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次日按朝例不上早朝，安心睡了懒觉后才慢吞吞带着宫人到上阳宫给太后请安——自太后被软禁上阳宫后，她对我态度冷淡我也不喜欢自讨没趣只在每月的休朝日才去请安。
请安问礼后我与太后隔着一张小桌并肩坐于正殿，宫女奉上茶后我只端着茶碗接开盖子意思意思地浮了浮茶叶，回手又将它放回桌上。
“皇上是嫌哀家这里面茶不好吗？”太后端着茶碗斜眼看着我放下茶杯的动作押着音调问。
我扬唇一笑：“怎么会，母后这里的茶都是母后最爱的上等玉龙茶，都是经过千挑万挑的上好贡品，怎么会不好？只是前几天朕因喝了口茶吐了点血，这会子看着茶还是不太舒服。”
太后手抖了抖，盖子碰到茶碗上清脆有声。安姑姑立即接过太后的茶碗，太后以怕拭唇角掩去几分尴尬失态：“现在皇上可是大好了？”
“谢母后的关心，只是点小意外，并无大碍。”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心却想着汪太医后来说的话：
“臣等赶到时皇上额间芙蓉已现，臣赶紧诊了脉还未来得及下针皇上额间的芙蓉开了一个花瓣，臣大惊之下紧急施针封住皇上身上一百零八大穴，但一个时辰后毒性不受控制，幸好臣在慌乱之下想到徒弟庄祥之有提过他曾在周游诸地时受名医指导解过这种毒，臣立即带了他来为皇上解毒，原本中此毒者至少得昏睡五个时辰才能醒，因皇上正值天葵体内排毒速度加快才会在三个时辰后醒来。”
所以我能恢复得这样快还得感谢大姨妈的造访？当时我在汪太医面前那各种囧啊～
“如此甚好。只是抓到凶手了没？”太后长吁了一口气问。
“下毒者已死，至于幕后主使者尚无眉目。”我遗憾地道，“就算朕已经习惯加了味的东西，无赖朕更喜欢味正常的食物，他们对朕这般照顾，朕真是无福消受啊！母后您说是不是？”
太后面色几变，点点头僵着声道：“皇上所言甚是，因此要尽快找到幕后凶手。”
我很是赞同地点头微笑，环视屋内四周一番后道：“近来天气转暖，百花即将胜开，母后若有兴趣不妨多到御花园走走散散心。朕因国事繁重不能多陪母后，还望母后海涵。”
说白了就是解禁了，但活动范围限于御花园。
“皇上有心了。”太后回以一笑，看不出几分真假，“听闻皇上发了召罪书告知天下要全身心投入治理国家中，哀家听着也开心，但皇上也要多注意身体，必定这个国家还要皇上担着呢！”
一点也不意外太后也知道了这件事，这次赦放宫人除正和殿外，每个宫都有人被放出去——上阳宫自然不能少。
我微笑应声，然后起身告退，母慈子孝的探亲活动正式结束。出了上阳宫谴退其他宫人只留冬喜一人陪同四处转转。
因这两日宫内人员变动，大多宫人都行色匆匆加上今日穿得比较随意，外面套的是件淡紫色的素服，大多宫人从我旁边走过也未发觉我。
在十来个宫人又往皇宫南门跑去后，我回头问冬喜：“你说朕这招有用吗？”盯子肯定是不可能一次拔完的，只希望只震慑他们一阵子，给他们敲敲警钟。
“奴才不知，但皇上的命令奴才一定遵从。”冬喜躬身回道。
冬喜那盲从样逗笑了我：“那朕叫你现在去抱着柱碰个百八十下你也去？”
“奴才这就去！”冬喜身体一抖立即跪在地上回完就要起身去碰柱，在看了一眼现在处于夹墙小道上后小心翼翼地问，“奴才撞墙可以么，这里没有柱子。”
扑哧一笑伸手拍在她的头上：“说什么呢，逗你玩的。真让你撞个百八十下，阎罗王马上请你下去喝茶啦！”
冬喜嘿嘿一笑，退至我身后跟着我继续走。
“冬喜，你原来叫什么名？”我闲着没事和她东拉西扯。
“奴才没进宫时在家排行老二，大家叫我二喜。”冬喜答。
“二喜，呵呵挺二挺喜气的名。”
“奴才的父母没识字的，就随便起的名。奴才还记得奴才有个哥哥叫大喜，奴才还没走时娘生了个妹妹叫三喜。”冬喜难得提起了她未进宫的事，我也继续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你走了这么多年还记得有个妹妹？”
“奴才比妹妹虚长五岁……”忽地冬喜停下了话，毕嘴不语。
“怎么不说了？”我停下脚步转身问冬喜。
冬喜真摇头神色惶然不安：“其实奴才也记不清奴以前的事了，奴才离家的时候太小不懂什么事。”
真的不懂事么？我勾唇笑了笑：“朕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从没听说过你的家人来京探望你才随口问的，你紧张什么？”
“大概他们都忘了有奴才这个孩子吧。”冬喜低头丧气地道。
忘了么？恐怕是不得已吧！想到昨晚收到的暗使密报，心凉了大半，我的好跟班、让我认为对她亏欠了良多的冬喜居然是西凉国人！
西凉国在大东皇朝之西，与大东皇朝邻近，地势高且沙漠多，故有凉字一称。西凉人擅于骑射，常年骚扰边关村庄城镇抢夺财务粮食，且重兵驻扎两国交界之地，对边关之地虎视眈眈。因此朝廷上下对西凉人也带有几分敌意，京城内几乎无西凉人。
可是，我没想到我的身边就站着一个西凉人——如果密报无错，冬喜的哥哥应该是西凉守将——我不得不怀疑她出现在的身边是种埋伏。
抬头看向天边，拽紧握在手中的扇子，淡淡地道：“冬喜可有怨过朕或者是怨过这皇宫，恨着这个让你失去做正常人的地方？”
冬喜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能伺候皇上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说是让奴才没了做正常人的机会，就算是让去死奴才也绝无怨言。”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头良久，伸手将她扶起道：“起来吧，朕又没怎么着你，只要你记着你说过的话就好。你且退下，朕再独自走走。”
冬喜苍白着一张脸行礼离开，我亦转身继续往前走，自嘲地摇了摇头——终究狠不下那颗心啊！再查一查，再等一等吧，如果她要害我早就下手了呢，也许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但我真的没办法相信她在虚岁五岁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别到底是男是女……冬喜，你的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