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吃骨灰
第七十五章：吃骨灰
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像真空一般。
杨军踩着慕容天涯脚下的炸弹，过程快到连杨军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事情却又这样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脚踩炸弹——这可是一件惊悚无敌的场面，稍有闪失，便是忽然打了一个喷嚏，都有可能‘轰隆’一声，浑身爆裂，尸骨无存。
慕容天涯果然不愧是有胆有识的职业杀手，这定时炸弹在她手里毫不费力就给解开了。
脱离性命危险地韩小乐哇哈哈一阵欢笑，环抱着慕容天涯的大腿，呵呵乐乐已全然不顾冷汗直冒的杨军。
小孩子毕竟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恨意不会在他心中潜藏多久，阴云散了，太阳出来了，那么便晴空万里了。
脚踩炸弹的杨军颇为无奈地望着韩小乐，不知为何，在他的脑袋中忽然闪过刘小刀的影子，刘小刀稚嫩但残忍的脸冲着自己森森发笑，笑着用手中那把三寸长的小刀，刺入自己的胸口。
杨军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暗道：“不管天才还是庸才，如果麻痹在无休止的平庸生活之中，在强大的仇恨都会慢慢褪色。只有不停地舔食伤口，让刚刚完好的伤疤又重新露出鲜血来，这样才能保持仇恨的永不褪色。”
其实，保持仇恨远远比忘却仇恨要困难得多。
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慕容天涯完全能够做到炸弹丢到甚至连爆炸杨军都不会听到的地方。
大难不死的韩小乐被慕容天涯送上了车，让他独自回家。
虽然韩小乐很有哥们儿义气地闹了一下情绪，说要死一起死，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把老哥丢下？只是转念一想，自己可不能死！否则这世界上那么多单身美少女有谁来解放呢？
这般一想，就很安安心心地道：“操！老哥，你尽管死好了！小乐会在你坟上烧纸钱的，嗯，烧很多很多纸钱，让你在那边当个富翁。”
………………
对杨军恨之入骨的慕容炎终于找到了刘小刀的下落，他先是请了一位福尔摩斯般神奇的人，给了那人一笔相当丰厚的劳资，那人便苦心竭力地办事，最后终于查探到刘小刀一家人的所在地。
刚刚得到消息的慕容炎兴奋不已，他被杨军炸得一脸惨不忍睹样，本来可以去医院整整容，这让那张惊悚无敌的脸恢复到从前的七八分俊俏，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的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杨军先整得死去活来，再去把容貌整一下。
他每次照镜子的时候，他的心就会残忍一次，他对杨军的恨意就不会随着平庸的日子而慢慢消退，同样，他知道那个在他身边的女人苏可可，会一点点模糊他的仇恨，如果没有这张惊悚无敌的脸每天按时按点地提醒自己，慕容炎或许会接受苏可可那廉价施舍的爱。
只不过，每一次久久凝视自己那张脸，慕容炎就深陷地狱中，而本来已经日渐入骨的苏可可的关怀，却又显得那般轻描淡写的可有可无。
在一间茶馆里，慕容炎穿得很正式，西装革履，身上还带着法国特有的米兰香水。一盎司三千美元。
大卫福尔摩斯的男人，坐在慕容炎身前。
慕容炎微微笑着，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微微扭曲，“原来是搬到了这个城市里，改头换面了，我还以为人间蒸发了呢？不过，这刘三刀的儿子，也真够胆大的，竟然戳伤了我的两个下手。哎，这也难怪，有其父必有其子。”
身前的男人微微走神，好像没怎么在意慕容炎说些什么。
而慕容炎心领神会地从皮包内拿出一叠钞票来，呼了口气，道：“跟你们这些人，还真的只能讲钱，你们的嘴巴都是用钱来撬开的。”
男人忽然眼中一亮，笑着把钱收好，道：“慕容先生可别见怪，经济社会，养家糊口需要。”
“废话少说，那孩子人呢？”慕容炎颇为不耐烦地问。
“被我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现在还不怎么听话，不过拿人钱财，我会让那孩子服服帖帖的。”那男人道。
慕容炎浅浅一笑，脑海中一闪而过杨军向他跪地求饶的画面。
这天，他相当以及十分的高兴。
满身酒气地从外面回来，刚走进二层楼小别墅内，就看到苏可可木讷一般地坐在沙发上。
慕容炎很想上前嘲讽她，重伤她，想让她明白，她所爱着的人很快就会付出惨重代价了，这一切可都是拜她所赐。
只是，没等慕容炎靠近，苏可可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嘴角噙着一抹复杂的微笑，不算牵强，也不是发自内心，她望着慕容炎，道：“从今天起，你再也不需要恨杨军了，他已经死了。”
死了？慕容炎怔了一下，随后又笑着摆了摆脑袋，指着苏可可的鼻子骂道：“你这贱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怕我弄死他，你才说这谎话来骗我，你这贱人！”
“啪”的一巴掌，很重地抽在苏可可的脸上。
但是早已习惯慕容炎这种毫无理由，有些时候仅是一丝情绪的烦躁就对自己唾骂甚至殴打的苏可可，并没有哭，她反而浅浅笑着，道：“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这都是事实。慕容炎，杨军死了，这一直以来不都是你所希望的么？你我都希望他死，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到当初了。”
“住嘴！”慕容炎眼神古怪地茫然一转，喃喃道：“妈的，他……他不能死！不能让他就这么便宜的死了，我还没见他向我跪地求饶呢。”
“够了，慕容炎，你还要活在仇恨中多久？”苏可可楚楚可怜地望着慕容炎，泪已过两腮，泣不成声，道：“走出来吧，他已经死了，这是事实。”
慕容炎怎么也无法接受这对他来说是残忍的事实，杨军死了，并不是死在他的手里，这可真把他折磨得哇哇大叫，拳头一紧重重地砸在身后的墙板上。
今天的‘湖湘快报’报导，在西郊外的废弃停车场内，发生了一起爆炸，据生还者说，死者有一个叫杨军的人。
慕容炎甚至觉得这篇报导是子虚乌有的胡编乱造，怀疑是杨军畏惧自己而制造的障眼法。
因此，他匆匆忙忙联系了那家报社的记者，记者把来龙去脉都说给了慕容炎听。
慕容炎又找到了生还的慕容天涯与韩小乐。
慕容炎来到韩小乐的家。
韩小乐与慕容天涯并不是第一次见过慕容炎，在韩小乐心里，慕容炎可是一位长得畸形却有一位漂漂亮亮大美女做女朋友的丑男，这可让韩小乐颇为不爽，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狗屎上了么？
慕容天涯并不怎么待见慕容炎，只是慕容炎说他是杨军的朋友，是来询问关于杨军的情况的，慕容天涯这才让慕容炎进来。
韩小乐对待慕容炎的态度不冷不热，暗暗道：“操！我老哥长得还算过得去，怎么会有一个这么丑的朋友！”
韩小乐在得知那般丑陋的男人竟然跟自己的慕容姐姐一个姓，暗暗又骂道：“操！这么丑的男人，怎么也配姓慕容，真是丑男多作怪！”
慕容炎先是为上次的事情向韩小乐道歉，然后再开门见山地问杨军的情况，是真死？还是假死？
“死了，天妒淫才，淫年早逝！”韩小乐吐了口气，神情略显难过，道：“我答应过他，一定会给他烧很多很多的纸钱，让在他在阴间当个富甲一方的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解放人类单身美少女。这阳间的美少女就由着我韩小乐来解放，老哥你就解放阴间的美少女吧，哇哈哈，真是一对好兄弟呀。
慕容炎不信，一个小鬼头的话自然不能让他信服。在慕容炎眼中，生要见人，死可要见尸呀。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不能去刨杨军的坟墓吧，即便要刨也得夜深人静知道杨军埋在哪里吧？
慕容天涯看出了慕容炎眼中的不信，微微一笑，不娇柔，不造作，安静如水般道：“你与杨军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曾经一个学校的，说起来他还是我学长呢！”慕容炎道。
“噢”
慕容天涯要多随意有多随意地“噢”了下，道：“那你知道杨军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么？”
“这个……”慕容炎转念一想，杨军可是如假包换假一罚十的倒霉蛋，克父克母，很早以前就孤身一人鳏寡孤独了。这么一想，又觉得杨军挺悲剧的，如今死了，连个人吊丧的都没有，心里微微有些平衡了。
其实慕容炎也并不知道有陈娟的存在，虽然曾经也几次三番地看到杨军与陈娟在一起，不过陈娟那浑身散发的古典高贵气质，让人很难觉得高贵的她会与杨军这等三流大学都未毕业的屌丝有联系。
慕容炎微笑着摆了摆头，道：“他是孤儿！”
“噢”慕容天涯道：“你是这些天以来，第一个找杨军的朋友。你们的关系一定很深吧？”
这些天第一个来找杨军的人？慕容炎心里又微微平衡了些，还有比这更加凄凉凄楚的么？死了之后连个收尸吊丧的人都没有？
慕容炎嘴角弯出一抹讥笑地弧度，道：“是呀，我和杨军的关系是很深，深到即便是他死了，我都还想把他救活过来。”
“救活之后，然后再让他跪在自己面前，让他绝望，痛苦，最后再杀了他。”慕容炎暗暗道。
坐在沙发上的韩小乐很是无奈地摇头，道：“我又何尝不想我老哥活过来呢？不过兄弟，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呀。”
慕容天涯白了韩小乐一眼，然后把脸侧向慕容炎，道：“既然你和他的关系这么深厚，那么我就将他的骨灰交给你吧，这两天正为这事烦恼呢！”
把骨灰交给我？慕容炎心中一热，杨军虽然人已死了，骨灰还在，想到这，慕容炎就恨得牙齿咯吱咯吱地响。
他点了点头，道：“给我吧，他是我的好兄弟。即便是死了，我也会像对待他还活着一般对待他。”
坐在沙发上的韩小乐，脱口而出一个操字，慕容天涯又侧过脸白了韩小乐一眼。
韩小乐不管不顾，道：“兄弟，我老哥有你这样的朋友，那实在是他的福分，你虽然人长得丑，但是心肠好。”
韩小乐说得很发自肺腑，这话中带刺，即便是夸了慕容炎，但是也趁机讽刺了他长相丑陋。
慕容炎却很不失风度地对韩小乐道：“谢谢。”
听得慕容天涯竟也不由自主地一笑，趁机又给了韩小乐一个冷眼。
慕容炎从韩小乐家里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捧着一个骨灰瓶。
韩小乐笑着与慕容炎挥手作别，“大哥哥，有机会来我家玩哦。”
慕容炎笑着转过身去，他望着手中的那骨灰瓶，上面还白纸黑字地写着‘杨军’这两个字，他的眼睛带着一抹空洞孤僻的光。
咧嘴而笑，他胜利了。
可是，慕容炎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一个男人站在二楼阳台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微微走神地盯着他看。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大众误认为死亡的杨军。
杨军用手碰了碰鼻子，道：“这下你应该满意了吧！”
的确！慕容炎两眼放光，他一步一步地走，脑袋内各种兴奋不已的念头一闪而过，他要用盐水浸泡骨灰，甚至，他还想把杨军的骨灰撒在肉末之上，每一天吃那么一点，感受那种变态的报复欲望。
嘿嘿哈哈的韩小乐上了小阳台，屁颠屁颠地跑到杨军身前宣布自己的革命成果。
“操！老哥，你是不知道，我刚才演得有多么的逼真，那丑八怪可被我骗得团团转。哇哈哈。”
杨军道：“是呀，以后住能拿个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
“女主角？”韩小乐眼中闪出一抹困惑，道：“我是男人！”
是男人，底下那杆与生俱来的长枪可是最明显的标志。
怎么是最佳女主角奖而不是最佳男主角呢？
韩小乐把那四个字“我是男人！”吐得格外地重，连背靠在窗前，长发披肩，宛若女神般的慕容天涯都笑了出来。男人？怎么能说男人呢！分明还是一个豆大的孩子。
杨军眉头一挑，道：“最佳男主角奖可没有最佳女主角奖更能显出你的演技高超呀。小乐你想呀，你既是男人，男人演男人戏多没挑战性呀。男人演女人戏，这才是高难度的挑战。等你演女人戏拿个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那才能显得你的演技已经超越了性别。无论演男演女，都是你的拿手绝活！”
韩小乐觉得杨军说得特有道理，当下就嘿嘿哈哈笑道：“拿个最佳女主角奖，就拿个最佳女主角奖。哇哈哈。”
韩小乐见慕容姐姐立在身后，眉头一挑，坏坏笑道：“你们聊，你们聊，我这一百瓦电灯泡就不扫你们的兴了。”
说着，韩小乐就屁颠屁颠地离开。
慕容天涯走在阳台前，与杨军并排而立。
此时此刻，慕容炎那厮已经端着骨灰瓶进了自己的车子。
“他会怎么处理那罐狗骨灰？”慕容天涯问道。
“吃了吧！我想他会吃下去的。不过味道应该比他想象的要鲜美一些。”
慕容天涯注视着杨军，挨得那么近，但是第一次感觉杨军虚无缥缈。
因为杨军的眼里没有她的影子。
“苏可可，我答应你的，我正努力在做。可是我并不知道，这能不能让一个变态的男人重新变回过去的样子。”杨军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