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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哪是里出了问题,不过貌似李莫愁真的没有对这个陆展元产生什么不一样的心思,看样子她是真的单纯的想要找个试药者,与感情无关。好吧好吧,反正这个李莫愁已经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向着崩坏的道路大步前行了,那么关于爱情方面的剧情,变了也就变了吧,毕竟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剧情才是最不靠谱的东西。不过话又说回来,只不过是十五岁的小屁孩儿而已,哪里来的什么爱不爱的,莫言不远不近走在李莫愁五步远处,眼神飘忽。
夜色已经开始压下,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与黄药师初遇的那一次,比现在还要再晚一些,也是在一片树林里,那个站在月下枝桠间,遗世独立的修长身影,那首黯哑低沉又透着愉悦的呜呜箫声,总是不时的萦绕在他耳边,挥之不去又捉不到痕迹,叫人头痛不已。
莫言不是滋味的抿唇,他早就发现了,最近一直频繁的想起那个人,留在岛上的时候还能淡然处之,没什么感觉,怎么离了岛,反倒困住了自己呢。是啊,困住了自己,莫言沉默,他不是不懂,也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愿意承认,承认他是真的投入了真心,对那个书中初识,相伴十载的遗世男子。蓦地停下脚步,在李莫愁诧异的目光中深深的吸了口气,又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说着自己也不知道相不相信的话:这没什么,至少我得到了一直苦苦寻求的自由不是吗,至于爱情,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必须的。
唇线努力抿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路还很长,他可不能停在这里。莫言压下纷乱的内心,封存了那份回忆与悸动,继续坚定的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前行,然而他却不知道,就在距此不足五百里的淮河沿岸,湖北的边境以东,日夜兼程的青衫男子循着黄蓉离去的踪迹,正向着襄阳城靠拢。此次出岛,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找到离家的女儿,并没有怀着别的心思,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日思夜想却不愿强迫的那个人,就在不远的襄阳城中,刚刚定下了要忘掉他的决心。
此时虽然已经到了戌时,但街道上还是能见到不少行人的,等到莫言和李莫愁前后脚到了客栈,还能看到不少人喝酒吃菜,大厅里尚算热闹。英娘忙完手上的事情,刚把账册放好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便看到了一同回来的两人,不由得露出了笑脸迎了上去,“莫言,你怎么和莫愁在一块?”
李莫愁唰的一下看向莫言,眼神依旧冷凝,不过大概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那里面隐含的焦虑。是的,直到如今,她的软肋依旧是自己的娘亲,不愿她失望更不愿她担忧,所以才万分不愿莫言把自己收留一个陌生男子的事情透露给英娘。大约是小的时候流浪怕了吧,即便现在有了生存的资本与能力,也不愿被认定的亲人放弃,独自一人。
“路上遇到了,便一起走了。”莫言自然不会乱说什么,只回了个好笑的表情,为她遮掩了起来。
“对了!”英娘突然一拍手,想起了之前一直想说的事情,“依然刚刚回来了,我一直想叫你们认识一下,以前总没有机会,现在好了,总算碰到一起了。”
“依然?”
“恩,是和我合作的人,不过也是我的姐姐,虽然并不是亲姐姐,不过也是我如今除了莫愁唯一的亲人了,我总要让你们认识一下的。”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英娘就是想要自己认定的姐姐看看这个救过自己的恩公。
“娘,我先回去了。”看见英娘和莫言聊个没完,莫愁不顾形象的撇撇嘴,一瞬间冷清仙子的气质尽消,不想留下来碍自己的眼,便识趣的告辞,自己默默的往后院走去,想着回去再钻研一下五毒奇经,虽然除了蛤蟆功,师父把大半的东西都交给了自己,但是如果她自己不努力不刻苦,就算身怀秘籍,想来也成不了大器。李莫愁加快了脚步,不得不承认,虽然与那般高深的武学擦身,她依旧不怎么后悔,毕竟那蛤蟆功的姿势实在太过难看了些,不是她在矫情,实在是不适合这么个带着仙气儿的皮囊。
李白饭庄的客房总体上分为两大类,一是客栈的整个二层,里面再分上中下三等,另一种则是饭庄的后院,面积颇大紧挨着的几个院落,专门为有身份的人准备,脱离嘈杂的环境,单僻出了几个或雅致或精致的小院。当然,其中有一个住着莫愁母女和白依然,之前白斐还在的时候,也住在这里,不过后来离了家,到了桃花岛,虽然过去的房间还依然留着,人气儿却是少了不少。
他们住的那个院子并不靠后,前面只隔着一个可容二十余个人所住的大院,不过因着最近并没有人,莫愁便乐得寻近路,从中间插了过去,不过显然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当李莫愁突觉肩膀一重,狠狠的撞到了一块铁块似的坚硬上时,才终于意识到情况似乎很不妙。
“怎么,姑娘这是想要投怀送抱?”一阵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过显然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欧阳克好整以暇的调整了站姿,叫莫愁在自己的怀里靠的更近一些,未拿折扇的手略微半抱,禁锢住了莫愁的动作。
“……”先是心里有些抱歉,因为自己的鲁莽而撞到了别人,不过在听到那声可以称之为调戏的话语之后,所有的抱歉烟消云散,“滚开。”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声音并不强烈,大约是一回来便遇到了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莫愁的心情并不怎么晴朗,而这时又恰巧有个毫无眼力见的人拦路,自然是磨平了她所有的耐心,语气也一点都不客气。
欧阳克瞠大了眼睛,惊愕眼前这个冷清仙子模样的少女竟然突然说出那般粗俗的话语,足足愣了半盏茶,直到莫愁再度不耐的出声,才堪堪回过神来。莫愁带着不耐的锐利眼角瞟向欧阳克,直直的戳进了他的心中,并不痛,只是有些微微的刺麻,叫他用抓着扇子的右手缓缓的扶住胸口,只还没来得及惊艳,便觉得这个地方有些怪怪的。
好在怪异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只以为自己是被美色所迷,不过片刻就又变回了风流绝代的白驼山庄少庄主,忍不住用扇首抬起了莫愁的下巴,眼角带着蛊惑,“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姑娘大约是在下见过最美的女子了。”唇畔含笑,欧阳克环住李莫愁的手臂渐渐施力,温热的呼吸也洒在了她的耳畔。
若是别的少女,早就羞死不论,不过碰见的是李莫愁,毕竟在街头见识的多了,自然不把这点调戏放在心上。不过她却是极不喜欢处于弱势的,利目扫过箍在腰间的手臂,一个运气,险些挣脱了出去。
李莫愁突如其来的反抗叫欧阳克差点丢了大人,连忙收起了轻视的心思,运上内力,废了好大力气,堪堪把李莫愁重新箍紧,虽然两人武功本属同源,但李莫愁到底比之欧阳克要少了十余年的练武时间,自然比之不过,不过饶是这般,也叫他狠狠的除了层皮,在心里直呼眼见为虚,李莫愁的外表忒的欺人。
不过重新掌握了双方的主动权,欧阳克神色间闪过一丝自得,低头轻声道:“做我的女弟子,我手把手的教你功夫,如何?”
“不如何!”李莫愁耐心耗尽,虽说不比别的少女,被男人碰一下手臂就是天都要塌了,但到底对身后那个对自己又搂又抱的男子厌恶到了极点,恶感直接升至莫言之上。只不过之前尝试反抗,这男子的内功至少要比自己高出十年,定是无法轻易挣脱,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从天外射来一颗石子,狠狠的拍向欧阳克手臂,一阵麻痛,叫他松开了手,欧阳克瞬间握紧折扇,警惕的看向四周,然而除了那一颗石子,没有任何别的痕迹,直叫欧阳克的神经更加紧绷,对着虚空两手一拱朗声道:“不知前辈高人有何见教,小子恭候前辈大驾。”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动静,欧阳克兀自紧张,李莫愁却是心下一松,她知道刚刚出手相救的是自家的师父,虽然不知道这么晚了师父做什么来这里,不过显然她对于烈大叔的气息已经很是熟悉了,自然不会认错,视线瞟过一旁严阵以待的欧阳克,李莫愁再次确认了师父还未消散的气息,淡然的弹了弹衣摆,大步越过了欧阳克。擦身而过的时候狠狠的顶了下欧阳克的胸口,李莫愁又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左肩,冷哼了一声,足显冷淡不屑,直叫欧阳克瞠大了眼睛,看着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不自在的喃喃:“不说话又不动的时候,还算可爱一些,否则嘛……”说着摇了摇头,状似无奈的低叹一声,然而眼底的势在必得并没有减少半分就是了。
莫愁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决定以后再也不为了抄近路横穿院子了,这种事情她可不想再遇到一次,正想着,突然听见前方自家娘亲的声音,不由得拉长了嘴角,看来娘亲之前说的是真的,她还真的是要把莫言和自己的好姐姐互相介绍一下了。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一些,莫愁悄悄的走近几步,里面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依然,这是我一直说的恩公,就是上次救我的那个,我一直想叫你看看他,只不过总是寻不到机会,这次总算碰到了一起,我可要让你认识一下了。”
李英娘自说自话,自然没有看到莫言破不自在的神色,和白依然似笑非笑的眉眼,“不用介绍了,莫公子与我早就相识了。”
“诶?”李英娘停了下来,不解的看向白依然,“可是之前莫言都是住在桃花岛上的。”又不可能私自出岛,哪里来的机会认识白依然。
“那是很早之前了,对吧,莫公子。”
“……”莫言牙疼的看向白依然,是,怎么会不是呢,他无法忘记过去莫狂子所做的那些事,自然也忘不了事件的主角之一,那个为他生下一个儿子的白依然,好吧,她其实并不是为了自己生下的白斐,但到底流着他的血脉,虽然别扭,总归是不同的。正了正脸色,莫言并不是一个躲避问题的人,虽然这种情况他十分陌生,也不知如何解决,但他总是不会逃避就是了,他看着白依然的眼睛,一字一句十分认真的说道:“是,那是我还没上桃花岛之前的事情了,我曾经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过好在没什么影响,我也就大人大量的原谅了他。”白依然一听莫言竟想着把事情摊开,连忙插话打断了莫言的话,她可不想因为这些陈年旧案叫李英娘心中难过,毕竟她有多仰慕莫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为了一个不值半两银子的男人影响了她们的姐妹情谊,不划算,实在是不划算。
白依然的心里一直有杆秤,而关于情爱所占的分量轻如鸿毛,那些个追求她的男人也从来不被她看在眼里,这个过去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莫言也是如此,他们唯一的联系大约就是白斐吧,想到白斐,白依然又头疼了,虽然现在斐儿在桃花岛上学艺,不会出现在她们面前,可总有回来的一天,到时候英娘还不是什么都知道了。恶狠狠的瞪了莫言一眼,白依然头疼的决定,这些理还乱的事情还是日后在纠结罢,就叫她在多鸵鸟一阵好了。
事情似乎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莫言纳闷的同时也算松了口气,他自然能够听出白依然心中的不在乎,不管出于什么,总是叫他好受了些,抬手捏了捏鼻梁,至于其他的问题,还是等到来到眼前的时候再做考虑吧。
无意中和白依然做了相同的决定,莫言表示近日真是诸事不顺,自然便没有注意到,不久前李莫愁小姑娘就站在院后的不远处,亲眼围观了这次说不上愉悦的短暂会面,又在不久后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