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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浩然已经吃完了他的早餐,起身向外走。郝建早已经拿着纸巾等在一旁,起身将纸巾递给他,跟在他的后面。李浩然没有继续他的微服私访,而是乘出租车回了酒店。
郝建原以为,省书记不见了,这里一定乱成了一锅粥,实际上并没有,李昌奎许德才等人,很平静地等在大堂。李浩然并不是从大堂进去的,而是让出租车送到了后面副楼,然后再走到前面。
看到许德才淡定地坐在那里,郝建大感惊奇,他不相信许德才不知道李书记神秘失踪了,可他既没有派人去找,也没有打郝建的电话,真是奇事一桩。
后来,趁着郝建回房间清行李的机会,许德才悄悄跟到了房间。郝建知道,许德才一定是想知道,这两个多小时,李书记干什么去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或许,许德才是希望郝建主动说吧。可现在的郝建,每做一件事,都要在心里仔细地评估一番,有些事,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做的,有些话,就算是任何环境下,他也不会说。
直到他将自己和李浩然的衣物清理好了,许德才也还没有将这句话问出来。两人一起离开的时候,郝建有点不忍,对他说了一句话。
郝建说,能说的,他说了,听不听得懂,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离开东首的时候,郝建注意到了李昌奎的神情有些木然,而许德才还是那副平易近人的笑容,相比之下,曾子荣却少了很多功力,脸上的不满情绪一眼就看得出来,郝建很好笑,但他不能笑,学着李书记
的样子,他也挥了挥手,动作非常生涩,自己忍不住心里也笑了。
临时改变行程,他有点拿不准,该不该向谢国华汇报,然而看李浩然的神态,并没有想让他知道的意思,不汇报呢,这事谢秘书长以后知道了会生气的,虽然是大领导定的,但帐会算到郝处长头上,郝建感觉到有些为难。
算了,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只能两害相权择其轻了,郝建选择了不汇报。
他一个电话打到了张家市,简单说了一下,那边似乎很紧张,很惊讶,同时又很兴奋。当李浩然一行下来的时候,市委领导班子全体都在天门山酒店守候着了,包括叶思琴,打扮得格外漂亮,仿佛还刻意在朱丹唇上抹了厚厚的一层,郝建暗暗叫苦,姐啊,这玩艺弄到脸上那可要用汽油才洗得干净哦!
张家市,李浩然也没做多久停留,开了半天的的会,下午爬山,下了山李浩然说马上就回沙市,这一切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来吃顿饭也就个把小时,也不耽误回程的时间。
作别的时候,郝建注意到叶思琴回过身的一刹那,头甩得是那样坚决,头发几乎蒙到了头部,更别说湿润的眼睛了。
郝建发了条信息:“思琴,我想你!”
叶思琴:“我也是!”
“对不起,我身不由己!”
“我理解,为你高兴!”
。。。。。。
刚回到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响了,郝建看了眼号码,是侯正德的座机,立即接了起来—,侯正德说,郝处呀,有没有啊?咱们说道说道处理的工作。
郝建说,好的,我和李书记打声招呼就过去。他心想,肯定他在试探自己回来了没有,因为谢国华不知道书记行踪,他感觉到了信任的危机,而候正是他的心腹。
一处实际可以叫书记办或者叫李办,主要职责,就是为书记服务。
书记的秘书其实是一个班子,这个班子,需要处理大量的日常事务。比如某个人给省书记写了一封信,然后,这个人接到了书记的回信。显然,这封信,并非出自省书记之手,而是这个秘书班子代劳的。
此外,对于书记的工作生活等方面的安排,诸如定期检查身体等,都由这个处负责。每天,省书记需要处理大量的信函,对于省书记来说,这些信函别说一一处理,就算是看个大概,也一定看不过来。所以,所有的信函,均由一处负责疏理一遍,只有那些最重要的信函,或者一处无权也不知怎么处理的,才会层层上报,上报的第一人,自然就是秘书长,秘书长是书记的大秘,由秘书长决定是否呈报给给书记本人。
侯正德很早就是一处的副处长,在综合一处资格最老,此前跟过两任省书记,李浩然是第三任。若按通常程序,李浩然来后,侯正德本应顺理成章地升上正处长,也就是坐稳郝建现在的位置。
不说郝建是书记的秘书,杨小鹏既是陈敬文的亲戚,又是谢国华的心腹,侯正德做任何事,都受这两个人制肘。既然他这个处长名不正言不顺,下面的人就不太听,处里的工作开展起来,困难重重。
既然侯正德是常务副处长,主持处里的日常工作,他要开会,是很自然的事。可他又不得不给郝建打个电话,颇为客气并且慎重地说明是商量。郝建马上想到了自己第一天见侯正德时,他那尴尬的态度,和今天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郝建想,经过这些天,他或许已经想通了,既然一处处长是郝建,与其以后调整心态摆正位置,不如现在就做顺水人情。
郝建来到侯正德的办公室,副处长杨卫新正坐在那里聊天。
因为少了很多副书记,办公厅的办公场地,就非常富余。综合一处都是书记的秘书处,办公室,比其他处,更好一些。侯正德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此外还空了一间办公室,是以前一处处长的。侯正德虽然主持工作,却不敢去占那间办公室,这也说明,侯正德在处里的地位,其实很尴尬。
杨卫新是不久前才由部队转业的,能够进入省委办公厅,已经是非常不容易,进入后又被安排在一处,而且安了实缺,就更加的不容易,至少在相当一个时期内,没有提拔的可能。他对于目前的位置,显然是满意的,和处内同事的关系,也就非常融洽。尽管侯正德也是副处长,毕竟主持工作,并且资格很老,杨卫新对他十分尊重。郝建进去的时候,杨卫新不知讲了一个什么笑话,两位副处长正哈哈大笑——郝建看了看阵式,似乎是处长会议,便说,侯处,你们是领导研究工作吧?那我参加就不适合了。说着,就要往外走。杨卫新立即站起来,拉住了他,说,郝处你等等,我们一处就这么几个人,商量工作,怎么能少了你?
正在这时,杨小鹏进来了。杨小鹏和现在的郝建一样,因为没有明确处长地位,刚开始,在一处并没有办公室,只有省书记办公室隔壁那间。后来,李浩然换了秘书,他只好离开了三楼,便和杨卫新两人共一间办公室。杨小鹏穿着很潮,颇有几分娱乐明星的味,头发是精心做过的,两边的头发往上梳,在头顶形成一个刀形。他一进来,便掏出一包软江南,给大家分烟。
郝建伸手挡住,说,我不抽。杨小鹏不依,一定要塞给他。他只好接了,杨小鹏又掏出打火机,无论如何,都要给他点上。他点了烟,却拿在手中,不吸。
坐下来,杨小鹏便掏出手机,翻了一下,说,我刚收到一个段子,很有趣,给你们念一念:组织部考察干部条例有最新规定,主要有两条,特别强调,要想当好领导,首先要向女人学习:一是肚子里容得下小人;二是能顶得住来自上面的压力;三是能容忍有人在后面捅;四是善于应付磨擦;五是能在磨擦中获得快*感;六是每个月必须开例会。同时,最新规定还强调,要当好领导,还必须向男人学习:一是从不外露炫耀政绩;二是关键时刻能硬得起撑得住;三是能培育出接班人;四是善于攻击对方并且让其感到愉悦;五是既能制造磨擦又使大家同感快乐;六是胜利后能谦恭地缩小自己。
侯正德说,这都不知是哪些缺德鬼编的。
杨卫新说,有些人的聪明才智,全用在这上面了。
杨小鹏翻了一下手机,说,这里还有一个,也蛮有趣的。最贪婪的汉字:晃。最直接的汉字:昆。最西化的汉字:咬。最自豪的汉字:鹅。最牛逼的汉字:昊。最痛苦的汉字:旱。
杨卫新说,这是什么意思?没听懂。
杨小鹏说,我们的正宫娘娘是大才子,他一定懂,让他说吧。
他说的正宫娘娘自然是指郝建。现在坐在这里的,不是副处长主持工作,就是副处长或者副处级调研员,没有一个是血统纯正的。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处长的,便是郝建,所以,杨小鹏说郝建是正宫娘娘。
这个杨小鹏,怪话一火车,和他的穿着打扮一样,方方正正的一个人,偏要往斜里窜。郝建在心中对自己说,离这个人远一点,他不是你喜欢的那类菜。由杨小鹏的正宫娘娘之说,郝建也想到了一个词,如果自己可以比喻成正宫娘娘的话,杨小鹏其实是自比为冷宫娘娘,孤独深宫锁阿娇的怨毒,溢于言表。人的情感真是奇怪,所有人都只看到了阿娇被锁进深宫的命运悲剧,却没有看到,阿娇的命运悲剧,其实是她自己造成的。
?有做出几件大事。不说与怀化的差距是越拉越大,就连刚分出去建地市的张家市也后来居上了。许市长这个人原来与父亲交好,对他我也了解一些,很有思想,东首纺织厂的问题,他没跟你汇报些什么吧!
李浩然心里说,你这小子够狡猾的,想套我的话来啦。他引开话题,
“你把张家说的那么好,那我们过去看看,你看怎么样?”
“李书记,我还不是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