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照雪无尘
地宫深处，百尸坑中，杜灵犀陷入生死关头，却是束手无策，闭目之时，心中犹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眼前的小叶子会突然消失，自己又会遭受莫名攻击呢？
关键时刻，一阵箫声蓦然响起，清越动人，悠扬洒脱，却似带着魔力一般，生生止住了尸骸的行动；继而又闻“嗤嗤”数声，如中败革，四具尸骸瞬间分崩离析，再度散落于地。莫名其妙得以捡回小命的杜灵犀“咦”了一声，不知发生何事，抬眼之际，却见半空中两道身影飘然而下，随后便来到他的身旁。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男一女，英俊秀美皆冠绝于世，仿若神仙眷侣一般。
“小兄弟无恙乎？”
说话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身着白衣，长发飘飘，落拓不羁，右手一支碧绿通莹的竹箫，富有节奏地轻轻敲打在左掌掌心，言谈之间自有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气度，淡然的神态下，一派和煦温暖的笑容，令人心生信赖之感。
在他身旁的则是一名与之年纪相仿的少女，白衣翩迁，天姿胜仙，犹如出水芙蓉、雪中圣莲，清丽动人的面容，精致如画的五官，飘逸出尘的气质，只在一眼瞬间，便沉淀了芬芳，绝世了风华，微醺了岁月。
“你们，是天上的神仙吗？莫非我死后上了天界？”
杜灵犀一时间却是看呆了眼，口中喃喃问道。
那少女闻得此言，却是忍不住一展笑意，淡然的容颜瞬时绽放，明艳风姿沁人心脾、夺人魂魄，仿佛连漆黑的夜空也为之一亮。
“哈哈哈哈～小兄弟煞是有趣，我等与小兄弟一样，皆是有血有肉的凡人而已，何来神仙鬼怪？在下萧无尘，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青年男子萧无尘开怀一笑，拍了拍杜灵犀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惊慌。
杜灵犀感受到萧无尘掌中传来的温度，心下一宽，脸上却是不好意思地红了一红，忙不迭说道：“萧大侠你好！晚辈杜灵犀，刚才应是二位出手相救，在此拜谢救命之恩！”
言毕就要屈膝下拜，萧无尘忙伸手将其扶住，不让杜灵犀行跪拜大礼。
一旁那名少女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莞尔说道：“你别怪我们一直在上边看着，差点来不及救你就好了，何须谢我们呢？你好，我叫明照雪，以后请多多指教！”
这时，巨坑上方传来了虚御风焦急的呼唤声：“杜贤弟，你没事吧？救到小叶子了吗？怎么刚才好像有人往你那边去了？”
杜灵犀忙高声答道：“虚大哥，我没事，这里出了点变故，我上去再跟你说。”
言毕，望了望萧无尘、明照雪，依旧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萧无尘点点头道：“我们先上去吧！”带头先向巨坑上方跃去，明照雪、杜灵犀紧随其后。不多时，三人便到了虚御风身旁。杜灵犀连忙向其介绍二人，并简略地提及适才发生的事情。
虚御风作揖拜谢道：“多谢两位大侠出手相救，虚御风感激不尽，将来若有机会，定然回报二位大恩大德！”
明照雪摇摇头柔声说道：“你们真是太客气了，什么大侠不大侠的，看样子，我与萧师兄不过比你们痴长几岁而已，以后大伙儿可以师兄、师弟相称，你们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师姐’，我就很开心了，可切莫把我们当成什么大恩人、大侠客。嘻嘻~”
虚御风也是第一回遇见如此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在其吐气如兰之下，一时间却有了莫名的窘迫感，呆呆站着说不出话来。杜灵犀倒是准备开口询问二人的来历，不想此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从后方响起，语气之中，竟是意料之外的熟悉，外加十二万分无赖泼皮：“老虚、小杜，看你们那没出息的怂样，见到我美丽无双英姿飒爽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天仙下凡不应人间凡夫俗子得见芳容却点亮了我心灵之光的明师姐，是不是移不开双眼挪不动双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特别是你小杜，以后少在我面前装出那副一代高手的丑样，因为，只有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倜傥非凡师承天下第一武功深不可测打遍东西南北四方武林未逢敌手双眼一睁破灭五大传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萧师兄，才能称得上真正的绝世高高高高手！而我，哼哼哼哼哈哈哈哈！正是他们最最亲爱的叶师弟，你们两个家伙还不赶快滚过来问候请安？”
虚御风、杜灵犀闻声骇然望去，只见黑暗之中，慢条斯理地走出一人，摇头晃脑，脸上似乎带着些许血污，却兀自一副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神情，不是失踪多时还害得杜灵犀差点丧命巨坑的小叶子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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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风雨未曾停歇，无情战火却愈燃愈烈。修罗对战四大密探，强势破去联手名招“寒梅烙”，顿时令孤影等人身负重伤，连连败退。修罗趁胜追击，魔神之棍激荡狂暴旋流，强劲真力横扫八荒，欲一举取下四人性命。
危急之时，空文蓦然前移，直面灭世修罗，随后俯身，一指拄地，刹那间，方圆十米之内，草木生灵皆残，却在下一刻重获新生，自然之力，在重生之中跃然而上，阴阳混沌，圆融柔和，竟将修罗霸道真力全数吸纳，无声无息之中，一切归于沉寂，仿佛二人从未出招交手一般。
却闻一声轻微的颤动，空文拄地的拇指，在转瞬之间急速枯萎，最后，消散于无。
孤影见到此景，勉强压下伤势，上前关切地问道：“上师，您无恙乎？”
空文站直身子，轻轻摇头，微笑着说道：“‘祝融掌’、‘天残手’、‘蚩尤灭世诀’，施主身兼奇功妙法无数，武技层出不穷，内功更是已达至境，贫僧由衷佩服。但杀戮并非解决问题的正确途径，纵使施主能杀尽此地所有人，也照样寻不到你想要的答案。我佛慈悲，愿施主放下屠刀，造无量功德。阿弥陀佛！”
修罗冷冷说道：“比起那位空贤大师，圣上的‘七禅寂灭指’，一灭一生，已达‘五禅地’的境界，真是难得。只可惜尚未及‘六禅天’，更弗论登峰造极、传说中从未有人练成的‘七禅寂灭、三世荣枯’。如今，圣上已断一指，尚余九指，还能挡我几棍呢？其实，本座并非为杀人而来，只要圣上答应出山，本座何止放下屠刀，更是愿为先锋替圣上扫荡天下。如此简单的抉择，圣上还在犹豫什么？哼哼，莫非是要我先杀几个人给你看看么？”
空文默然，空烈苍老沙哑的声音却在后头响起：“上师，我等求仁得仁，十六年前即将生死置之度外，纵然今夜灰飞烟灭，又有何憾？上师无需为我等挂怀。”
修罗哂道：“空贤、空烈，不，应该称呼你们赵希贤、闫天烈才对。你二人确实死不足惜，身为前朝重臣，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苟且偷生十六载，非但不能规劝圣上寻回雄心，重夺帝位，反而整天鼓噪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真是可笑至极！”
孤影闻得赵、闫二人之名，心中恍然大悟，难怪当年失踪大臣名单里也有这两位，原来与杨应能相同，皆是追随先皇亡命天涯，不失忠义之道。
空文仰望天际，似在缅怀过往，半晌，目露坚定之色，正视修罗，淡淡说道：“施主好意，请恕贫僧无法接受。古人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眼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贫僧自问，若无当年之变，也未必能比今日的龙熙做得好。与百姓福祉相较，过往云烟又何值一提？更何况，一饮一啄自有分定，天命如此，人力如何能逆天而行？贫僧决意，老死于此山林之中，施主不必再多言。贫僧更要劝施主，莫要去做祸乱天下的万恶之源，否则，他日堕入阿鼻炼狱，罪孽深重难以救赎也！慎之慎之！”
修罗闻言，怒火一炽，魔神气势再度散发，令人战栗的脚步声响起，如战鼓一般，一步步，一声声，敲击在人心之上，令人直欲呕血，肝胆俱裂。死亡阴影缓缓逼近空文，狰狞的声音仿佛自地狱升起：“圣上是觉得本座不敢杀你吗？若你肯出山，自是圣上，得本座尊崇；若不愿出山，不过老僧一名，本座说过，杀你们如杀蝼蚁。此时死去，比之十六年前逊国而死，更加不值。你甘心吗？”
空文摇摇头笑道：“施主差矣！如今死去，比十六年前之死，重于千钧，岂可同日而语？贫僧武功虽及不上施主，但亦不会坐以待毙，降龙伏魔，佛门自有秘诀，施主倒要小心了！”
修罗来到十步之距，蓦然站定，沉声道：“好！纵然落魄，依旧不减君王气度。冲你这一点，本座就破例发发慈悲，指一条明路给你。交出轩辕绝璧，从此不离穹顶山，这就是本座的条件！若你不肯，那么今夜，本座就将穹顶山变为人间炼狱！”
空文似是早已猜到修罗的用心，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宝物总是祸害，贫僧却不忍毁之，罪过罪过！但施主来迟一步，贫僧已决定将此物送还大明宗室，让龙熙去保管，却是不能交予施主，请施主见谅。”
修罗眼神一寒，怒斥道：“冥顽不灵！难怪你任人宰割，难怪你守不住天下，难怪你会辜负那千千万万忠孝亡魂！本座送你去见西天佛祖之前，最后再问你一句话，天言笑佛，是否身在穹顶山中？”
天言笑佛？
天言笑佛！
闻得此名，孤影雄躯剧震，不知修罗为何会突然提起此等人物。
空文亦是一怔，脸上神色变幻，复杂难明，随后长叹一声，点点头道：“天言笑佛，确实一直在穹顶山中。甚至，比贫僧来得更早。”
“啊？！”孤影等人不由惊呼出声。
修罗沉声道：“果然如此！那么他现在身在何处？”
空文语气之中一派寂寥，黯然说道：“他，早已不是他了。而如今，谁又知道他去往何方了呢？”
修罗追问道：“什么意思？”
空文油然说道：“诸位听说过‘山僧食人’的故事吗？天言笑佛，正是当年那位，残忍疯狂嗜血食人的‘山僧’！”
惊人、惊人、惊人，空文平静的语气中，却是透露出令人难以置信的信息，一代传奇人物天言笑佛，竟然是十六年前穹顶山上喧嚣一时的嗜血恶魔——“山僧”！空文所言，是真是假，又将牵扯出何种风云？杜灵犀惊险获救逃过一劫，首度现身的明照雪、萧无尘有何来历，又为何会出现在地宫之中？小叶子得意归来，失踪期间，他究竟去了哪里？而杜灵犀此前在坑中见到的人头，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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