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芸青苑
这里的妓院确实也有个青字，却不叫青楼，而是青苑。魏临县做的最大、姑娘最多也最美的便是鹤立鸡群的芸青苑。
桃源国内有许多天然河流，但大多是从东向西汇入大海，桃源南北则没有直通的河道。桃源的某个凰帝，为了适应商业经济的发展，立时二十八年，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挖凿了这条河，并将万夫河与桃源境内许多河流接通，让桃源成为了一个富有特色、水上交通尤其发达的商业国家。
这条运河叫万夫河，纪念无数为该河付出汗水与辛劳的工人。
芸青苑开在桃源第二大湖——菱湖旁，菱湖的水便来自万夫河。
隔着两条街便可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嬉笑歌舞丝竹声。芸青苑一共三层半，每一层的屋檐下挂满了大大的红灯笼，灯火通明，临街这边的回廊上，偶尔也能见人在上嬉笑怒骂，你追我赶，提着酒壶饮酒戏耍，一派热闹喧嚣。
芸青苑楼下大门处亦有招揽行人的姑娘，见我们三人过来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几位爷，可有相熟的娘子？”
林子敬与金珠一个劲地往我身后躲……像话吗？明明我才是最不熟路的那个，也是最小的那个。
我任着两位姑娘拥着上去，她们身上穿的可是透视装，一个粉红、一个翠绿，里面仅穿着肚兜模样的衣服，只是比一般肚兜要宽大一些。
笑道：“你们开个房间给我们，多找几个漂亮的姑娘过来就行。”
她们带着我们进了两道门，经过前院，前院排排灯笼林立，照得黑夜俨如白天。再进一道门，便笑着将我们转交给了老鸨之类的一个人。
“欢迎几位爷……小人是芸青苑的总管事，大叫都叫我翠娘。呵呵，几位爷，这边请。”
她约莫三十好几，风韵犹存，脸上的妆容虽然浓厚，但明媚的灯光下，也不见得有多突兀。
入门便看见台上正有人表演歌舞，一群女子白衣袅袅，更有不错的舞台效果，云雾层层，得见宛如仙女般的清新气质。台下大概有几十张桌子，桌子有大有小，但几乎座无虚席，多数人都在专心看台上的表演。二楼最外侧的回廊也放置了桌椅，上头同样人头涌动。
人群中倒有几个面熟的人，都是在拍卖会上打过照面的。
“翠娘，这歌舞确实不错。”
翠娘一脸自豪道：“不要说这魏临县，就是跟桃源城内的舞娘比起来，我们也是有得比的，不然大爷们怎么愿意花钱来这里玩乐？”
“哦？如此说来，我们倒像在这台下找处地坐下先看看舞曲了。”
翠娘一脸为难道：“哎哟几位爷，你们也看到了，这楼下已经客满了，如今也只有包房了……但翠娘敢打包票，即使包房几位爷也绝不会后悔的，几位爷喜欢歌舞，我让会歌舞的姑娘伺候几位爷就是了，咱芸青苑多的是多才多艺的好娘子！”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算是同意了。
她一路上再三道歉，将我们安排在了芍药房。这里的包房都用花朵名字命名，也算风雅。
不一会，翠娘对着一位姑娘进来介绍道：“几位爷，这位是流苏，琵琶弹得是我们芸青苑里最好的，几位爷可要多多照顾一番了。流苏，赶紧跟几位爷打个招呼。”
“几位爷晚上好，小女子流苏。”
这位叫流苏的女子穿的可正常许多，打扮在这芸青苑中算得上素雅，只是素雅中依旧有一股非比寻常的艳丽，艳丽中又处处流露出一种淡淡的雅致。脸上的妆容细致得体，小蛮腰，穿一身白衣红金丝镶边的广袖流云纱服，气质属上流。
她怀抱着古色琵琶，那琵琶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微微低着头立在翠娘身旁，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我从袖中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翠娘道：“帮我们上些好酒，姑娘就暂时不用叫了，先听听流苏姑娘的琵琶。”
这十两银子是金珠给我的，她在我身旁轻轻咦了一声，欲言又止。待翠娘走后，流苏走到屋内一侧的矮几旁，在矮几旁的一张镂花檀木圆凳上坐了下来道：“不知道几位爷想听什么曲子？”
我转向林子敬问道：“林兄，你说说想听的曲子。”
“随流苏姑娘喜欢就是。”
她盈盈一笑道：“小女子献丑了。”
她先拨弄了几下，铮铮有声，接着便专心致志地弹奏起来，我也不知她弹的是什么曲子，禁不住想起白居易的《琵琶行》中的句子：
……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
一首完毕，我们三人尚且沉浸在她的琴声里，不能自拔，连何时送进来的酒都未察觉。
她紧接着又继续弹奏，这次却是边弹边唱：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
林子敬呆呆地看着流苏，我悄悄凑近林子敬耳畔道：“林兄，今日不虚此行吧？”
他平复的脸色又变成猪肝色，讷讷道：“流苏姑娘的琵琶确实堪称一绝。”再多他却说不出来。
我有些好笑地摇摇头，疑惑问道：“林兄似乎对女子有抗拒之意，不知是为何？”
他突然定定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寻找些什么，又似在看另一个人，尔后收回目光，吞吐道：“不满张兄，在下心里其实已经有人了。”
我扬眉，有些讶异林子敬的答案，随即哈哈笑道：“林兄，我们今日在此也只是行些文雅之事，林兄不必觉得对不住心中的人儿！”
“不不不，在下也只是自作多情罢了……”他神色黯然，声音渐渐淡下去。
我道：“林兄如喜欢对方，大可施展追求，正如流苏姑娘曲中所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林兄何不放手一博佳人欢心？”
林子敬神色更加黯淡了：“如果知道对方是谁，在下也就不那么苦恼了。两月以来，因为这相思之苦，我体重剧减，说是茶饭不思也是常有的事……”突然说出了心底话，他似乎有些尴尬，微微咳嗽掩饰。
我笑道：“不曾想林兄竟对佳人如此深情……只是按照林兄说来，似乎只与对方有一面之缘？”
“确实……那晚月色虽然亮堂，但毕竟是夜晚，那位姑娘的样貌我虽然着迷，但其实也只是朦胧之中有个印象……”
“哦？林兄是否介意将那姑娘的样貌仔细描述一番，在下也想知道是生的怎样的姑娘让林兄如此挂念。”
他突然低下头，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金珠在一旁道：“林兄！说呀！我也想知道是怎么样的女子，可有我家姑娘……”
我错楞地看着金珠，她脸色潮红，已是醉人之态……她什么时候喝了那么多酒了？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她打了个酒嗝，也自然地闭上了嘴巴。
“其实……其实……”林子敬脑袋越垂越低，如不是我耳力上佳根本听不到他的话：“张兄与那姑娘的气质神似，只是那晚借着月光打量那位姑娘，我又变得浑浑噩噩，以为自己瞧见仙女下凡，只记得她朦胧的样貌。”
他说完又叹气道：“为这事，我可被同窗们笑了许久了……只是心中就是无法忘记那晚遇见的仙子……”
他又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喃喃道：“兴许是张兄与那仙子太相似了，又兴许是在下已经病入膏肓，看着张兄，竟然也能解解那相思之苦……”
我努力挤出一抹笑，低头喝了口酒，一边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
为佳人形影独立，衣带渐宽，却连对方的样貌都没看清，就这样一头热地投入进去了，如今还要为她守身如玉……
凤竹啊凤竹，你有那么令人流连忘返么？难不成你天生就是魅惑人的？
我有些担忧，又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林子敬，万一被他发现我就是那晚他口中所谓的‘仙子’，那我的下场会很惨吗？而且他瘦了以后，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帅哥一枚，并且家中巨富，似乎也是山鸡变凤凰的好选择啊……
如果在现代，估计有无数个女人在为这‘天赐良缘’兴奋不已，但我只想着绝对不能被他发现我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