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勾心斗角
老夫人用眼睛余角打量着她,模样还是那么个浓妆艳抹俗不可耐的模样,眼睛倒是清幽有神,今儿个的话也说得比以前中听,不过却生疏得让人牙痛,老夫人?以前不都是唤祖母的么?
她稍微抬了抬眼皮,“醒来就好。为了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去寻死觅活,不说大唐,就是整个天下也难以找出你这么个来。何况还是和自己的妹妹抢男人,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丢了我们国公府的脸面?”
旁边的花素素听得低头直绞手绢。
花祝雨眼眸转动,看向花素素的目光竟是有几分顾盼生辉,她盈盈一笑,“六妹?”
花素素惊慌失措,抬起的眼眸好像受惊的小鹿般茫然无依,怯怯道:“五姐……”
花祝雨上前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带着歉意道:“之前是五姐不对,既然你和朱公子是两情相悦,五姐就该自动退出祝福你们两个一起白头偕老才对,怎能心胸狭窄让你们心头不安呢?”
她说得和颜悦色,掌心也很温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花素素就是有一种掉进冰窖的感觉。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这天天被朱熙挂在嘴边的白头偕老,已经被人诅咒了般……
她使力摇了摇头,想把这种古怪不适的感觉赶出脑海,她与朱熙情比金坚,自然不怕任何人来破坏。何况朱熙已经完全迷失在自己的柔情蜜意里,他喜欢的是自己的楚楚可怜,怜惜的是自己的被人欺凌。府里头的人越是慢待自己,他越是会护着自己,谁也休想再将他夺走,她已经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想到这里,她尽量装着一副感动又愧疚的样子小声道:“是我和朱公子不对,我们虽然两情相悦,明知道五姐喜欢他,无论如何也应该等到五姐能接受这个事实了再让他来提亲的……”
两个人互相谦让,场面倒是一派和气。
老夫人一脸不可思议,这可不像之前得知朱熙提亲花素素时的花祝雨,那时花祝雨几乎跟得了失心疯一般不管不顾一定要冲出去找朱熙问个明白,如果当时她有一分现在的理智,也不可能会撞墙。
坐在她旁边的花余香却是捂嘴笑道:“五妹怎的撞了一回墙变得明白事理了?也好,听朱公子说想今年赶在年前就与六妹完婚,这下倒不用让人提心吊胆了。”
若是之前的花祝雨,就算再明理,恐怕听到这话也要难受得发狂。可惜……花祝雨睨了睨这位妾室刘氏生出的二姐,自己现在连朱熙是方是扁都不知道,她这一招挑拨是非之计恐怕要落空。
花祝雨笑道:“妹妹明不明白事理倒是其次,主要的,还要看二姐三姐几时也跟六妹一样找个人家给嫁了,别到时候成了老姑娘,让老夫人犯愁的话,倒成了不孝女。”
花余香和花怜两人脸上同时一僵,这府里头谁不知道她们这些快算是高龄的小姐嫁不出去,全拜她这位说着风凉话的煞星所赐?可是她们两人平日在老夫人面前都表现得温顺又有容人之心,这会儿无论如何也不能撕开姐妹间最后那一层遮羞布当着老夫人的面起冲突。
于是花余香一脸黯然,花怜则红了眼圈叹口气道:“六妹何必来提醒我们这两个嫁不出去的老姐姐?若不是我们不够好,又怎么会一直议不到好婚事?命啊……”
老夫人听得心都快碎了,冷声道:“怎能这般妄自菲薄?试问我们花家的孙女哪一个不是温婉淑德的?若不是有些人不知进退,外边上门提亲的还不把门槛给挤破?看来我们花家该请法力高深的道长来府里除妖驱魔顺顺吉运才成。”
花余香把茶递到老夫人面前,玩笑道:“什么法力高深的道长,谁能比得过宣政院的国师大人?不若让父亲央了皇上把国师大人请来驱驱霉气。”
老夫人冷哼道:“当初不就是国师大人给断的命?如今又如何?”
花怜笑道:“断命是前任国师大人的事,和现在的国师可没有关系。”
花余香打趣道:“三妹这般维护现任国师大人有何居心?前任国师李虚子是现任国师李牧的父亲,都是同出于天道宗,怎么看关系都大着呢。若是上一辈的道行都不怎么样,难道这一辈就能超越前辈了?”
众所周知,天道宗是整个大陆的精神支柱,是自太阳帝国时就千百年流传下来的道宗。他们作为整个大陆天文地理日月星辰研启发出之人,在整个大陆享有不朽声誉和无尽的尊崇。后来随着帝国的瓦解,天道宗的人并没有同那些野心家同流合污,依然保持中庸之道,将整个天道宗按着祖制循规蹈矩的传承下来。
后来,整个大陆陷入一片战乱的时候,天道宗坚持立场,按天象所现指出一位明君,然后指引各位诸侯王随之,因此而一再为大陆创出鼎盛之世。
那么现在天道宗的存在,就是对大陆现有圣明君主的选择,他所选择的,必定是天命所归,也必定能带领大陆的百姓步向和平昌盛。
并且其先人多次发出预言,往往能一言中的,几乎没有偏差。而对花祝雨的断言,恰好是前任国师所发,因为不准,所以动摇了天道宗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花怜脸一红,忍不住据理力争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哪能有什么居心?那李虚子预言有误,是他年老眼花,现在的国师大人年少高位,又才华冠盖,自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道行要比他爹强得多。”
花余香更是笑得不怀好意,“妹妹这般激动作甚,莫不是……”
她言下之意不言不自明,弄得花怜更是羞红了脸。
花祝雨不动声色地听着,知道她们几个在拖延时间,等着之前的两个仆妇能把张大夫从静婷苑揪过来好治自己的罪。
可是直到她们一番话调侃完,仍是不见那两个仆妇过来,不仅赵妈妈,连自认沉得住气的老夫人都有些引颈朝外张望了起来。
花祝雨让冬青给她搬了椅子坐下,并且也捧了杯热茶慢慢喝着,直到赵妈妈实在等不及出去了一会,再回来在老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老夫人脸色难看,猛然将目光射向花祝雨,死死地盯着她,半天都没有吱声。
花祝雨当没看到般任她盯着,花余香自是看出事情似乎不顺,装作茫无所知问道:“赵妈妈,是出了什么事么?”
赵妈妈看了花祝雨一眼,“刚才来之前内院管事胡妈妈被五小姐绑在静婷苑外头打了,现在已浑身动弹不得,伤势不轻,真的不知道胡妈妈犯了何事,竟让五小姐对她大打出手。”
之前对此只字未提,眼下却质问了起来,分明是见计谋失败,想来个最后的挣扎。再说那胡管事不过就打了十来个嘴巴和二十大板,怎么会动弹不得?还伤势不轻,见鬼去吧。
站在花祝雨身后的刘妈妈解释道:“胡管事不知听谁嚼舌根说山水带男人进了静婷苑,可是我们静婷苑清静得很,根本没见过什么外男。偏偏胡管事不听我们解释要进厢房里搜查,我们一再说小姐在治伤见不得风,她硬是推门闯了进去,分明是不把小姐放在眼里,故意以下犯上,试图害了五小姐的性命。遇上这等奴才,小姐岂有不治之理?”
老夫人在明面上自然挑不出刘妈妈话里的错,再说看到的男人都没有抓着,这会子理全都让她们占了,她只能鼻孔出着冷气,垂目喝茶。
角落里的平儿知没戏唱了,暗地里一脸愤恨之色看着花祝雨,花祝雨的视线毫无预兆的突然射向她,目光犀利,吓得平儿忙低下头,趁人不注意悄悄退了出去。
“胡妈妈是母亲跟前的老人,又是从祝家陪嫁过来的,就算她犯事,看在舅家面子上,也该先禀了母亲再依理处治不迟啊。五妹这么做,岂不是在打母亲和舅家的脸?”
花怜说得痛心疾首,好像很知道尊重祝家人一般,其实话里话外都在毫不客气地指明花祝雨不把祝氏和她娘家看在眼里,挑唆之意相当明显。
虽然没有回头,花祝雨已察觉到门帘外面有人走近,恐怕花怜说这些话的用意是在那门外之人吧?她笑盈盈地看着她,“胡管事再有脸子,也不过是一个下人,难道还能金贵过我这个嫡小姐去?冲撞了主子打便打了,让她长长记性又有何不对?难道三姐平日都让一些奴才骑在头上作窝不成?若是这样,还要规矩家法作甚,不若都将奴才当主子供起来养着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