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悲怆
余福将小乞儿护在身后，目光严峻地盯着眼前这身材矮小的老头，眉头紧皱，心底却不断地思量着要怎么摆脱此人。
那个身材矮小的老者称为十三先生，乃是夜阳城中极受城主器重的重要人物。此人的来历不明，三年前突然出现在了夜阳城城主林元浩的身旁，为林元浩出谋划策，一封针砭时弊的《十三鉴》”将夜阳城当年的问题揭露无疑。从那以后，林元浩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整治夜阳城的方方面面，通过三年努力，夜阳城一扫之前常年累积的阴郁气氛，整个城市的综合实力直线上升，从当初的垫底角色一跃变成了有望挤入前三的行列，不少夜阳城的人都说这都是那封《十三鉴》的功劳。
夜阳城所有人几乎都知道这位十三先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治世能人，却鲜有人知道其实他的修为也堪称恐怖。本来余福也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先前见他以秦家寨的老弱妇孺为质来要挟秦风为手段逼其就范，只以为此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修行者，故余福在秦风带着十三先生去往沧浪号的同时也悄然跟了过去，余福一直小心地跟在两人身后，随着他们踏入沧浪号种搜索十三先生想要的东西，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位于沧浪号底部的那个奇怪的房间之中。
当时余福躲在暗处，暗暗观察着。只见那十三先生走到沧浪号底部的机械室中，一到此处便似感觉到了什么，再也挪不开步子。十三先生不断地打量着机械室内的布局，最后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墙面背后发现了一间密室。十三先生让秦风在外面等候，他独自一人进去。秦风先是答应，随后却不知何故也急忙跟了进去，余福当时便听到十三先生一声怒吼。余福当时心知不妙，担心秦风不测，也不管不顾地进去了。
随后发生的事情堪称光怪陆离，余福进去之后也和小乞儿后来发生的遭遇如出一辙，身周除了他以外见不到任何人，并没有秦风和林十三的身影。可是余福毕竟比小乞儿的见识丰富多了，几乎立马就认出来这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一个“秘境”。
所谓“秘境”，乃是灵域中人对异常空间的总称，灵域自创世以来便存在着无数的秘境，这些秘境或是天生，或是人为，其中一些传言藏着无数宝藏的秘境尤为引人注目。秘境有可能存在于灵域世界的任何位置，故也吸引了一大批期望一夜暴富的秘境宝藏猎人，每年就有许多这样的人在灵域四处游荡。
但是秘境并非那么容易就能碰到的，这实在太过考验一个人的机缘与运气了，许多人也许稀里糊涂的就进入了一个秘境之中，却并没能认出那就是有的人梦寐以求的秘境，诸如那些樵夫进山砍柴偶遇对弈者，驻足观看半个时辰后回到村里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之类的故事时有发生，但是这些人通常并不能在秘境之中得到什么好处。余福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一个秘境，究其原因便是他曾经在跟随小乞儿父亲之时亲身经历过一次。
当下这个秘境和当初他所经历过的那个秘境颇有几分相似，他只见自己忽然之间身处大漠黄沙之中，天空中烈日当头，片刻间难以忍受的炙热便轰然袭来。
远处地平线上遥遥驶来一队驼队，余福一怔，只觉得那个驼队是如此的熟悉。余福连忙行了几步登上一块巨石，再定睛远眺，只见那商队大旗上赫然写着一个有些发黄的“暮”字。
余福心底狂震，这不就是自己当初所在的暮家商会还是什么！
一时间，余福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了，时隔十多年，还能亲眼看到大当家的“暮”字商旗，纵使他明明知道这是在秘境之中也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
突然，秘境之中风沙骤起！余福看到被狂风卷起的沙尘将整个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日头消失了，沙漠中变得漆黑如墨。
沙尘暴直直地朝暮家商会的驼队涌去，沙尘漫天，好似一道滚滚巨浪潮水般涌来，片刻间就扑到了商队四周，一时间人仰马翻，骆驼躁动不安。余福见此情形，愕然发现这不正是当初和大当家遭遇沙尘暴的场景吗？再一联想到这是在秘境之中，虽说秘境各不相同，但是完全还原过去所发生事件的秘境他还是第一次见。
余福稍稍一愣，便忽然心底狂喜，这是天赐良机啊！自己现在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详细查探当初和大当家的分别后的情形！
他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情况，他记得当时大当家的心急如焚，和自己早早就撇开商会，连忙往回赶，当时离开商会大约有一天的行程，那么……
“是了！就是这个方向！”余福面朝东方，在不迟疑，凭着记忆，朝当初和大当家所处的地方疾追而去。
秘境之中身形完全不受限制，这一心念转动的间隙，余福已经悄然发现往东去得远了。余福边行边看，不久后便发现在沙漠之中有着两骑，一前一后地正飞快地往东疾奔。
余福一眼就看出那个领头的中年男子，他身着一袭白色长袍，衣袂被风吹得高高飘扬，两道剑眉微皱着，不时朝身后看着越来越近的沙暴，驼鞭狂甩，大声呼喝驱使着胯下的骆驼四蹄翻飞，带起高高的沙来。余福看着这一幕不禁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一个如此熟悉的身影，已经十多年未曾再见了，大当家的，我终于找到少主人了！你最担心的人依然还活着，你可满意？
“大当家的！沙尘太大了，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余福在心中默念，随即在下面狂奔的那个年轻的自己也是如此说道。
“这沙暴来势汹汹，恐怕三两天都停不下来了，我们必须全力赶路，我必须回到岚儿身边！”
余福再一次听闻此话，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那个男人的心总是这么系在哪一对母女身上，一旦有事，他定然会不顾一切都要回到她们的身旁。
沙暴越来越近，骆驼体力渐渐不支，速度降了下来。余福知道，他们当初是没能逃出去的，余福只想知道大当家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于是他的目光紧紧跟着大当家的，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当”有什么东西发出响声，这声音是在漫漫风声之中显得如此突兀，声音有如此清脆，就好似在他耳畔响起的一般。余福急忙循着声音看去，顿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周身出现了一群人，所有人一袭黑衣，恭恭敬敬地立在自己身后，那“当当”的声音不觉，乃是自己身后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影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发出的响声。
“尊主！”那个脖子上戴着铃铛的人抬起头，余福这才发现那人被脸被黑纱完全遮住了，看不到面容。只听那人道：“时机已到，请下令！”
余福听到此话，心底先是一愣，听这声音能分辨出这个脖子上挂着个铃铛的人是个女人，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口中的尊主是谁？
余福转身四顾，身周除了自己再也没第二个人了！
轰然间好似有霹雳声从天而降劈在余福心头！他赫然明白了，这女人口中的尊主不就是说的自己吗？
余福脑子中一片混乱，纵使他见过的奇闻异事再多也多不过当下了。正在他迷惑见，只见自己的右手忽然好似不受控制一般地举起，朝着下方狂奔的两人指去。
忽忽间，身后的黑衣人们动了，身形极快地冲了出去，循着沙丘朝下掩杀而去。
余福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顿时心神狂震，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是我下的命令？杀死大当家的？不可能……不可能！”
在沙丘之下，沙暴也刚刚袭来，风携带着滚滚黄沙将疾奔的两人强行分开了，随即那一支黑衣人小队如同出山的恶狼一般朝着大当家的围杀而去。
余福眼睁睁地看着大当家的被黑衣人围困住了，骆驼遇人受惊，如同战马一般高高立了起来，大当家猝不及防之下被轰然摔出驼背，重重地摔倒在地。与此同时一个黑衣杀手猛地一刀将骆驼从中劈成了两半，随后在漫天血雨中朝大当家的猛劈而去……
忽然周围景象如水波一般狂震，余福一愣，随即便知道这是秘境将要散去的征兆。余福最后再朝大当家那边瞥了一眼，只见黄沙越来越密集，黑衣人的身影变成了一道道残影，而大当家的已经遭受重创，佝偻着身子立在漫漫黄沙之中。
水波狂动，好似被吹皱的一池春水，秘境崩溃在即。余福下意识地开始后退，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结局。身处虚无的秘境之中他如何能够杀死一个真正的人？何况还是回到十多年前去杀一个对自己有大恩的人？
余福缓缓后退，垂着头，在他身周秘境波动更裂，几乎便能看到空间的缝隙不断地撕裂，闪现，露出一丝丝光怪陆离的景象来。
忽然之间余福猛地抬头，刹那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再次朝秘境中看去，这次他隐隐看到秘境之中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此刻那个黑影正缓缓回头，嘴角有一抹斜斜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