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情
“艾，艾丽泽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离她最近的赛琳娜首先做出了反应，她一闪身挡在了希尔妲和艾丽泽之间，阻止了呼之欲出的狂暴雷光。
“你问我要做什么，当然是帮她吖~~”
“请恕我不怎么懂魔法……但是，但是我实在看不出这是治愈的魔法！”
空气被灼烧的焦糊味不断蔓延，就算不懂魔法，也能本能地理解那道危险的雷光所凝聚的威力。
“嗯，没错……虽然从原理上而言，都是放出电流的术式。只不过，现在所释放的电流，是远远超出人体承受范围的超高压电，只需一瞬间就足以麻痹并烧毁希尔妲的神经神经体系。”
“然，然后会怎么样？”
虽然无法理解艾丽泽话中含义，但是不祥的只言片语已经足以煽动赛琳娜的焦虑。
“显而易见的，包括中枢神经在内的神经系统失去机能的话，人体的器官当即就会终止自律运作，新城代谢也会立刻停止，结果当然……会死。”
只有最后的两个字，清晰地传达出了最为残酷的意义。
言下之意，艾丽泽正打算使用掌心的魔法，杀死希尔妲——这位为了保护家人，而甘愿遭受最为残忍折磨的伟大女性。
“什……不……不要！艾丽泽小姐！请不要做这么残酷的事！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赛琳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开朗可爱的小主人，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举动。
“所以，是为了帮她。”
艾丽泽答道。
“杀死她……是为了帮她？”
“是啊……我想并不是很难理解吧。好好睁大眼睛看看希尔妲现在的模样，就算不细致地进行外科诊断，都能看出她的伤势到底有多糟糕……手脚的肌腱都被切断，几乎每寸手指骨骼复杂性骨折，肩、肘、膝关节全部脱臼，大部分的牙齿和指甲剥落，双目失明，生*系和排*系垂脱且粘膜重创。除了这些之外，皮肤表面的瘀伤烫伤切割伤根本数不清。从现在吐血症状和血液色泽大概也能猜到内脏的损伤程度。而这些痛楚会立体式地摧残此时正复苏的神经体系，而且受到之前的术式影响，现在的她可是连昏迷都做不到哟？每一秒都承受人体最高等级的痛楚，这恐怕是最为残忍的酷刑了吧~~那么，还不如干脆点，由我来快速终结她的痛苦。”
仿佛是为了主张自己的正当性一般，艾丽泽手心的雷光发出了更为激烈的噪音，就好像是某种野兽在咆哮示威，逼迫着赛琳娜退缩。
可是，年幼的女仆就算害怕得双腿和唇齿都不住发颤，也没有挪动哪怕半步，她摆出严厉而认真的表情，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艾丽泽小姐！请您别太得意忘形了！”
“喵呜！”
女仆的斥责竟让艾丽泽惊得肩膀一颤，手中凝聚的凶恶雷光也似乎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光芒整个都缩小了一圈。
“艾丽泽小姐，您一直以来都很聪明……比起我们，比起您的姐妹，比起全城的孩子，甚至比起很多大人都要聪明。我们大家都引以为傲，今天也同样如此，曾几何时您竟学会了魔法，没错……您今天救了很多人的命，但是，即便如此，您现在的决定……是错的！”
赛琳娜斩钉截铁地说道。
“放任希尔妲痛苦下去，不是更加残忍么？”
“不，您错了！您的决定太傲慢了！至少您的父亲，领主大人就不会轻率地决定他人的生死！我们都很感激领主大人收留我们这些孤儿，也非常感谢三位小姐能够像是家人，甚至姐妹一般对待身份低微的我们。或许我们耗尽一生，献出性命都无法回报老爷和小姐们的恩情……但是，无论遭受何等痛苦，我们也一定会努力活下去！或许我们都只是卑贱的仆人！但是，还请……还请不要轻看我们求生的意志！”
“意志啊……呵呵……”
艾丽泽垂下目光，然后嘴角露出了些许小恶魔般的坏笑。
“可是，赛琳娜，微不足道的精神论并不会引领技术的突破哟？眼下，我确实没有救治希尔妲的方案，就算放任不管，也只是拖延她痛苦的时间，结果并不会改变……如果你觉得我是错的，那么至少应该给出可靠的替代方案才对哟~~？”
提出了就像是故意使坏似的问题同时，艾丽泽手中的雷光却已溃散殆尽，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正如她所说的，这并不代表希尔妲的苦楚会有丝毫的好转，此时剧痛已经让她嘴角冒出血沫，险情刻不容缓。
“方，方法我还没有想到……但是，艾丽泽小姐！您要知道，您每天午后最期待的点心，水果馅的甜饼，是只有希尔妲才会调理的点心哦？如果您想不到办法救她，那么从今以后，您和您的姐妹将再也无缘尝到那美味的点心了哟！”
“…………………………”
沉默……任谁都没有想到，这听似无关痛痒的，小孩耍赖似的威胁，却让爱丽丝产生了意料之外的动摇。
“这，这还真是……”
纵使是面对可怕的亡灵大军，孤身陷阵时，艾丽泽都不曾暴露出如此焦虑的神色。
“让一让吧~~赛琳娜。”
接着，就好像是做出了什么觉悟一般，艾丽泽的目光和笑容溢满了难以言喻的狂气，灼热而逼人。
“艾丽泽小姐……？”
“那啥……其实我也不讨厌精神论啦~~基本上，人只要下定决心去努力的话，就没有什么瓶颈之说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丽泽可怖的笑声中，数不清的魔法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半空中层层叠叠构筑起来。
自然没有人能看懂法阵的内容，但所有人都看得出，艾丽泽施展魔法时的气势发生了某种质的变化。
此时的她，一反之前井井有条的，又或者是游刃有余的施阵手法，这时的魔法阵只能用粗暴来形容。
成百上千组法阵，杂乱无章地一口气堆砌起来，眨眼间便填满了整个厨房。
“想想也是嘛，难得学会了‘魔法’这种有趣的技术，稍微做点大胆的实验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新生的魔法阵被拆散，叠加，分解，重塑……众人忍不住紧闭双目，因为仅仅是直视那些法阵毫无章法的纹路，就足以让人头昏脑胀地简直要发疯。
闭上眼睛的他们，只能用耳朵听见，那宛如天使一般的年幼女孩口中所漏出的，堕入邪道似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既然爱德华老师，创造了‘转生’的秘术……那么，就让作为弟子的我来效仿一下，挑战‘创生’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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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夜里，查理已经遭遇太多的异常。原本，他有自信，就算再遇见什么，也不会大惊小怪了。
可惜的是，他的自信没能坚持太久，在来到东栋建筑客厅的那一刻，眼前的光景依旧让他目瞪口呆。
压倒性暴力所留下壮观的痕迹充斥着他的视野，很难想象，那是人与人战斗所能营造的惨象，他甚至怀疑有B级以上的魔兽入侵到了城里。
一眼望去，满目狼藉。
先是连门框也被蛮力所硬生生扯下的门洞口，只见至少有五六名山贼，他们被同一枚长枪成串地刺穿胸腹，尸体没有倒下，而是被深深插入墙面的长枪给牢牢固定，僵立在原地，只有血液沿着枪管滴滴答答地向下流淌。
朝里走去，一路尽是山贼的尸骸，而离奇的是这些尸骸并非凌乱地倒落在大厅的各处，它们竟整整齐齐排成了一条直线，就好像是被某种横冲直撞的怪物碾过一般，堆砌成了一条“死”的道路。
这些尸体身上并没有被利器切割的外伤，可是他们的死状却是惊人的惨烈，和着鲜血的内脏残渣散落了一地，和消化了一般的呕吐物一同涂满了地板，散发恶臭。
不需要开膛破肚，就足以看出他们的内脏遭受了毁灭性的重创。
有多年冒险家经验的查理，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但是他却从来没见过能这般奇特的战斗手法。
让山贼致命的伤势，绝非是单纯蛮力所能达到的，他本能地理解到，这是某种足以穿透皮肤和肌肉，从柔软的内脏开始，由内而外引发爆炸似的可怖力量。
沿着尸体堆叠的道路，“死”的道路尽头处，却是宁谧的夜幕。
查理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可重新睁开双眼时，景象依旧。
原本应该堆砌在餐厅尽头的墙壁，已经找不到半点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硕大的，被不可理喻的暴力所摧残而留下的窟窿，以及，被寒冷的夜风无情吹拂的碎石。
而在这片废墟的深处，能看到两个人影。
一边是失魂落魄的壮年男人，男人的右手不翼而飞，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目光呆滞，失魂落魄。
另一边则伫立着身材纤细的年幼女孩，女孩的脸上布满肮脏的血污和尘埃，可看似狼狈的女孩，她的凛凛身姿却散发着宛如山岳一般的压迫感。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查理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悲壮景象，正是这女孩的杰作。
“……”
与呆若木鸡地查理截然相反，索菲亚全然不顾悲壮的废墟光景，而是朝着那女孩方向走去。
可知道来到她的身边，女孩依然纹丝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她，她是……？”
“爱丽丝……爱丽丝·艾尔·克鲁斯尼尔，我的姐姐。”
索菲亚口中的名字，正是之前所提到的，不知所踪的家中长姐的名字，那么，眼前的女孩便是领主三千金中的最后一人。
“她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索菲亚说着，温柔地用臂弯揽住女孩的肩膀，将她的身体轻轻地接入怀中，并小心翼翼地让她平卧。
然后，她转向另一旁失魂落魄的断臂男人，用冷冷的声音开口质问道：“活着的就你一个？”
“咿——！怪，怪物！别，别靠近我——！！”
男人没有回答索菲亚的提问，就在他的视线接触到双马尾少女面孔的瞬间，他就仿佛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起来。
额头涌出非比寻常的冷汗，男人拼命蹬踏双腿，飞快向后拉开距离，丝毫不顾激烈的运动会让手臂的伤口喷出大量的鲜血。
“回答我的问题。”
索菲亚没有让对手逃得更远，她一手抓起男人杂乱的头发，另一手自上而下给出一拳正中脸颊。
沉重的打击，让男人吐出折断的臼齿，可是索菲亚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将他残留的手臂扭转到背后，并干净利落地扭断食指。
“哦啊啊啊啊啊——！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哇啊——！”
男人发出仿佛正遭到屠宰的牲畜一般的惨叫，可这并不能阻止女孩对他持续的施暴。
第二根手指，第三根手指，可怜的男人在痛楚中拼死挣扎叫喊。
期间索菲亚并没有再问什么，而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拷问——总之先让他意识到，痛苦永远不会终结。
扭断，再扭断，不断拧断。
直到男人的整只手都面目全非，被扭成惨不忍睹的形状。
“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好！我什么都告诉你！住手，请你住手！！”
不管对方是否打算说谎，是否有隐瞒情报的意向。索菲亚都会重复这套过程，因为她相信，人只有意志在被完全被折断的时刻，才无法进行伪装，也只有此时此刻说出的情报才真正可靠。
一旁目睹这一切的查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禁为索菲亚的残忍而感到震惊。
“很好，那么我说什么，你答什么……”
对山贼头目而言，真正的噩梦，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