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笑傲开端
离了黑木崖,唐嘉一路南下,中间到江南一带和风四娘萧十一郎小聚了几日。小半年不见,风四娘风采依旧,萧十一郎那死小鬼一看就知道最近伙食不错——尼玛才半年不到居然个头已经超过唐嘉了!看着那小鬼得意洋洋的欠抽样,唐嘉就手痒。
唐嘉和萧十一郎这些年关系依然算不得好,但是比起一开始倒是好了不少。这些年有着唐嘉的遥控指导,萧十一郎武功上的进展虽然不能说一日千里,但是比起同龄人来说要好不少。萧十一郎没什么随身武器,身边能称为武器的只有一把匕首。
当然因为唐嘉擅长轻功,所以萧十一郎轻功也不差,当唐嘉回到老住处的时候,大盗萧十一郎这个名头已经在方圆百里叫得很响了。唐嘉没有对大盗这个职业做任何评价。杀手和大盗,都是无本的生意,只不过一个盗取财物,一个盗取人命而已。
告别了风四娘,继续朝南,走到福州府一带,这才停了下来。其实按照唐嘉的意思,他离了黑木崖第一站自然是找风四娘他们,但是看过他们之后应该是一路北上。不过主神却提示唐嘉福建一带任务不少,唐嘉这才转了道。
福建山多,道路也较为崎岖,唐嘉因为主神除了一个提示之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话,唐嘉也就不着急,骑着一头小毛驴慢慢的走道。天色渐晚,唐嘉打算找个地方投诉,只见前面路旁挑出一个酒招子。这种小酒铺并不提供住宿,不过歇个脚,打听点事情还是可以的。
唐嘉下了毛驴,拍拍它让它自己到路边吃草,自己走进酒肆里。酒店中却静悄悄地,只有酒炉旁有个青衣少女正在料理酒水,脸儿向里,也不转过身来。
“没有人招待吗?”
唐嘉自己拿手帕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尘坐下,屋子里传来了几声咳嗽,走出一个白发老人来。
“客官,喝酒吗?”
“不喝酒,来杯茶。对了老丈,这里距离城里还有多远?”
“宛儿,来壶茶。客官,这里离城里已经很近了,要是骑马的话,也就一袋烟的功夫。”
青衣少女低头托着一只木盘,在唐嘉面前放了茶杯,将一壶凉茶放在桌上,又低着头走了开去,始终不敢向唐嘉瞧上一眼。唐嘉看这女孩身形婀娜,肤色却黑黝黝地甚是粗糙,脸上似有不少痘瘢,容貌甚丑。不过……也只是这张脸而已。
唐嘉低头看了茶碗茶壶,都是很寻常的东西,决计不可能做什么手脚,这才倒了茶慢慢的啜饮。唐嘉易容并不算高手,但是这年头的易容术已经很少见了,普通人的易容大体一看没什么毛病,但是仔细看的话却是漏洞颇多,作为一名杀手,唐嘉这点观察力还是要有的。这老头和这个少女,全部都是易过容的。
不过既然没有给自己下药,那就是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既然与自己无关,那自然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等歇够了,就早点进城,以免招惹麻烦。
唐嘉一杯茶还没喝完,便听到官道上缓步而来的马蹄声。外面五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走过来,其中四人一色青布短衣,分四方成保护状。当先一匹马全身雪白,马勒脚镫都是烂银打就,鞍上一个锦衣少年,约莫十□岁年纪,左肩上停着一头猎鹰,腰悬宝剑,背负长弓,英气十足。
“少镖头,咱们去喝一杯怎么样?新鲜兔肉、野鸡肉,正好炒了下酒。”
后面四人其中一个朗声说道,显然是看到了酒招子,勾起了肚子里的酒虫。
“你跟我出来打猎是假,喝酒才是正经事。若不请你喝上个够,明儿便懒洋洋的不肯跟我出来了。”
中间的少年笑着,一勒马,飘身跃下马背,缓步走进酒肆。
“老蔡呢,怎么不出来牵马?”
看样子这几个人和老板算是熟人,来这里也相当随便,见没人招待也不甚在意,自己找了个地方擦干净坐了。对唐嘉,他们只是看了一眼,也并不多在意。
“客官请坐,喝酒么?”
老头刚刚见唐嘉没什么特别需要的就已经进屋了,这时候又挑了门帘出来。
“不喝酒,难道还喝茶?先打三斤竹叶青上来。老蔡哪里去啦?怎么?这酒店换了老板么?”
喝茶的唐嘉默默的又倒了一杯。
“是,是,宛儿,打三斤竹叶青。不瞒众位客官说,小老儿姓萨,原是本地人氏,自幼在外做生意,儿子媳妇都死了,心想树高千丈,叶落归根,这才带了这孙女儿回故乡来。哪知道离家四十多年,家乡的亲戚朋友一个都不在了。刚好这家酒店的老蔡不想干了,三十两银子卖了给小老儿。唉,总算回到故乡啦,听着人人说这家乡话,心里就说不出的受用,惭愧得紧,小老儿自己可都不会说啦。”
那几个人给了萨老头一只山鸡,一只黄兔,要炒了下酒。宛儿也不等爷爷吩咐,便将牛肉、蚕豆之类下酒的东西端上桌来,看起来比招待唐嘉的时候热情了不少。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目标?唐嘉决定喝了这杯茶就走,然而刚喝了一口,官道上又是几声急促的马蹄声。两个汉子身穿青布长袍,将坐骑系在店前的大榕树下,走进店来,向店里等人晃了一眼,便即大刺刺的坐下。这两人头上都缠了白布,一身青袍,似是斯文打扮,却光着两条腿儿,脚下赤足,穿着无耳麻鞋。
这是川人的打扮,听口音也是川西人氏,一进来就嚷嚷着要酒,还不停的抱怨着福建山多,要累坏马儿。
酒肆,两拨江湖人,这几乎算是江湖纷争的开端。唐嘉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来不及离开了,尤其是当年轻的那个川人开始调戏宛儿的时候。
年轻汉子突然伸出右手,托向宛儿的下颏。大约是看到了宛儿的脸,便大声笑了。
“可惜,可惜!”
宛儿吃了一惊,急忙退后。另一名汉子也跟着笑了。
“余兄弟,这花姑娘的身材硬是要得,一张脸蛋嘛,却是钉鞋踏烂泥,翻转石榴皮,格老子好一张大麻皮。”
其实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当没看见,明哲保身。那两个川人也不会真的把一个丑女怎么样,最多不过嘲弄一番,喝了酒就离开。可惜那位年轻的公子显然江湖经验不足,居然怒发冲冠拍案而起。
“什么东西,两个不带眼的狗崽子,却到我们福州府来撒野!”
作为老江湖,那两个川人就算生气,也绝对不会立刻发火,反而当没看见他似的笑着继续他们的对话。
“贾老二,人家在骂街哪,你猜这兔儿爷是在骂谁?”
那少年眉清目秀,乍一看倒像是个女扮男装出来玩的大家小姐。但是到底是个男孩,眉宇间的英气是怎么也盖不住的,这时被这川人说是“兔儿爷”,当下更是怒火中烧,提起桌上的一把锡酒壶,兜头摔了过去。可惜他面前的可不是他的下人,自然不会给他一点面子,轻松的避了过去。
大约是艺高人胆大,哪怕是已经被包围了,他们也依然能淡定的说笑。
“这小子上台去唱花旦,倒真勾引得人,要打架可还不成!”
唐嘉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没有溜走的可能了,酒肆不大,唐嘉坐的在里面的角落里,可以保证自己不被牵连到,但是那些人已经挡住了门,唐嘉也离不开了。既然走不了,唐嘉就继续喝茶看戏,反正统共不过不足十人,怎么地也伤不到他自己。
两拨人果然打了起来,显然这五个人都不是这两个川人的对手。这五个人中除了中间的少爷似乎学过一点粗浅内力,其他的不过是练家子,在普通人里算是好手,但是对上真正的江湖人就差了些。这两个川人和他们五个对打,却完全游刃有余,似乎是在猫捉老鼠。
但是结果却算得上是峰回路转,那少爷虽然被制住,但是他手里有匕首,又是出其不意,居然捅死了其中一个川人,另一个见来不及救治,只能抢了那把匕首作证据,骑马逃了。
唐嘉表示,这位少爷怕是惹了大麻烦了,如果没有猜错,这个死了的姓余的,恐怕是四川青城派余沧海唯一的儿子。余沧海是个半身人,他极为宠爱自己这唯一的孩子,而这个孩子虽然武功不济,却本性不坏,就是多少有点被宠坏了的脾气。但是既然是青城派的下一任掌门,在青城派地位自然是很高的。
而现在这少爷杀了他,青城派怕是就算倾尽全派的力量,也要报仇的。说不定不只是报仇,还要迁怒,那个什么福威镖局,这个酒肆,甚至包括他唐嘉,都会成为青城派的目标。
——这就是没来得及走的后果。
唐嘉看着他们处理了尸体,威逼利诱了萨老头,自己也接受了他们给的十几两银子封口费,然后出去骑了小毛驴离开。唐嘉要赶着天黑前进城,至于后面的报复什么的,唐嘉其实并不怎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