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断线的风筝
偌大的人民广场上，乔蓁和立言拉着风筝线正迎风奔跑，雨萱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正从背包里挨个把零食掏出来。
“雨萱姐姐，你看，风筝飞起来了！”立言稚嫩的声音逆着风传入雨萱的耳朵，安雨萱抬眼望过去，只见一只蓝色的蝴蝶风筝正在半空飞舞。那天的白云，像极了朵朵棉花糖，这一切，都让雨萱的心轻快地飞起来。
徐梦涵此刻正端坐在广场旁边的咖啡厅，黄馨托着下巴朝窗外望去，不远处言笑晏晏的三个人立马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原本以为她离开以后，就会离乔蓁远些，这样看来，只是换了种相处的模式罢了。”黄馨自言自语地笑道。听她这么说，徐梦涵也朝窗外望去，然而，只一眼，脸上的表情却立马变得沉重。
“对了，听说他们两家住在同一个小区。”黄馨搅动着咖啡说道，“只是我不明白你喜欢乔蓁哪里。”
徐梦涵看着黄馨，忽地笑道：“他们俩住得近我自然知道，这样的喜欢跟你对唐宇成不也是一样的吗？”
黄馨的脸忽地红起来，徐梦涵没有说错，她喜欢唐宇成，从第一次看见他在篮球场上飞奔，她就喜欢了，可是纵使自己再刁钻任性，她终究也没能把那种喜欢说出来。
徐梦涵静静望着乔蓁，望着那个在她眼里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乔蓁，她多希望时光能回到过去，回到初见时的夏天，那时的她曾是离乔蓁最近的她。
看着立言累得满脸通红，雨萱掏遍背包，也没找到喝的，便站起身去了广场另一侧的自动售卖机，打算给立言买瓶饮料。前一秒刚投进硬币，背后却传来个熟悉而带着凉意的声音：“安雨萱。”
雨萱闻声转过身去，看见徐梦涵在阳光下正望着自己。往日的种种浮现心头，贩卖机里有商品弹出的声音，雨萱冷笑了下，转过身去取，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玻璃瓶，徐梦涵便开始朝她走过去。
“没想到一向高冷的安雨萱，也会有各种手段接近男生嘛，”徐梦涵抱着手臂，凉薄的嘴唇轻启，“只是我不明白，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能把李暮阳那种俨然站在云端的人也拉下来。听说他时常在琴房教你弹钢琴，就连全国钢琴、小提琴大赛的事，好像也不怎么重视。我也不明白，你明明和李暮阳打得火热，为什么还要继续和乔蓁拉扯不清？你是习惯了要做公害吗？”
安雨萱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握着冰凉的汽水，她挺直了背望向面前的少女说：“徐梦涵，你别胡说。”
黄馨从身后走来，嫣然笑道：“安雨萱，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你和李暮阳卿卿我我，形影不离，既然你和李暮阳情深意切，就不要再回来伤害乔蓁了。”
“我没有伤害乔蓁。”雨萱说着，望向不远处，静静地说道，“我也不会伤害他。”
“没有伤害吗？那样最好，我也告诉你，我喜欢乔蓁，你没来之前就喜欢他，而他也喜欢我，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们越走越远。”
徐梦涵的每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刻在了雨萱的心里，那一瞬间，雨萱便几乎能理解徐梦涵过往的种种行为。
“就因为我和乔蓁走得近，所以你处处针对我？”雨萱静静地说。
“没错，从你来到我的世界开始，乔蓁便一点一点地离开我的视线，”徐梦涵望向安雨萱略微苍白的脸庞，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便发誓，我要把他夺回来，而你注定只是个过客。所有的事情，乔蓁都知道了，可他什么也没说，对吧？那说明什么？安雨萱，你不笨，你应该能想得到，他只是为了袒护我。”
雨萱的手忽然有些无力，手里的汽水落向地面，只听“啪”的一声，玻璃碎了满地，溅起一滩气泡。雨萱缓缓蹲下身，伸出手去捡拾地上的碎片。
“雨萱，你没事吧？”李暮阳的声音忽地响起，雨萱抬起头，看着李暮阳从电动车上一跃而下，他大步流星走到雨萱身旁，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帮着她把玻璃片清理干净。
“你怎么来了？”雨萱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没计算失误，李暮阳这个时候应该在外地参加演出，不然自己也不会有空和乔蓁来放风筝。
“那个演出昨晚就结束了，早上回来发现冰箱里没存货了，正要去超市。”李暮阳笑着说，“有空的话就陪我去吧。”那样的演出，李暮阳从骨子里便是厌恶的，所以演出结束后便不顾一切地往回赶。
“正好，安雨萱，你赶紧去吧，等会儿我会跟乔蓁说的。”徐梦涵扯出莫名的笑意说道，黄馨也忙附和道：“对呀，你去吧，反正你在这也没其他事。”
雨萱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再看着广场中央奔跑着的乔蓁和立言，便对李暮阳点了点头。
电动车绕着广场东侧前进的时候，雨萱看到徐梦涵正笑着朝乔蓁走去，年轻的脸上带着同样灿烂的笑意。真是天造地设的两个人，雨萱在心里想到，从那一刻，她彻底理解徐梦涵的坦白。
“真巧，你们也来放风筝吗？”乔蓁对徐梦涵笑着说道。徐梦涵仰头看看半空的风筝，笑着说：“碰巧路过罢了。”
“雨萱姐姐呢？怎么还不回来？”立言嘟着嘴说道。徐梦涵摸摸立言肉乎乎的脸，把手里的饮料递到他手里说：“雨萱姐姐和一个大哥哥有事先走了。”
立言瞪着乌黑的眼睛，退后一步说道：“你是坏人，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乔蓁愣了下，看到广场东侧的道路上，一辆电动车正绝尘而去，安雨萱的背影，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他不记得旁边的女孩对立言解释了什么，只觉得那时的风，吹在脸上，像带着锋刃的刀子。
他手上握着的风筝线，那么轻易地便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刮断，半空中的风筝，翻转了两下，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季节，超市里便已经开着大功率的中央空调，走进生鲜区，更觉得凉意袭来。安雨萱的脑海里还萦绕着徐梦涵的话，李暮阳转过头来的时候，看到安雨萱正心不在焉地把西红柿放进青菜的袋子。
李暮阳走了过去，温柔地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轻声说道：“有心事吗？”
雨萱恍惚地看着面前的李暮阳，这个曾经确实如同站在云端散发着光芒的少年，此刻却和自己并排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我确实是公害。”雨萱嗫嚅道，说罢发呆般站立在原地。
李暮阳不明白雨萱说的话，只好静静地站在她身旁。
良久，空气里传来丝寒意，夹杂着安雨萱的通透的声音：“我不想学钢琴了。”
李暮阳愣愣地看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安雨萱苦笑道：“谢谢你这么长时间那么耐心地教我，可是我真的是很没用，很不适合学任何乐器呢。”
沉默了一会儿，李暮阳说：“是因为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让你困扰了吗？”或许，是他自己太过冲动，说的那些话让雨萱觉得压抑了。
然而雨萱只是摇摇头，笑着说：“不是因为那个原因，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想要偷懒。”然而在心里，她却终于明白，自己或许还是适合呆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任何人，都不会构成伤害。
李暮阳那指节分明的手顿了下，拉着雨萱朝超市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可能你只是厌倦了我们做的饭菜，忘了跟你说，那场演出有大笔报酬，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泰国菜还是韩国料理？”
安雨萱用力挣脱李暮阳的手说道：“我喜欢你做的意大利面，也喜欢你准备的黄桃果冻和带着香气的奶茶。可是，我听说，全国的钢琴、小提琴大赛快到了，我不能再打扰你了，你把教我的时间都省下来练钢琴吧，好好参加比赛。以后我们就只做最普通的同学。”
说罢飞奔似的朝远处跑去，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每一步都那么沉重，她担心李暮阳会出现在面前，因为看着他深邃的眼神，她害怕自己的心那么轻易便会动摇。
李暮阳看着雨萱的背影，眼眸里闪过丝凄然，她还和以前一样，闹情绪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跑到无人的角落。可是此刻，他到底该以怎样的名义继续呆在她身边，仅仅就是普通同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