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谁是凶手
风萧瑟，夜深沉，人幽思，孤鸿影。
举步独行的黑衣首领，忽感双耳一滞而空，靡靡轻笑乍然而来，难以捉摸之时，随即却再现哀鸿号哭之声，时隐时现，仿佛远在千里，又似近在眼前，殊异的差别，令人不由陷入迷惘，不知此刻身在何方。黑衣首领冷哼一声，源自道门的正宗玄功自然而发，紧紧护住灵台清明，再抬眼望着越来越接近的十三道妖异红光，心中疑云，更加浓重。
身后，其他三名黑衣人依照首领吩咐，分散而开，小心警惕着身后四周。
黑衣女子低声说道：“这种气氛，像极了装神弄鬼，我首先能想到的，就是那些东瀛浪人。”
另一人沙哑着声音应道：“无知倭贼，方才对战，我们已是手下留情。他们若胆敢再来，黄泉必将遂其心愿，将之通通送入黄泉！”
黑衣女子微微笑道：“黄泉，你总是这般脾气，我们自当任务为先，不与无谓之人做过多纠缠。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东瀛人有可能是在我们离开后又重返山林，但如此故布疑阵，又是为了什么？”
黄泉冷冷说道：“鼠辈最可恨之处，不是喜欢藏头露尾，而是欺软怕硬。听说这些畜生常年在东南一带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那里将他们全数杀光！”
黑衣女子幽幽叹道：“你忘了我们背负的任务，只是找人而已。纵然以你如今的品级，早就能领兵征战，但在找到那个人之前，你却什么也做不了。”
黄泉无言，淡漠的眼神移向前方。此时，黑衣首领已然逼近密林外围，十三道红光也变得越来越耀眼，照射的范围不断扩大，远远望去，仿佛是火烧云跌落林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就在黑衣首领的瞳孔被光芒染成血红一片的瞬间，忽来一声惊爆，然后，是接二连三“砰砰”作响，连续十三声，白雾硝烟随之弥漫，一时掩住了所有视线。
黑衣首领不敢怠慢，身形后移的同时，捂住口鼻之处，防备烟雾有毒。三名黑衣人急忙来到跟前，布成掎角之势，静候随时可能来犯的敌人。
半晌，硝烟散去，黑衣首领皱皱眉头道：“烟雾之中，并无毒物，四周也未曾出现过其他人的踪影。这红光白雾来得蹊跷，十三声惊爆，更是蹊跷，莫非是火药？但相隔犹远，这种分量并不足以伤人，怪哉！”
黑衣女子柔声说道：“既然无毒，我们何不进去一观究竟，看是否有人在故弄玄虚？”
黑衣首领点点头，率先走入密林之中，其他三人紧随其后，很快便来到了红光出现的地方。
但第一时间映入眼中之景，却令四名黑衣人同时呆若木鸡，皆因所见到的一切，实在是太过震撼与惊悚！
此时的密林，树丛中，枝蔓上，随处可见爆炸之后的惨烈。尤其在绵绵不绝的树干之间，除却零星散落如白纸一般的东西，更有一滩又一滩黏糊糊的鲜血，由上自下不断滴落尘埃。循着鲜血抬头望去，挂在树干之上的，竟然是死不瞑目的头颅，前前后后，总共有十三颗之多！更为可怕的是，这些头颅皆蒙着灰色面罩，在一阵熟悉的感觉中，十三名被杀者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正是与黑衣人交过手的十三名东瀛浪人！
“这、怎么会是他们？”黑衣女子美目圆睁，眼神之中，折射出一股难以置信的目光。
黄泉不言不语，纵身一跃，再落地时，掌中已是多了一颗头颅。摘下面罩，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的，是一张沾满了血污的中年面孔，神情之中，惊恐愤懑皆有之，而从蓄须束发的特征来看，正是一名东瀛浪人无疑。
从未出声的最后一名黑衣人，此时首度开口，听在耳中，竟是一把不阴不阳的声调：“要杀死这些东瀛人并非难事，难的是，在杀人之后，将特意断去的头颅无声无息悬挂于此，又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轻松操纵火药爆炸，自己则不知于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心思、这份功力、这等布局，这名凶手，究竟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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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名凶手，究竟会是谁呢？”
空明寺中，杜灵犀听到虚御风喃喃自语，不由也恍惚地问了一句。
两侧房门之上，依旧是整整齐齐悬着十颗头颅，双目圆睁，悲愤犹在，却是再也不能言语。
小叶子耷拉着脑袋，口中嘟囔道：“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才会频频碰到鬼。就好像刚入山时，我耳边那阵鬼哭狼嚎，简直就像十八层地狱里恶魔吃人的声音。一想起这个，到现在我还是双腿发软，太可怕了！”
杜灵犀听闻此言，没好气地骂道：“你还好意思抱怨，祸根还不就出在你身上？要不是你紧张兮兮横冲直撞，害得我分心被人偷袭，怎会有后来这些事情？你不是时常吹嘘自己见多识广吗？走个山间夜路没那么可怕吧？胆小鬼！”
小叶子一听这话，激动地跳将起来，高声嚷道：“我小叶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场面没见过，会怕走夜路？你是不知道，不对，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些妖魔鬼怪叫得那么响亮，那么凄惨，就没吓着你？”
杜灵犀愣了一愣，看向虚御风，二人皆是一头雾水，不知小叶子说的是什么，口中问道：“什么鬼叫声？哪来的鬼叫声？”
小叶子看着他们二人，仿佛看到鬼一般，失声惊呼道：“不是吧？你们居然没听到？居然就我听到了？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杜灵犀不耐烦地说道：“别在那儿号丧了，快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叶子哭丧着脸，郁闷地说道：“才离开那狗屁岗哨没多久，我耳边就开始鬼哭狼嚎了。那声音，那声音，唉，你们没听到，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总之就是那种很可怕很可怕很可怕的声音。听到这种声音，我当然要迈开腿逃啊！逃着逃着，不知怎么地就撞树上去了，那个疼呀！都疼昏过去了！好不容易醒过来，又发现不知哪个挨千刀的死鬼把我绑住挂在山壁上。我急啊，谁知道下面有多深，要是不小心摔死怎么办？更倒霉的是，一只乌鸦也飞过来凑热闹，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我下意识扭了几下身子，哪知那绳子打的居然是活结，随便动一动就松开了！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就是这样从上面摔下来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么折腾我，要是被我知道，一定宰了他！”
虚御风与杜灵犀听得面面相觑。怪声？真没听到。可看小叶子一副义愤填膺恨不得杀人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假话，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此多的信息掺杂在一起，杜灵犀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黑暗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从他们进山开始，就操纵控制着一切。可是他们三人，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江湖初哥，没半分影响力。除非是……
思及此，杜灵犀朝着虚御风问道：“虚大哥，你确定这里就是你师父信中所说，要你前来相见的空明寺吗？”
虚御风点点头道：“应该没错。虽然迄今为止，恩师都没现身过，但山门之上那四个大字，肯定是出自恩师之手，我绝对不会看错的。”
杜灵犀点点头道：“我们三人均是第一回来到这穹顶山，按理说不应该有这么离奇古怪的事情找上我们。有一种可能，我说的是可能，就是虚大哥你的身份引来了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然后出现了种种风波。换言之，我觉得这附近应该藏着你师父的仇人，想要通过害你来实现报复的目的。这个人，自然最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虚御风闻言，先是浑身一震，想了想，沉声说道：“贤弟所言不无道理，我也感觉这一切像是有人暗中布置好了一般。否则，不会那么巧，房中有十具尸身，门口又有十颗头颅，加上赵钢的离奇遇害，以及我们三人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至少可以肯定，暗中必然有人在盯着我们。可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他或者他们如此神通广大，如果是为了害我报复恩师，在我昏迷之时，就有大把机会可以下手，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小叶子在旁插话道：“是啊，害老虚就害老虚吧，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恐怕一刀就能解决了。何必又找上我，还把我挂到那么高的山壁上呢？”
杜灵犀踢了小叶子一脚道：“怎么说话呢，我还一剑就能解决了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随后转向虚御风说道：“虚大哥，你刚进入这间寺庙时，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虚御风沉思了片刻，点点头道：“就是安静，非常的安静，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或者住过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死气沉沉。”
杜灵犀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看见赵钢的呢？”
虚御风疑惑道：“我刚进来的时候，佛堂那边一片黑暗，看不清有没有人。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蜡烛就点亮了，随后我就看见一名黑衣僧人，当时还以为就是恩师。谁知后来头颅滚落在地上，直到我们三人重聚之后，上前一看，才知道死者，竟然会是赵钢。他具体什么时候出现的，是在我入寺之前还是之后，我确实难以断定。”
“那么灯笼呢？你有印象吗？”
“灯笼似乎一直就悬挂在那里，只是一开始并没有被点亮，若不是后来发生这些变化，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去注意灯笼的存在。”
“好。现在可以假设，这山中藏着一伙人，从我们进山开始就暗中盯着我们。当离开岗哨之后，他们兵分两路，一路跟着我们伺机偷袭，另一路则去将赵钢等十一人杀害，然后带着他们的尸身来到古寺，提前布置好一切，等待其他人将昏迷的我们带来这里。至于为何要将小叶子挂在山壁上，可能是因为小叶子在被运送的途中，放了几个臭屁惹怒了凶手，于是遭到不一般的惩罚……”
杜灵犀在院中来回踱步，继续说着自己的分析。小叶子闻言怒不可遏地嚷道：“胡说八道！那凶手没事吃饱了撑着，还管小爷我放屁这档子事？”
杜灵犀坏笑道：“我只是说可能，谁让你长着一副欠揍的嘴脸呢？虚大哥，你觉得我的分析有没有道理？”
虚御风苦笑着说道：“除了关于小叶子那一段，贤弟所言，确实很有可能就是真相。但我们依然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做这么多事情？难道就只是为了让我们三个人亲眼目睹这些头颅尸身？”
杜灵犀点点头道：“虚大哥一语中的。当我抛开对死亡的恐惧之后，再联想起发生的所有事情，这凶手给了我一种感觉，好像他就是故意要让我们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换言之，头颅与尸身的背后，恐怕还隐藏着许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我不清楚凶手这样做的目的，但知道一点，如果我们不想再这么被动下去，就必须先从能够掌握的线索入手，去慢慢剥开那一层又一层的疑云。”
小叶子怪声怪气地问道：“哼哼，那么请问杜先生，杜大捕头，杜大神探，什么才是我们能够掌握的线索？”
杜灵犀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之情，悠然说道：“小叶子，你错了，请你叫我杜大神医。”
眼见虚御风与小叶子皆是愣在一边，杜灵犀双目之中，却闪烁起前所未见的智慧光芒，眼神飘往佛堂中赵钢的尸身，口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线索，就在于两个字——‘验尸’！”
验尸？
杜灵犀要验尸？他竟敢验尸？他居然懂得验尸？
虚御风与小叶子皆是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呆呆地目送杜灵犀，一步一步，朝着佛堂方向走去。
神奇、神奇、神奇，替自己加上神奇光环的杜灵犀，意欲检验寺中尸体，他是确有本领，还是大言不惭？验尸，真能发现有用的线索，从而知晓谁是凶手吗？命丧黄泉的十三名东瀛浪人，是被何人所杀？分别出现两地的头颅尸身，又有着怎样的关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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