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无泪之人》
第0052章《无泪之人》
这些年来我忘记了很多事，但你，依旧清晰地活在记忆中。
——皇甫惊天
何为哭泣？我不知道。明明内心中荡漾着无限的悲伤，我却从未哭泣。
传言，婴儿出生之时，都要先大哭一场，似乎是对自己不幸降生人间的哭诉。而我，父母说我出生之时，是在笑的。就像一个傻瓜一样，不停地笑。
自我记事以来，我的父母皆是人类。普普通通，再平凡不过的凡人。即使在人类的世界里，也是普普通通，再平凡不过的凡人。而我对他们的记忆却很少。因为他们很快就弃我而去了。
一千多年前的某一天，阿修罗界入侵人界，与神界大战。传说，之前已经有过几次大战了。但是这一次，是在我出生之后，那时我七岁。
山崩地裂，地动山摇，血红的天空布满裂痕，摇摇欲坠。到处都是火焰，毁坏的建筑，犹如是世界末日，人们奔走逃命。但又能逃到哪里？父母也带着我不知所措的惊慌逃散。听不到除了毁灭之外的任何声音，双耳仿佛已经震聋。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阿修罗。突然间从天而降，数个阿修罗，那是三米多高的暗绿色巨人啊！开展的双翼似乎能掀起狂风，举止投足间似乎能踏碎大地，单手拿起比自己还长的大刀。何等臂力，何等威慑！一对灯笼似的双眼在暗绿色中闪耀发光。我知道那是野兽的眼神。野兽，在黑暗中，眼睛特别明亮。
凡人是多么的渺小啊！面对这种庞然大物，恐怕阿修罗一个喷嚏就能喷死几个凡人。无能为力，只能呼喊着逃命，然后溃散而去。有如蝼蚁，不，在阿修罗眼中，就是蝼蚁。
我们穿梭于混乱之中，争相逃命。落在后面的人们，成了阿修罗玩耍的玩具。我不明白他们那种存在为何会对蝼蚁的死活感兴趣，然而今天，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人说，患难见真情。
可对生物而言，有什么比死亡更恐怖呢？
没错，我在奔跑中戏剧性地跌倒了。当我伸手渴望父母来拉我起身之时。却看到了他们无比惊恐的表情。啊，原来我的身后，戏剧性地飞来一个阿修罗啊。
父亲强行拉着母亲逃走，他们在流泪，但还是逃走了。
我也想流泪。悲伤却传不到双眼，伸手却抓不到空气。
血红色天空，诡异的震颤，和这暗绿色丑陋的恶鬼。本以为最爱我的人都离我而去，哪里有我的生路？当我看见阿修罗扬起巨刀，想要砍我之时，我不禁笑了。
不是被吓出病来，而是吐槽自己的命运。感觉好衰不是吗？偏偏是我跌倒，偏偏又被父母抛弃。这儿坑爹的剧情真实降临到自己身上，呵呵……
奇迹的是，见到我的笑容，他竟然停了下来。他用极其沙哑又别扭的声音，说着人类的语言，道：“你，很有……趣。你……为何，笑？”
默认了必死事实的我反倒轻松无畏，道：“关你屁事！”
“啊，你……很……好，比……都好，不吵！”
忽然间我恍然大悟，他们只是觉得大哭大叫的人们很吵！所以要杀光人类。我竟然被自己的笑给救了一命吗？那我真该多笑笑了，呵！
却见他伸出左手，对准了父母逃走的方向，顿起一股怪风将他们吹回这里。看着他们惊恐无比，痛苦流涕的样子，我却表达不出自己的感觉。
阿修罗说道：“他……们是你……的……父母？很……吵！”
很吵？对了！只要告诉父母安静下来，阿修罗应该就不会杀了他们。
唉？什么啊？为什么父母你们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为什么要用看怪我一样的眼神看着你们的亲生儿子？难道就因为我现在和怪物站在了一起吗？
阿修罗弯下腰，用左手对着母亲的额头弹了一下。只是这么一弹，就弹爆了她的头颅，飞溅的血花中，传来了父亲声嘶力竭地尖叫。
母亲死了……因为我没有即使提醒他们吗？
我走到父亲的身边，刚想说点什么，却先迎来了父亲一个巴掌。
他叫喊着：“白养了你这个怪物这么多年！你妈死了！你都不会流一滴眼泪吗！？”
没等到我的回答，阿修罗就弹爆了他的头道：“不要……吵！”
我看着他烦躁地踩扁了父母的尸体，就像踩在西红柿上面一样。而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站着。
何为哭泣？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未哭泣过……
阿修罗又弯下腰来，用那丑陋的脸贴近对着我，道：“真的……不会……哭。嗯，有意……思！”一把抓起我瘦小的身躯，飞向了高空……
自那以后我经常会做梦，梦到父母满身鲜血指着我说：你这个怪物，你从小就是个怪物！
为什么……
阿修罗界，独立于世界外的又一个世界。无人知晓它的起源和存在的意思，只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了。远古的人们对它有一个别名：洪荒世界。
而我正是被带到了阿修罗界，这个修罗乱世。
八年后的某一天，我出现在某一个城镇中，把我带到阿修罗界的那位阿修罗早已经神秘失踪了。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带我这样一个弱小的凡人来到这个怪物的世界，到了这里我才发现，原来阿修罗的智商普遍不高，他算是一个特例，想法还是蛮多的。
男性阿修罗天生形貌丑陋，却身形强健，是天生的战士。他们生性自负，以战斗为乐，不屑于杀生，不屑于欺凌弱小。他们只会对比自己强大的人产生妒忌，而不会理睬那些弱小的生灵。只要不触及他们的自负，就绝不会惹麻烦。说他们智商不高，就源于这点，一根筋，直肠子。难道有人会认为一生以战斗为乐的人，智商高吗？显然不会。至于八年前屠杀人类，只是单纯出于讨厌噪音之类……
女性阿修罗天生形貌瑰丽，与男性形成了极大反差。她们的样貌各个美若天仙，却性格暴躁，身体素质也格外强壮。就平均而论，女性阿修罗往往数倍强于男性阿修罗。女性阿修罗从整体上更趋近与人类。只是其皮肤仍然是暗绿色的，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其如雕似刻的美貌，只要你不在乎肤色。整个阿修罗界，女性阿修罗实属稀缺物种，男女比例近乎100：1。但男性阿修罗本就不在乎男女之事，不会为了这稀缺的女性而争斗。但凡女性阿修罗有幸生产，一次便能生出数十名男性，令人口骤增。当然，生出女性的概率超级低。
这些年，阿修罗如同养宠物般教了我很多，同时也对我极为严苛。他那副大众脸我早已混淆不清，我只记得他那丑陋的面容上，与众不同的印有一个“卐”字。仿佛时刻都能发光的一个字。即使他走了，我也有自信能够独自活下去。我仍然记得他临走那天对我说的话，那个时候他的语言已经很流利了。
阿修罗用那沙哑的声音对我说：“小白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命吗？”小白鼠，是这些年来，他对我的称谓。
“没兴趣！”我答道。
“别这样，临行前，想跟你聊聊。”阿修罗一把抓起我身体，拉到他的面前。
依旧是那两倍于我的身高，依旧是要仰望的存在。我激动地问道：“你要走！？”
“时候到了。我也别无选择。”
“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到哪里去杀你！？”
“还是这么直言不讳啊！小白鼠！你果然很有趣！哈哈！”阿修罗发出了很别扭的笑声，“就像我多年前遇到的一位凡人，也很有趣。不过与你不同是，他强大无比。不由让我觉得，凡人的无限可能，也许超过我们阿修罗。我很好奇凡人为何会强大至此。所以就想着抓一个凡人来研究。后来我遇到了你。起初觉得有趣，想要亲眼见证这份可能性。可惜，今天我要走了……本该就此杀了你，却突然觉得你作为小白鼠陪伴了我多年，竟然有些下不去手！身为阿修罗本不该有这种情感，也许这就是你们凡人强大的秘密。”
“你今天的话真多。”我看着他说道，“我看仅仅是因为你比较奇葩吧？我可不会，只要有机会，我随时都能下手杀你！”
“哈哈！你还是老样子，一副作死的样子！”阿修罗瞄准我高高扬起手臂，说道，“我突然改主意了！我很想看一眼你哭泣的样子。来吧！哭一下！不哭的话，我现在就杀掉你！”
死神的笑声中，死亡的恐惧又一次降临！
我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