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下手
苏伊霖跟南宫瑾急匆匆的赶去病舍,看着平日里总是在病舍之中忙碌着的孙夫人如今竟然是倒在了病榻之上,一张消瘦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嘴唇泛着几分苍白,脸颊却是通红。苏伊霖的心中惊诧,还未等替孙夫人把脉,心却已经是沉了下去。
“什么时候出现症状的?”
手下的脉息再次的像苏伊霖确认了孙夫人已经是感染了疫病,只是苏伊霖的心中却是一阵慌乱,立刻的看着孙双满开了口。她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孙夫人看起来还没有任何的问题,如今怎么会突然之间病倒呢?苏伊霖刚才也已经清楚了这次的疫病并非是传染病,而是中毒,难不成这张家村除了山里之外还有其他的地方也有这种毒吗?
想到这一点,苏伊霖的心中突然就是一颤,看向孙双满的视线不免又多了几分急切。若是这毒药已经蔓延到了张家村……寒意从心底一点点的在身上蔓延,苏伊霖完全不敢去想象这个结果,若这真的是瘟疫,自己还可以想办法控制,可是如果真的是有人蓄意投毒,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几乎是同时的,南宫瑾亦是想到了这一点,幽深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了几分寒意跟担忧,再也没有时间耽搁,他直接对着苏伊霖开口道:“这边交给你,我立刻写奏折将这里的事情上报给朝廷。”
“好,你快去!”
苏伊霖点头,如果这沧浪国真的想要做什么事情,一定要赶紧通知南荣皇早做防范才是。脑筋快速的转了几下,朝廷的事情交给南宫瑾去处理,自己还是要快些找出孙夫人是从哪里中毒才是。
“孙大人,你可知道尊夫人今日都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东西?”
听着苏伊霖这般严肃又急切的声音,孙大人一下子陷入了沉思,焦急跟担忧的视线在孙夫人的身上流转,自从这瘟疫爆发之后自己的夫人就一直在张家村里照顾百姓,因为没有人愿意过来,所以大事小事都是她一个人在操劳,她每日的活动范围也几乎是没有出过这个病舍。如今要让自己想她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东西,孙大人一时之间当真是想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夫人她日日都在这病舍之中,并未去到别的地方啊。至于她接触的东西,也就只有这病舍里的,定是这些病人将疫病传染给她了。”
孙双满痛心疾首的开口,颤抖着的双手抚摸上了孙夫人的脸颊,看着她那明显是凹陷下去的眼眶,孙双满的心中就是一下一下如同针扎一般的疼。是自己对不起她啊,人家的官家夫人都是天天在府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可是自己的夫人却是没有过到好日子,整日里为自己的事情操心,如今却是来做这些连下人都不愿意干的活。想到这些,孙双满更是心痛的不能自抑,眼泪忍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苏伊霖的眉头紧紧地扭了起来,心中已经是百转千回,孙夫人没有离开这个病舍,却是中了毒,莫不是有人在这病舍里下毒了吗?心中顿时一惊,苏伊霖立刻的从自己的背包之中将那解毒药丸拿了出来,倒了两粒交给了李海峰跟孙双满,“先把这个吃下去,这次的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星眸之中呈现出了万千的情绪,苏伊霖的视线流转,看着这简陋的病舍,这里几乎是一眼就能够看到底,而且因为知道这边住的都是患了疫病的病人,所以平时都不会有人过来,可是到底是谁来下的毒?秀气的眉头禁不住越皱越紧,心中生出了一阵无力感,如今我在明,敌在暗,根本就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苏小姐,这是什么?治疗疫病的药吗?”
孙双满拿着手中的丹药不确定的询问,若是这药能够治疗疫病,他宁愿自己不吃也要给夫人吃。只是苏伊霖却是对着他摇了摇头,开口道“这丹药只是有一点预防的作用,就像是之前让你们熏醋一样,并不能治病,你还是先服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
心中又是一阵无力的痛惜,孙双满用力的握了一下孙夫人的手,还是将苏伊霖给他的丹药吃了下去。虽然他恨不得自己来帮孙夫人承受如今的痛苦,说到底,从他来到张家村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自己会死着出去的准备,只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夫人会比自己早一步感染上疫病。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殷切的视线又落在了苏伊霖的身上,如今孙夫人已经病倒了,自己能做的就只有尽力的配合苏伊霖,尽快的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方才是。
“孙大人,李大人,我要跟你们说一件事情,你们切莫声张出去。”
苏伊霖细心的将门掩好,压低了声音开了口,一双星眸之中满是认真。狭小的空间之中,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的压抑,李海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苏伊霖点了点头,而一旁的孙双满视线又是在孙夫人的脸上停留了几分,终于是坚定的看向了苏伊霖。
“这次张家村并不是瘟疫,而是中毒。”
“什么?!”
“怪不得!”
苏伊霖再次的压低了声音开口,却是同时爆发出了两声惊呼。苏伊霖立刻的挥手示意二人不要激动,而孙双满跟李海峰的视线却是都落在苏伊霖的身上不能移动分毫,他们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仍旧可以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胸口却是在剧烈的起伏着,眼眸之中满是震惊跟不可置信。
“苏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双满握着孙夫人手的力气忍不住的又大了一分,手心之中已经满是冷汗。他的视线紧紧地看着苏伊霖,心中早就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次张家村的瘟疫竟然是中毒吗?那这毒药是从何而来?
“我替病人诊过脉,觉得他们的脉象很奇怪,又看了李大夫写的病簿日志,发现他也是对症下药,可是这药方却是起不到任何的效果,反倒是成为了催命符。”
星眸流转,里面满是严肃,说到这里苏伊霖稍稍的顿了一下,而李海峰的心中却是突然的一痛,看向苏伊霖的视线越发的热切。他是已经想尽了各种办法,也翻阅了各种医术,可是却根本就想不出合适的药方来。而且,那几个服下了自己药方的病人,不但是没有任何的好转,反倒是越发的痛苦,这实在是让李海峰的心中备受煎熬。
苏伊霖咽了一下口水,声线又是冷了几分,“今日我看了最早一批身患疫病的病人名单,发现他们都是这张家村里的猎户,我去到山里调查了一番,发现这山中的瘴气便是有人蓄意下的毒。”
孙双满的心中一跳,却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苏小姐,这毒若是山中的瘴气,那我夫人是为何中毒的?”
若说这次瘟疫的源头是来自于山里,可是自己的夫人来到张家村之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病舍,更是没有机会进山,她是如何感染了这瘟疫?还有当初的王太医,他虽然不是一直都在病舍里,可是他也没有进山啊,可还是患了瘟疫而死。一时之间,孙双满实在是不理解这其中的缘由,也禁不住的怀疑苏伊霖的推测是不是有错,毕竟,给一整个村子的人下毒,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李海峰听到这话,眼神却是幽深了几分,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未等苏伊霖开口,他却是抬起了头,“如今孙夫人中毒怕是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已经把这毒下到了张家村里面,二是她可能食用了已经中毒的动植物。经由苏小姐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王太医在感染疫病之前,似乎是吃了一只烤野兔。”
李海峰沉声的开口,听到这话孙双满一愣,苏伊霖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若是这样便也可以解释王太医是因何中毒的了,虽然这中毒不会像是生病一般的传染,但是这毒性却不是能够被轻易代谢出去的,若是食用了已经中毒的动物,自然也会中毒。就像是这次在山中发现的中年男子一样,他不仅吸入了瘴气,还吃了山里的动物,如今他的情况很不乐观。
“李大夫说的不错,不知道孙夫人今日可有吃过什么东西?”
“夫人她吃的是跟我们一样的青菜稀粥,并没有再吃什么别的东西啊!难道说……”
孙双满说到这里不由得一顿,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不可置信跟冷意,苏伊霖的脸色亦是暗了一分,如果不是因为吃了有毒的食物,那就只能说明一点,就是下毒之人,来过这病舍!
“咚咚咚……是我。”
一阵敲门声响起,苏伊霖的心不由得高高的提了起来,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她才松了一口气,立刻的站起身来替他开门。
“瑾,你那边忙完了?”
“嗯,我让夜色将这奏折送回去了。”
南宫瑾淡淡的开口,坐在了苏伊霖的身旁,看着屋子里这凝重的气氛,顿时也便猜到了苏伊霖必然是已经将这次瘟疫的情况告知了孙双满跟李海峰。对于这件事情,南宫瑾也没想隐瞒孙双满跟李海峰,毕竟他们二人为了张家村的村民所做的事情,南宫瑾全部都看在眼里。
“孙大人,你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在这病舍周围,看看有木有什么人靠近。还有,张家村若是出现了什么陌生人,也立刻的来汇报。”
“是,下官明白。”
听着南宫瑾的吩咐,苏伊霖的心中却是生出了许多的心思,如今既然是已经确定了这次张家村并不是疫病,倒是不需要再这般小心谨慎的防备。不知道敌人还会将毒下到什么地方去,如今自己只能放手一搏,尽快的去研制解药才是。
“瑾,我想带几个病人去到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好潜心研制解药。”
苏伊霖看着南宫瑾开口,要想研制解药,这张家村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张家村的各种供应都不够充足,而且那下毒之人可能就隐藏在这里,每日会有太多的琐事让自己的分心。听到苏伊霖的话,南宫瑾轻轻的点头,只是心中却还有一层顾及。
“我会安排人秘密的将你送出去,只是带出去的病人不能太多,这张家村不是瘟疫而是中毒的事情,绝对不能宣扬出去。”
苏伊霖颔首,心中始终是绷着一根弦。她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是瘟疫,百姓们还能指望朝廷能将这瘟疫控制住,特别是离这张家村远的地方,必然会觉得自己还是安全的。可是,如果让百姓们得知了此次张家村的瘟疫是有人蓄意下毒,那只怕会人心惶惶,毕竟朝廷不仅没有抓到这下毒之人,更是没有研制出解药,这样每个人都会处在对于自己安危的担忧之中,事情也就难以解决了。
“苏小姐,能否带我夫人出去?”
看着众人再次的沉默,孙双满爱怜的摸着孙夫人的脸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是对着苏伊霖开了口。若是苏伊霖能够研制出解药,那自己的夫人还能够有一线生机。
苏伊霖的心中一愣,对上孙双满那期待的眼神,一时之间竟然是有几分为难。若是她现在已经研制出了解药,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救治孙夫人,可是如今问题却是在于,她需要慢慢的试验这解药,就像是刚才所说,若是一不小心,用的药就可能是催命符。交叠着的两只手不自觉的用力,苏伊霖重重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脑海之中却是又响起了毒圣临走之前说的话。
“孙大人,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如今并不知道药方是什么,而且,这药性相生相克,若是我研制的药方不对,很可能会加重尊夫人的病情,所以,你先好好的考虑一下。”
苏伊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恳切的看着孙双满开了口。她原本想的是从病人之中挑选几个情况已经比较严重的人来配合自己研制药方,因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撑到毒圣回来的,可是没曾想孙夫人竟然也中了毒。在自己没有任何把握的时候,这个决定还是让孙双满来做比较好。
心中像是受到了重重的一击,孙双满的眼泪再次忍不住的流了出来,握着孙夫人的手都忍不住的在颤抖。他是将期望都放在苏伊霖身上了,可是苏伊霖刚才也说了,若是这药方不合适,很可能就会变成催命符,如今的情况,自己到底该如何的做决定?难道就没有万全之策吗?
一滴眼泪落在了孙夫人的脸上,孙夫人的眼皮扑簌着动了两下,终于是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大脑还是忍不住的眩晕,身上亦是一阵冷,一阵热,让她难受的几乎是不能自抑,只是,她刚才虽然是陷入昏迷,却仍旧是有意识,将苏伊霖等人的对话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张璐,你醒了!”
孙双满惊喜的开口,竟然是直接的唤出了孙夫人的闺名,他立刻的将孙夫人的身子抱起,却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看着孙双满脸上的泪痕,孙夫人的心中一阵心疼,她想抬起手替孙双满将脸颊上的泪水擦掉,却是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力气,就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更不用说是抬手了。
“苏小姐,你带我一起去吧。”
孙夫人舔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嘴唇,努力的开了口,声音虽轻,可是这话却是无比的坚定。苏伊霖的心中微微一怔,不觉间还有几分犹豫。而孙夫人却是努力的喘了口气,看着苏伊霖再次的开了口。
“苏小姐,我信你,就当我赌一次,我想……我会赢的……”
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孙夫人虽然是虚弱,却是摸索着握住了孙双满的手,目光温柔的看着他。孙双满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却是紧紧地握住了孙夫人的手,“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啊……”
自责的话语不断的说出口,孙双满此时的心中满满的都是对孙夫人的歉意,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自私,之前只想到张家村的百姓需要人照顾,却是没有想过孙夫人来到张家村会面临着什么。如果当初自己不让张璐来张家村照顾这些生病的百姓,她也就不会中毒了。
看着孙双满这般自责的模样,孙夫人的心中一阵疼惜,想要开口劝说他几句,却是浑身疲惫的根本就说不出任何的话,就连动动舌头都觉得困难。她只能是努力的握着孙双满的手,眼神始终温柔的看着他,里面满满的都是柔情,并没有丝毫的责备。
“孙夫人,我一定会尽全力来治疗你的!”
看着这幅情景,苏伊霖的鼻头有些微微的发酸,喉间也像是哽着什么东西一般。一旁的南宫瑾默不作声的靠近了苏伊霖,伸手握住了苏伊霖的柔荑,给予了她无声的安慰。
病舍之中,气氛仍旧压抑,在另一边,香菱仍旧是躺在床榻之上,却是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有一阵凉意,让她那炽热的脸颊舒缓了几分。眼皮扑簌着动了几下,迷迷糊糊之中,香菱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大脑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一般,她跟那个力量抗拒了许久,终于是恢复了几丝清明。
眼睛瞬间睁开,带着作为一个暗卫一直都具备着的警惕,只是却是划过了一道迷茫。眼神渐渐的恢复了焦距,只是香菱的心中却是突然之间一惊,一转头便看到了坐在自己床榻之旁的黑色人影。
“夜色大人。”
看着眼前的人,香菱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反应过来之后却是忍不住的叫出了声。略显虚弱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跟惊讶,香菱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人,完全都反应不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视线流转,看到夜色手中拿着的那一块白色方巾,脑海之中不由得回想起了刚才脸颊上那微凉而又舒适的感觉,难道说,刚才给自己擦拭脸颊的人就是眼前的夜色大人吗?
“喝杯水吧。”
看着香菱呆滞的模样,夜色的神情未变,他将手中的毛巾放在一旁的水盆里,直接的起身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了香菱。刚才香菱说话的时候嗓子听起来有些干涩,如今一定是口渴了吧。
望着自己眼前的大手送来的茶杯,香菱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将这茶杯双手接了过来,只是脸色却仍旧是木讷。夜色仍旧是站在香菱的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呆坐在床榻之上的香菱,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香菱是被南宫瑾收养回来的孩子,在女暗卫之中算是身手最好的一个,而当初训练香菱的时候,夜色也算是亲力亲为,只是当初他只是将香菱作为一个普通的下属,一心只想要给南宫瑾训练出最好的手下。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香菱在自己的心中有了些不一样的位置呢?夜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迷茫,一时之间当真是想不出答案,而香菱却是呆呆的灌下了这一杯茶,脑筋也是灵活了几分,不由得看着夜色开了口。
“夜色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香菱坐在床上恭恭敬敬的开口,她刚才想下床行礼,却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根本就提不起力气。只是,夜色是暗卫的最高首领,香菱面对他自然是会有发自内心的尊敬。
“主子吩咐我去做事,我要离开一阵子。”
夜色声音清冷的开口,却是没有回答香菱的问题。
“哦哦。”
香菱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条件反射一般的应了两声。只是,她很快的却是反应过来,南宫瑾派夜色去做事很正常啊,可是他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做什么?是想要叮嘱自己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苏伊霖跟南宫瑾吧,香菱的心中想着,立刻的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情,对着夜色开了口。
“夜色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保护好两位主子!”
声音虽然仍旧虚弱,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看着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香菱,夜色的眼眸之中一时之间闪过了一丝挣扎跟无力,胸口不由得剧烈的起伏了一下,手心也不自觉的沁出了几丝汗意。夜色有些不自在的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搓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香菱,却是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在打结。
“你照顾好自己。”
“诶?”
听到这话,香菱一愣,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夜色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等到她抬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前早就空无一人。脑海之中回想着夜色刚才说的话,香菱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眼眸之中也浮现出了浓浓的疑惑,夜色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的关心自己了?
努力的伸了一个懒腰,香菱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气也恢复了不少,这才直接的翻身下床,把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子。夜色大人能够关心自己的身子,是一件好事嘛!想到这里,香菱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只是,她却未曾发现,刚才急匆匆离开的夜色,那平静的脸上却是浮现上了两抹酡红,竟是比香菱的脸颊更要红上几分。
沧浪国,夏日似乎还在恋恋不舍,都城之中最为金碧辉煌的宅院之中更是绿树成荫,百花娇艳。
金色的阳光洒下,在凉亭之中投下了几道光线,而凉亭之中的一方软榻却是不自觉的吸引着人的视线,只因一身穿黑衣的男子正闭着眼眸躺在软榻之上。石桌之上,一个精致的八角香炉正燃着淡淡的熏香,那清雅的香气正是让人心神安宁。再看软榻之上的男子,一头墨色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身后,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嘴角却是带着一丝清浅的弧度,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睡是醒。
剑眉英挺,唇角分明,那高挺的鼻梁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为立体,而那一头散着的黑发,却是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柔顺。院中的这一角,美的如同是一幅画卷,只是这院落之中却是无比的安静,就像是有人刻意的压制了什么一般,让人忍不住的便提着一口气。
一身劲装打扮的闫东出现在院落之中,打破了这唯美的画卷,他脚步轻快的走到了凉亭,只是看到睡在床榻之上的人,他的脚步却是瞬间停住,脸上闪过了一丝的纠结,只是闫东张了张嘴,却终究是没有出声,而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了凉亭外面,等待着软榻之上的人醒来。
“何事?”
清冷的两个字传来,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低沉又不带任何的感情,瞬间便让周边的温度都降下去了几分。
“报告摄政王,南荣国传来消息,新去赈灾的太医已经查到山里了。”
一滴冷汗从闫东的额角流下,即便现在夏日的炎热还未褪去,他却是觉得自己的后背生凉。
听到这话,原本闭着的双眸瞬间睁开,一双几乎是黑不见底的眸子之中带着几分狠辣跟玩味,软榻之上的男人坐起了身子,那散着的一头乌发因为他的动作而滑落到了他的身前,微风乍起,散乱的发丝随风飞舞,为他平添了几分狂放与不羁。
看着软榻之上男子的动作,站在凉亭之外的闫东不由得再次深深的低下了头,浑身的神经也都瞬间紧绷了起来,即便他是皇甫建宇的亲信,可是面对着皇甫建宇,闫东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皇甫建宇,沧浪国的摄政王,却是沧浪国真正的掌权者。他独揽朝政,做事狠绝,在沧浪国没有人敢与他的意见相左。自然,在他的治理之下,沧浪国这几年却是强盛了起来,所以对于沧浪国的百姓而言,皇甫建宇既是令人畏惧的魔鬼,却又是带给他们新生活的天神。
“进展如何了?”
皇甫建宇起身负手而立,双眸之中一片清明,似乎刚才躺在软榻之上的人并不是他。声音仍旧冷硬的没有任何情感,闫东却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再次的开了口。
“各地的人手都已经安排好,只等摄政王您的命令。”
闫东谨慎的开口,而负手而立的皇甫建宇却是被一株生长到凉亭之中的植物吸引了视线。手指轻轻的抚上那伸进凉亭之中的叶片,眼眸之中闪过了几丝玩味。
“闫东,你觉得本王治理国家的手段如何?”
突然而来的医生询问,让闫东一愣,禁不住的抬起头看着凉亭之中的皇甫建宇,却是发现后者正在把玩着一片叶子,并未看向自己。阳光透过凉亭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宛如天上降临人间的谪仙,而他那细长的手指在阳光之下几近透明。
看着这幅情景,闫东禁不住的吞了一下口水,却是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顿时心中一阵惊慌。他立刻的低下了头去,好在皇甫建宇的注意力始终都在那一片叶子上,并没有发现自己刚才的模样。心思冷静了几分,闫东垂首恭恭敬敬的开了口。
“摄政王的手段自然是极好,这几年在摄政王的治理之下,沧浪国的发展大家都有目共睹。”
这话是出自闫东的真心,在这片大陆之中有许许多多的国家,其中北苑国跟南荣国最为强盛,沧浪国处在几个国家之间,想要发展并不容易。只是自从皇甫建宇当了这沧浪国的摄政王之后,他狠绝的处死了那些荒。淫。无度的朝臣,甚至是不惜跟沧浪国的宗族做对,几乎是将朝堂之上来了一个大换血,在皇甫建宇的治理之下,沧浪国的政治清明了许多,国力也强盛了起来。而后皇甫建宇更是想办法让百毒门入朝,这可是之前的几代君王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所以,对于皇甫建宇,闫东是打心里敬服。
听着闫东的话,皇甫建宇的脸上却是未曾出现什么表情,手指继续抚摸着掌心之中的叶片,似乎是无论如何都抚摸不够一般。
“闫东,你说这叶片是不是长得太急了一些?”
嘴唇轻启,声音之中透着淡淡的疑惑,连那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眸之中亦是浮现出了几丝孩童般的不解。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闫东张了张嘴,看着皇甫建宇的动作,一时之间竟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属下愚钝,不知道摄政王殿下是何意。”
闫东不自觉的吞了一下口水,还是老老实实的开了口。皇甫建宇手上的动作未变,只是力度却是不经意间大了几分,那柔嫩的叶片经不住这般大力的揉搓,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枝叶就这样长进凉亭之中了,本王倒是真心将它折了!”
语气之中带出了几分狠辣,几乎是同时的,说话之间皇甫建宇的手却是狠狠地用力,那长进凉亭之中的枝叶瞬间被皇甫建宇折断,继而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传令下去,让他们不要下手。”
皇甫建宇转身,视线清冷的看着闫东。闫东的心中又是一紧,他并不知道皇甫建宇为何会突然之间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了安排那些人进到南荣皇,他们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百毒门提供的毒药在张家村的效果也非常好,如今自己这边的人已经分布在了南荣国的各个地方,只等着合适的时机将这毒药大面积的投放,到时候南荣国就会四处爆发瘟疫,然后他们在按照原本的计划攻击,到时候这一仗便有胜算了。
如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皇甫建宇为何会突然下令说不要下手?难道,是因为刚才自己报告的消息,说是新去的太医已经查到山里了吗?
“摄政王殿下,属下不懂……”
“南荣国岂是我们想象之中那么容易被击溃,对于这种不经允许就长入凉亭之中的枝叶,若是自己不够强大,下场就只有被折断。”
皇甫建宇冷声的开口,却是意有所指。他的视线平稳的望着前方,闫东听到这话却是突然之间心中一紧,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被皇甫建宇丢在地上的那一节树枝上。皇甫建宇这是在说,自己就是不经允许长入南荣国的枝叶吗?可是,这枝叶之所以被折断,是因为它本身就太过于脆弱,而且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还击能力,可是沧浪国不同,如今的沧浪国已经强大了,更何况,百毒门的毒药,岂是这么容易就被人解开的。
“摄政王殿下,百毒门的毒药素来天下无敌,即便您不想在这个时候攻打南荣国,若是将这毒药投放过去,也能够造成南荣国的内乱啊!”
闫东不甘心的劝说着,战争会让沧浪国也造成伤亡,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不去攻打南荣国也无妨。可是,用百毒门的解药给南荣国造成“瘟疫”的假象,对于沧浪国而言却是百利而无一害,如今都已经部署好了,皇甫建宇为何要放弃?
“你真的以为南荣国没有招架之力?”
视线冷冷的落在闫东的身上,顿时便让闫东感觉到了一阵无形的压力,他张了张嘴却是立刻的噤声,心中虽然是在发颤,却仍旧是不甘心。
“你可知道,这次去到张家村的人不是太医,而是丞相府的嫡小姐?”
听到这话,闫东一愣,这一点他是真的不知,毕竟他派去南荣国的人手有限,并不能够将所有的消息都传递回来。看着闫东这般呆滞的模样,皇甫建宇轻蔑一笑,再次的开了口,声音却是又冷了几分。
“这丞相府的嫡小姐跟毒圣关系神秘,而且,这毒圣怕是不日便会到了我们沧浪国的境内。”
“什么?”
心中的震惊难以附加,闫东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只是对上皇甫建宇那笃定却又平静的眼神,闫东的心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丝羞愧。刚才自己竟然想要质疑皇甫建宇的决定,他可是摄政王,是在沧浪国如同天神一般存在的摄政王啊。他对于各种情况的掌握素来都比自己要多,而且考虑事情也无比的详尽,他既然会下令让所有的人都停止行动,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自己仗着百毒门的毒药,想要让南荣国陷入内乱,可是,是个人都清楚,整个百毒门都比不上一个毒圣的名气要来的大。如今毒圣竟然搀和了进来,必然是得知了这毒药出自百毒门,若是毒圣心中不爽随便的仍点什么东西到沧浪国,到时候自己这边肯定是更加的麻烦。
“属下知罪,请摄政王殿下责罚。”
思及此,闫东立刻的收起了自己的各种心思,单膝跪地对着皇甫建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皇甫建宇的视线冷冷的落在了闫东的身上,却是移步离开了凉亭。
温热的阳光有些刺眼,透过茂密的枝叶在皇甫建宇的身上洒落了一身的斑驳,他不自觉的眯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只觉得这样暴露在阳光之下,似乎是让自己无所遁形。
“去领二十军棍。”
低沉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利刃划过了闫东的心间,让闫东的心中忍不住的一颤。这二十军棍算不上很重的惩罚,却是会让人几乎是皮开肉绽。如今还未曾受罚,闫东便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似乎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疼痛。只是,他却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着的头又深了一分,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是!”
脚步声从自己的身边经过,皇甫建宇的视线并未在闫东的身上再做任何的停留,只是单单是这轻微的声音,却是让闫东的身体完全的绷紧了。脚步声渐渐的远去,闫东的心中终于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只是,一道声音传来,却顿时就让闫东整个人如同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后背瞬间就沁出了一层冷汗。
“以后若是再那般看我,就不再是二十军棍可以了结的了。”
闫东呆呆的望着皇甫建宇的背影,心中忍不住的发颤,原来,刚才他已经发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