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屠船
即使入秋已有一段时间了，但对于船夫这项工作来说还是炎热无比。阿桨是赣江边张佘村的一个农民，业余职业是船夫。其实也不算职业，因为他不收人钱。村里人少，偶尔有人想到江对面去跑村了，就叫上阿桨这个唯一的船夫，搭上这村唯一的小木船，让阿桨划着桨送去，再约定个时间让阿桨过来接。
这日，村里来了四个陌生人，问这村里有没有船夫可以载他们过江。阿桨人好心得很，当下就自告奋勇地表明自己的业余职业。四人里一个长得最冷俊的人让另外两个大人翻翻口袋里有没有什么零钱，结果他们居然拼凑些零钱倒出来将近一百鹰洋。
阿桨是个老实人，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钱？他急忙摇手道：“这不能要的。”其实他真的不敢收，尤其是看到有一人佩着枪，那领头那人腰间还斜插着一把特别长的剑。
四人执意要给。阿桨反复解释他划船从来不收费的，最后两边讲妥就付五十鹰洋。他们走到江边，秋风萧萧，但阿桨裸了个膀子不怕风吹。
“我一个一个背你们上船啊。”阿桨热情地说道。
“我不用。”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接着阿桨瞪目结舌地看着那声音的主人像是鸟一样飞起来，再缓缓落在小船上，小船没有任何摇晃。
“大哥哥，别管那个怪胎。你先背我吧。”那个小孩道。阿桨背着他跳上了船，岸上那个美人道：“不用避嫌，背我过去吧。”阿桨回避着她的眼神，连她的脸都不敢看，背起她后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呵呵呵真是个老实人。”阿桨也背着她跳到了船上，船先是一沉，接着晃了一晃。
“各位英雄，我看这船好像载不动他了。”阿桨指着岸上剩着的一个干瘦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过江很快的，载两次行不，先让你们过去。”
“不行，你背他上来。若是他上来就超重的话，我就斩了他膝盖以下的部位。”那个冷冰冰的人说的话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阿桨无奈地又跃上岸，背起那个可怜的人，听到他在耳边神经质地喘着气，像是真的害怕自己上船后被那有剑的人斩了。刚才那个难道不是玩笑吗？这个疑问只在阿桨脑海里转了一圈，但因为阿桨是个单纯的人，马上就被他抛开了，。
幸好船没有沉下去。阿桨站在船头，手握船桨，道：“但是我不能保证安全的啊。”
“没事，出发吧。”冷冰冰的声音好像非常习惯发号施令，“反正马上就有大船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对了，随便问一下你，你会驾驶轮船吗？”
“轮船？”阿桨的眼睛发了光，“轮船我好像知道是有驾驶室的，里面还有方向舵的吧？我一直都很想学习，但那种新式的东西我是不可能接触到的。”
“很好。”他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阿桨专心划桨。他工作的时候非常专心，播种的时候是这样，耕地的时候也是这样。他看着清澈的水面、悠悠的蓝天，心情好地唱起客家民歌来：“大只哪哩水牛仔呀细呀条啰索伊呀~大仔汉哪哩阿娘仔呀~”
那美女拍掌道：“好呦！”阿桨立刻害羞起来，不敢再唱。
“麻烦小哥你调转点方向好不好？”那个美女道。
“这个方向就是到对岸的呀，没错的呀。”阿桨道。
“可我们不要到对岸呀。我们要沿着赣江顺流而下。”
阿桨惊道：“什么？”那美女又重复了一遍，阿桨说：“去多远的地方啊？”“不远，不远，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
阿桨长呼一口气，道：“不瞒你们，往前快到南昌那带的地方啊，我可就不能载你们过去了。”
“为什么呀？”那个美女好像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哎，还不是因为海鲨帮啊。他们的船都有枪有炮，海上进出都归他们管。像我现在做的这种运载客人的事情，也只能由海鲨帮他们来做，其他小船只都不许的。被他们看见，我们村唯一一只船也要没了。”阿桨叹道。
“这种为非作歹的人都没有好报应的。”那个小孩握着拳头说。
阿桨载着他们又行了半个时辰的水路，但那美女总是告诉他半个时辰没到，阿桨就继续往前划。他本来心里每每涌上来的疑虑都被她给打散了。
直到他看见了远处有一只大轮船往自己这儿驶来。
“怎么可能！海鲨帮怎么居然会在这一带？”阿桨惊慌地说道。
“往它的方向划。”阿桨想着逃命还来不及，怎会去听那冰冷的话语？忽然颈上就架着一根长剑，声音从后传来：“听我指挥，把船划过去。”
阿桨只得乖乖照做。“划近了就举起双手，对轮船上的人喊，你之前遇上海盗了。”
海鲨帮的船只巨大无比，船舷上露出三四个人的脸，看到这只不明来路的船又破又小，就放松了警惕，只是居高临下喝道：“你们做什么！”
“大爷们，小的之前遇上海盗了，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
“胡说八道什么！整条赣江连着鄱阳湖，谁不知道我们海鲨帮的名头？哪来什么海盗？”船上几人嗤笑道。
阿桨只觉颈上的凉意消失了，原来那冷冰冰的人竟已跃上了海鲨帮的船。在下一瞬间，船上那几张面孔已变成死人，软绵绵地倚着船边。阿桨尖声大叫，那个小孩安慰道：“没事的，我们都见惯不惯了。”
恐怖的画面还没结束，阿桨眼见高高的甲板上不断地抛出海鲨帮帮众，阿桨真想以为他们只是集体中邪纷纷跳江了。但那纵跃的曲线绝非常人能达到的，却又不得不信船上那个怪胎在把他们投掷入江。
“他们会不会爬上我们的船来啊。”阿桨担忧道。那小孩又安慰道：“不会的，那人做事非常谨慎，扔下船来的就算不死也绝对也是重伤的。”阿桨细看江面染红了一大片，他心地善良，平时虽然不喜欢海鲨帮的强横，但真看到他们被屠杀也于心不忍。
又过了一会儿，船上居然传出枪声。阿桨惊道：“那位英，壮士不会有事吧？”那个美女说道：“你不用担心他，他不是人，是个恶鬼。”抛下来的不仅有人还有枪支了，甚至还有被一剑劈开的枪支，看上去非常可怜的人拍拍自己腰上的手枪，自言自语道：“幸好少校这样的人只有极少数，不然还要你做什么呢？”
片刻后，终于又平静下来，船上再无动静。那冷冰冰的人面无表情地又跃回了小舟上，身上没有一点血迹，好像刚才的事与他无关一样，只有长剑上沾了一些红。他用江水洗涤了一下，就插回腰间的束带上，然后左右手各抱两人上轮船，来回两次，众人都上了轮船。
阿桨看甲板上空空如也，只留下些许枪支。然后被那个冷冰冰的人带到驾驶室，看见里面竟有活人。“你们几个，教他驾驶轮船。”那几个活人显然是因为这个使命才被留下了活口，慌忙点头答应，不敢啰嗦。
“你们要确保他学会，因为你们得一直留到我们到达目的地为止。若是他待会儿驾驶过程中有什么差错，你们就没命了知道吗？”那几人慌忙点头。
“还有，我要他尽快学会，越快越好，懂我的意思吗？我可不想再屠一艘经过这里的海鲨帮轮船了。”他留下最后一句话，走出驾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