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事.神诀
无尽的山林在烈火中倒下，无尽的城池在风暴里崩塌，空洞的白骨在狂野里孤独的凋零。这美丽的神风大陆万里山河，尽无处不被那战火席卷，被那如山的尸体和鲜血所染尽。
神风历一千三百二十六年，这已经是岚山内战的第三年。谁也没有想到，十三年前那场平静的广场聚会，竟会是一颗焚烧了六万里河山的火星。如果他们知道，一时的冲动会给这片宁静的大陆带来如此巨大的动荡，不知道会不会在那个夜晚更加克制与冷静。神风历一千三百一十三年，岚山帝国在白卢之战中大败北庭帝国，打破了千年以来的均势。
当时岚山国内有两派，占据了元老会多数席位的保守派，希望能接受北庭帝国的和约，牺牲掉一些可能的利益来换取更长时间的通商自由与和平，内卫将军赫连无心便是这一派的代表之一。而占据了军中大部分少壮势力的强硬派，则坚决要求借此机会，宁愿付出更大的代价，也要一战平北庭，永远解除后患。
神风历一千三百一十三年秋，强硬派借着岚山帝国秋狩节，举国政要聚集帝都广场与民欢庆之际，发动政变，一夜之间血洗各大保守派势力，把持朝政。随即举国皆兵，大举入侵北庭帝国，一鼓作气拿下了半壁江山。
然而岚山帝国的铁血政策激起了北庭人的血型，此后十余年，北庭在仅余下近半的国土上，与岚山帝国展开了焦土血战。从武道高手到普通军士，从强攻到暗杀。双方死伤无数，尽硬是成了拉锯之势。
此时岚山国内的民怨高涨，虽然十年前他们曾是血腥一夜的间接帮凶，但是今日同样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激进派的掘墓人。这次的先锋人物，是当年的大将军赫连无心。激进派立即派人镇压。但是赫连无心带着一帮坚贞的手下，硬是顶住了军方的无数次伏杀。
一时间，岚山帝国国外久攻不下，国内飘摇动荡，危如累卵。
“赫连无心，你已经败了，不要再作无谓之争了。”
万里之高的白云中，闪烁着阵阵金光，间或传来阵阵震天的撞击之声。忽然间，一条青色巨龙冲破云层，向斜下疾驰而去。青龙是神风大陆上众多玄兽之中最巅峰的存在，只有世间最强之人才可能拥有青龙的坐骑。
然而此时的青龙却浑身布满了骇人的伤口，翅膀也被撕开了一个大口，青色的血液如雨滴一般从伤口掉落，显然已经受了极重的伤势。青龙的背上，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武士，手中巨大的长枪早已经染满了鲜血，枪身上的血渍已经凝固，显示出这场追逐战的旷日持久。白衣武士已经接近力竭，单手撑着龙背喘着粗气，但是眼中的斗志却未减少丝毫。
片刻之间，从云层中又冲出一群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队伍的中间，赫然是五条红龙和一只外表极其凶悍的黑龙，黑龙的背上站着一位极为英武的黑衣军官，此时却是一脸惋惜之色。
“赫连无心，我敬你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军人应该在战场上完成自己的使命，而不是对着同僚痛下杀手，让国内百姓陷于战火。”对面的黑龙背上，英武的军官沉声道。
“唐庆之，你也配谈家国？十年之前，又是谁率先掀开这场灾祸？”
黑衣军官闻言皱眉，十年之前，正是他奉命率军刺杀了当时反战的内阁，此事是岚山军中之鹰唐庆之一生的遗憾，也是一生军旅的污点。
“事已至此，你我总要有个了解。否则岚山将会继续飘摇下去，有分崩离析之祸。”唐庆之心志无比坚毅，稍一失神立刻又清醒过来。
“你要了结，我便给你个了结。青龙，此生我亏欠你，但是现在请祝我一臂之力。”青龙一声怒吼，已经了然赫连无心的决绝之意。
“不好，赫连要自爆。”对面的军士纷纷开始飞速撤离，然而已经来不及。暴烈的白光一瞬间吞噬了一切，这一刻，神风大陆八千里之内都可以见到冲天的光芒。
唐庆之看着迎面而来的白光，丝毫没有躲避，眼中竟有解脱之意。
神风历一三二六年，岚山帝国数百万军中最强二人唐庆之与赫连无心在碧落原上同归于尽。岚山帝国激进派失去了唐庆之一众最强力量，再也控制不住大局。岚山帝国从北庭帝国撤军，两国重归于好。还了民众久违的安宁。
“我怎么了，我的经脉怎么没有玄气了。”云雾缥缈的仙山之上，有宫阙巍峨成群。在那最顶端的高阁之上，一个男子惊呼失声。
“无心，你终于醒了。你的经脉在二十年前碧落原就已经尽废了，此生再也没法修炼了。”碧玉床前，一位白衣如雪的女子握着赫连无心的手，轻声安慰。
“你是谁？”赫连无心看着眼前的女子，长发如墨，肌肤似冰，一时间被那绝美的容颜惊得有些失神。
“我是你妻子啊，无心，你都忘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洛云烟啊。”
好漂亮的女子，便是不能修行也此生无憾了。
“少爷快醒醒，快醒醒，都中午了。”绝美的容颜瞬间烟消云散，映入眼帘的是元辉那张憨厚的脸。
“如今是神风历多少年了？”宋大少一把抓住元辉双臂，急切问道。
“少爷你说什么胡话，如今是江宁历三百五十二年。”元辉双臂被抓得生疼，差点把手中的书掉了下去。
“是江宁历啊？”宋大少缓缓松开了元辉，失望的喃喃自语。“对了，你叫醒我做什么？”
“少爷，你看看这本秘籍，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元辉兴奋的摇了摇手中的书籍。那封面上四个大字《霸天神诀》金光闪闪，晃得宋大少眼睛都差点睁不开。
“你就为了这个把我叫醒？”宋大少心头万马奔腾而过，且不说《霸天神诀》这名字是有多么粗制滥造，就算是真秘籍。和那梦中的绝美女子比起来，差距也太大了。
“是的是的，这本书是昨晚少爷睡觉时从身上掉下来了。我看了一下，他说能解决所有经脉问题，很厉害的。”元辉兴奋的直点头。
“放屁，愚昧，幼稚！”宋大少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这本书乃是我那天晚上从那老头顺来的，本看着神诀两字以为有惊喜，没想到是本烂大街的货色。”
大少爷居然去顺一个老叫花的三流功法……这个剧本已经又把元辉雷的里焦外嫩，哑口无言了。
“且给我看看，聊胜于无了。”宋大少一想着那绝美女子心中就是一阵空虚，得赶紧扯本书来平复下内心的波澜。
“自太古以降，本神诀已传一百八十四世，每逢本诀出世，世间人莫不是趋之如骛。地元境乃至天元境强者也为此书打开杀戒，血雨腥风，昏天暗地。后辈有缘得本书者，功法大成之后即刻藏好此书，待寻到下一个有缘人。切记切记！”
打开这本书的第一页，宋大少便看到了这么一段，差点将手中的上等好茶泼了出去。“好生浮夸的文风，我自幼阅尽百书，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文笔。”方大少脑海中浮现起一个穿金戴银的神棍形象。
“嗯？第三十八世传人慕容平泽十五岁尚未习武，时人皆讽。后因缘际会得霸天神诀，四十三年地元，四十五年天玄？”这慕容平泽是何许人物？为何如此耳熟？宋大少接着读下去，“慕容平泽少时家贫，久居西梁山间。后不慎坠百丈深崖，侥幸生还，却经脉尽断？”
“这经脉尽断又是如何修炼成天玄境高手的，真是狗屁不通，且再看看。”宋大少继续看下去，嘴角轻笑之色慢慢褪却，眉头却开始渐渐皱紧。又过了片刻，宋大少已经是正襟危坐，双手捧起书籍，神态极为专注。
“人有玄穴四百余九，凡人皆以玄脉乃玄气之要道，终日或用天材地宝，或苦心修炼，聚天地之玄气，由四肢百穴经脉聚于七海。然欲用之时，再由气海经玄脉，从周身百穴散发于外。他人或视经脉穴位为根本，而吾则视之为障碍。凡天地玄气，经由穴位入体，损耗三分，再经经脉汇入气海，此损耗又为三分。然玄气外放之时，亦是如此。故而修炼所积聚之玄气，能用于实战者，十难存一。吾自发现此中谬误，苦心钻研四十载，终得破解之法。”
这一下，不论此书是真是假，已经完全钓起宋大少的口味了。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装，再屏息凝神看下去。
“吾尝聚玄气于足底太白，以暴烈之功法冲商丘。破之，经脉大损，足重伤，余痛三日未绝。”好个练武疯子，竟然汇聚全身玄气去冲击一个穴位，怕是自古以来第一人了。“此后吾费四十年之功，破四肢及胸腹三百余处穴位，功力大减，四肢疼痛欲绝，几难行走。”
看到这里宋大少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能用十年时间去干这么一件看不到希望的事，搞的自己行走困难，功力大减。这已经不是武道强者之心了，此乃神人也。那十年时间的痛苦和迷茫，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七年初，破晴明，承泣八穴，双目尽盲。”
“十三年末，破听会，听空三穴，双耳失聪。”
“二十一年中，破风池，上星五穴，鼻不能闻。”
“二十七年初，破百会，承光，天冲等七十一穴，五感尽失，昏迷数月之久。
“三十八年末，余苦思一年之久。遂决意破心间神门，天权，曲泽三穴。是时心脉几无，昏迷二年。”至此，历时四十年，尽破全身四百零九穴，五感不闻，功力尽失。
“这种破书居然会有人抢？练功二十四年，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半死不活。”好在这人应该没死，否则这书怎么来的。宋大少真想现在扔掉这本书，但是鬼使神差的看到了下一页，又能开始安静的看下去。
“四十一年初，吾凝玄气于四肢百穴，复五感。四十三天年，吾功力尽复到地元境，四十五年，吾连破三障至天玄境。”四肢百脉聚气之速度，远胜常人数倍不止。此后数十年间，大小征战一百七十六次，未尝一败。
“满篇胡言，荒谬至极。这地元境初阶到天元境才用了两年，莫不是天天吃神丹？”宋大少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开始匆匆翻起这书来，希望后面能有些别的新奇故事。但明显是大同小异，都是诸如“八十五世传人巫修耗时三十六载破周身百穴，晋升天玄。第一百一十七世传人李星辰，耗时二十八载晋升天玄。”这李星辰倒是个天才，仅仅二十八载便能玄功大成，只是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人。
倒是最后一页有些意思：“吾观自古我辈之人，皆从周身穴位伊始修炼，或始于足底百会，或始于手中前谷。此法虽是循序渐进，看似更加稳妥。然吾反其道而行之，第一穴便从头顶承光穴开始，历经八年破头顶诸穴，后四年破胸间神堂，灵台，神道等七十穴，此时虽四肢尚有数百穴位未破，神功已然小成。待得再破其余穴位时，有如探囊取物。终历时二十年，便破尽周身百穴晋升天玄，比历代先祖快十年不止。然此法太过凶险，吾二十年间日日徘徊于生死之间，后辈之人若无此中觉悟，切忌修炼。
“这一段吹的有新意有创意，竟从头顶开始破死穴。”宋大少不禁拍手称赞。
再一看那下面的一行小字，第一百八十四世传人白霸天。“哈哈哈和，都是天玄境的人了，居然取粗俗的名字，连取个名字也不能花点时间思考一下么，这作者好生惫懒。”
“少爷什么事如此开心？”一旁的元辉好奇：“此时不应该是大少心里难过的时候么，怎么反而看着如此开心。”
“元辉你看这本书，说有个叫慕容平泽的人，自爆周身百穴，四十五年便修炼到天玄之境。还有个叫白霸天的人更厉害，从头顶开始爆起，这次二十年就修炼到天玄了。莫不是这世间高手都是自虐狂？哈哈哈哈。”
“如此说来，这本书便只是本演义了，还以为是什么绝世功法。不过这慕容平泽和白霸天名字都好熟悉的样子。”
“当然熟悉了，这种威武霸气的名字，那本演义里没有三五个？”宋大少把这浮夸至极的书扔到一旁便起身出去了，这时已经是大年初一了，外面一片喜气洋洋。
“哈哈哈哈，这个新年过的真是尽兴。”老头在这小店之中与众人昨夜大醉一场，此时临近中午才清醒过来，站在阳光温暖的街道之上，无比惬意。
“嗯？我的书呢？”正当他伸了一个无比伸展的懒腰，却觉得胸间一空。当下大惊失色：“书在哪里？书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