的声音传来:“阿秀。”
这一声叫,却让丁秀有种‘天上掉下来个亲人’的感觉。
像是被压抑许久后的豁达,大汉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热之情,他颤抖着跑了过来,跑的极快,一转眼功夫就来到了丁秀面前。
然而,因为丁秀与他身高差距悬殊,是以大汉一来到跟前,直接就将阳光遮盖,把丁秀整个笼罩在了阴影下。
丁秀昂首才能与他对视,这位大哥身高七尺,体型状如老牛,相貌威武,身姿伟岸,大脸盘、大鼻子、豆眼,唇上稀疏胡渣几根,显得更加凶狠。
丁秀看着他,努力咽了口涂抹,心想大哥这相貌,这英姿,若是只身一人走在路上,怕是没少被人看成拦路恶霸吧?
同时,丁秀觉得对方魁梧的身姿,让自己压力太大,下意识就退了一步。然而,他脚刚抬起,面前大汉忽然发难,直接把他抱进怀中,激动道:“兄弟,阿秀,哥对不住你,没能保护好你,要是当初没让你和我一起出海,你也不会……以后咱兄弟俩再也不分开了,以后哥也不打鱼了,不下海了……”
大汉情绪激动,语无伦次,吐沫星子横飞,将怀中丁秀抱得死死的。而此时,丁秀自觉得到亲情之余,同时也觉得大汉身上一股异味不断扑鼻而来,特别难闻,估计这汉子得有半年没洗澡了,不过好在丁秀被汉子勒的呼吸困难,只得屏住呼吸,是以臭味也没入鼻多少,不过那味道入鼻的一瞬间,却也让丁秀没齿难忘了。
“阿秀,阿秀小娃儿在那?”这时,一个七旬老汉拄着拐棍,一步三摇,姗姗来迟,待看到丁秀后,登时也是一阵宽慰。
“我说坤子啊,你赶紧起开,你兄弟此番大难不死,要是突然被你给勒死了那可就冤了。”老汉倒是说了句公道话,丁坤反应过来,急忙松手。
“好好好,没事就好……”老汉额头皱纹宛如刀割,其貌慈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他上下打量一番了丁秀,笑着点头,继而看看天,露出一副悲天悯人模样:“天意啊,造化啊。”说着,用拐棍连续捣着地面,直震的地面‘咚咚’作响:“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显得很是高兴,丁坤道:“阿秀,你是怎么从那飓风中逃出来的?怎么会又在这里?你怎么不回家啊……”
他连续发问,丁秀却不知如何作答,这时老汉开口说道:“先别问了,想来阿秀这段时间也没少受苦,先回家,回家再说。”
“对,咱回家。”丁坤抹了一把脸,声音泣泣,丁秀这才发现这个魁梧大汉竟然哭了。他正愣着间,丁坤一把拉住丁秀的手就走,丁秀猝不及防,直被带出三步才跟上步伐,只听丁坤不住地说道:“爷爷和你二姐要是见到你,一定会激动地哭的稀里哗啦……”
“……”
天边的那个大火球散出赤红色的光芒,朝阳光芒在树顶上涂抹出一层闪耀的红色光晕。每一片树叶都像是勾了一抹红艳的亮边。
一束一束笔直的光线,从树冠缝隙里刺进森林的深处,照耀着地面厚厚的苔藓。野花小草被阳光烘焙出一股淡淡的芬芳香味。
碧蓝的天空上,那三个黑点飞的低了些,原来是两只老鹰正带着它们的孩子练习飞翔,这时候它们将要回到鹰巢,而他们的巢就在这片密林里的一个大树上。
三只鹰刚入林,就看到一大群人走了过来,无奈之下,只得又带着雏鹰飞上高天。
丁秀是不知道因为他们搞得大鹰不敢回家,而此时,丁秀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从众人的对话里可以推断出,这个世界里有一个与自己相貌一模一样的人,他名字也叫丁秀,正是这位丁坤的亲弟弟,两个月前出海,遇到飓风,便失踪了。
仔细算算,自丁秀遇海难,差不多也有两月左右,奇就奇在这里,自己是遇了海难,可是和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其实自己与这个世界里的丁秀都死在了海里,后来因为那奇异珠子的原因,将自己的灵魂转到了这个世界丁秀身上。
一切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这些天来,因为那个珠子的奇异,也让丁秀看开了许多,因为除了那珠子,和灵魂附体……丁秀真的想不通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不说别的,光是身上这身衣服和突然变长的头发,丁秀也根本解释不清。
“或许,这具身体本不是我的吧,我应该是死在了那漩涡中,而这颗珠子吸走了我的灵魂,后来将灵魂附在了一个同样遇海难,又与我相貌一模一样而且也叫丁秀的人身上……”丁秀这样想着,虽然也觉得这个解释很牵强,但除此之外已无别的可能。
同时,丁秀也越发认为那珠子必然是一件大宝。
……
在这等凶险世界里有一个这么高大的哥哥,的确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只是让丁秀发愁的是以后与丁坤以及所谓的亲人相处起来就麻烦了。
就算身体是丁坤亲弟弟的,但意识、灵魂都不是,许多事情,丁秀也没有真正经历过……思来想去,丁秀也没想出个应对之法,忽地他长出一口气,暗暗释然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路上的时候,丁秀也听到众人提过他们所在村子,是一个名唤‘树村’的小地方。
起初丁秀只是认为树村应该是村子里主姓氏为‘树’。但很快,他的这个想法就完全改变了,不是单单是简单的改变,而是颠覆性的改变。原来,所谓的树村,是所有房子都建筑在树上,无数大树蜿蜒扭转,间中还有许多摇摇晃晃的吊桥作为通道……
眼前的一幕幕,实在没法不让丁秀吃惊了……他瞪大了眼睛,低声呢喃:“原来……这就是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