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远交近攻(一)
杜威听说赫哲來访,也吓了一跳,日來探子报告:耶律德光领了大队人马,正要南侵中原,如今突然却來了个特使送信,正不知辽人胡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随便得罪,只好命傅柱儿悄悄请他前來后堂相见,
见面后,杜威问道:“正闻上国要与我大晋交战,如何又派汝來送信,敢莫是要与我大晋重修旧好,化干戈为玉帛么,”
赫哲道:“非也,当年你家晋王全赖俺大辽出兵伐唐,这才立了晋国,如今郭无为一死,这个郭重贵背信弃义,叛我大辽,因此我家大王亲帅大军前來平乱,念在杜大人多年驻边,与我大辽素來交好,因而大王先派小将带个信來,要把一场天大的富贵送与杜大人,”
杜威听了,忙拆信观看,原來耶律在信中说到:由于郭重贵背信忘恩,背叛大辽,因此兴师动众,要废黜郭重贵,另立新君,又说杜威是晋国重臣,素与辽国敦睦,又是皇亲国戚,故要求杜威与大辽合作,出兵共讨汴京,待废了郭重贵后,即立杜威为中原之主,
杜威看了,又惊又喜,却又不免心下踌躇,心想:“这虽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一但成功,自己便身登九五当皇帝,但现在辽兵尚在境外,两国尚未交锋,不知鹿死谁手,自己若贸然归降你辽国,一但你辽国打败了,我岂不是连个节度使都丢了,落得个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再看那赵延寿父子降辽多年,如今仍是流落沙陀……”
看來此事还须小心谨慎,从长计议,于是,佯作不悦地说:“多蒙你家大王器重,但本官身是晋国皇亲重臣,岂有叛主降敌之理,就请大人回禀你家大王,他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但要本官带兵攻打汴京,却是万万不能的,如今吾皇新登大位,人心已定,就是本官真要下令他们去攻打汴京,属下也未必听从的,”
赫哲笑道:“杜大人虽是一片忠心,郭重贵未必体察,世人皆知,郭无为临危之时曾立有遗诏,宣杜大人入朝扶立他的亲生儿子石重睿的,但郭重贵凭借景延广之力,谋夺皇位,这扶立之功都让景延广去了,杜大人何尝分得半点,再说,人生在世那几十年光景,谁不是冲着那富贵荣华而來的,就拿郭无为來说,当年投靠大辽,在俺大王帐外跪了个通宵达旦,图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求俺家大王出兵灭唐,扶他做儿皇帝,如今只因这郭重贵忘恩负义,背叛大辽,惹恼了俺家大王,因此上亲自带领人马要拿他下來,另立新主,这倒不是你杜大人去求俺家大王给这皇帝你当的,反倒是小将送上门來给你当的,难道杜大人你连这送上门來的富贵都不要么,”
杜威听了,虽是心痒难耐,眼看着有人把个皇位送上门來了,岂有不要之理,但仔细思量下來,这风险也委实太大,如今朝政粗安,郭重贵稳坐了帝位,辖下也有二十來万兵马,你耶律德光只带了那七,八万人马,要推翻他,并不是说句话那么容易,你要是打不过,溜回沙陀去也就万事大吉了,我可不能像赵延寿那么傻,丢了个枢密副使,节度使的官儿,跟你逃到漠外去,岂不成了“为拣芝麻丢了西瓜,”
想罢,便对赫哲道:“事起仓促,本官一时难以定夺,还容缓一时,与属下亲信计议计议,再行复告,”
赫哲听了,这分明是接受了招降之意,不过是怕万一谋事不成,反倒吃亏,便说:“杜大人既要与属下商议,小将也不便催促,不过,临來之时大王也曾嘱咐:杜大人倘若一时不便与我大辽合兵攻晋,亦可按兵不动,我军攻打定州,进军汴京时,不要前來干扰,那也是个天大的功劳了,”
杜威听了,一想:这个办法倒是使得,这叫做“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你辽人打赢了,我去当皇帝,你辽人打败了,我依旧当我的枢密副使,恒州节度使,一举两利,何乐不为,于是,便答应了,
赫哲又再三叮嘱杜威切莫负约,事成之后,保他当定了中原的皇帝,约定以后,便回去报知耶律德光去了,
这杜威身为石家的皇亲,枉了这郭无为郭重贵给了他天大的富贵,倒干起个通敌叛国的时儿來了
赫哲会过杜威,回到幽州,把恒州和杜威会见时的话,一五一十的向耶律德光说了,耶律德光听了、大怒道:“这贼子倒会使奸,竟想坐观成败,待孤王打赢了郭重贵他來当王帝,他是白日做梦呢,待孤王拿下了郭重贵,把这一班狗贼子一发的都押到大漠去,让他老死塞外,不得还乡,”
萧翰忙劝道:“大王不必动怒,他们汉人本來就靠不住的,不过他既然答应了按兵不动,不去救援定州,对我也是有利,咱们大可派少量人马屯驻恒州城外,牵制这杜威,大军尽可悉数前往攻打定州,只要他杜威不來援救,定州兵微将寡,必然指日可下,到攻取了定州时,再与他算帐也不迟,”
耶律德光听了,按下怒气,命兀欲为主将,赫哲为副将,领两千人马,前往恒州城外?营,只是装个模样的,千万别开仗,兀欲只管带兵,赫哲负责稳住杜威,只要我军攻打定州时,说得到杜威按兵不动,便是立一大功了,
接着,分兵三万,以赵延寿为先锋进攻定州,自己依旧屯兵幽州,养精蓄锐,准备待拿下定州,随即亲自挥军南下,直取汴京,当即封赵延寿为燕王,并说:“郭重贵这小子,背信负约,叛我大辽,孤王此次兴兵灭晋,委尔统帅前部为先锋,待擒下郭重贵,灭掉晋国之后,就由你來当这个中原的皇帝好了,”
赵延寿听了,满心欢喜,领着人马直奔定州而去,
那定州刺史姓高名行周,原是当年郭无为节度太原,受爵晋王时的属下,能征惯战,深受宠信,现带领五千人马驻守定州,得知赵延寿兴兵进犯,便派人前往恒州,邺都二处告急,又令快马前往泰州,雄州求助,泰州,雄州二处,各有五千守卒,那恒州有驻军两万,但却都不发一兵一卒前去救援,你道是何缘故,
原來那邺都留守,枢密使兼北路招讨兵马大元帅景延广,掌权之始,深怕各州守将不服管辖,更防他们联合排斥自己,便下令河北各州守将,均应各守本土,未得朝廷调度不得擅自调动,因此,契丹兵犯定州,附近各州都不前去援救,
如今景延广得了定州的告急文书,这才下令泰州,雄州,恒州三处,调兵前赴定州增援,又令高行周连同二州兵马于城外?营,以防辽兵绕过定州,奔袭邺,汴,
泰州雄州二处守将见是北路招讨兵马大元帅的调令,不好违拗,各只派了五百步兵前去应付,惟独那恒州却一毛不拔,对景延广的调令,不予理?,
前面说了,那恒州守将杜威,娶郭无为之妹宋国长公主为妻,是当今皇上的姑父,郭无为在世时已授枢密副使,又领恒州节度使之职,既位高权重,又是皇亲国戚,哪把这御林军统领出身的景延广放在眼里,兼且郭无为病危时曾诏宣他入朝辅政,扶立皇子石重睿的,不料景延广快手打慢手,闪电般的立了石重进,因此而捞了个加官晋爵,把持朝政,新皇帝也迷上冯小仙,那冯玉一时之间也成了宰辅大臣,自己却捞不到油水,因而恼恨交加,就连那郭重贵也暗暗地恼在心里了,日前赫哲潜入恒州,转告了耶律德光的许诺,灭晋之后就让自己当皇帝,也就更是生了异心,虽然不敢公然降辽,但也不出兵助晋,只是按兵不动,一面设法扩充实力,即使他日降辽,手上也有一笔本钱,因而只向朝廷报奏:恒州乃军需重地,辽兵如今大军屯驻城外,为防辽人偷袭,不宜轻离,故而不向定州出兵,
景延广看着调不动恒州之兵,无计可施,只得又往朝廷上报,
郭重贵见耶律突然兴兵犯境,定州告急,一时也不知缘故,急召百官商议对策,那冯玉却早已听得边报,知道是自己惹下的祸,托病在家,不敢上朝,当即有官员奏明,这原是冯玉沒收乔荣财产,把他押解出境惹來的事端,
那花无色刚刚封为皇后,正在得宠,因此对冯玉的事,郭重贵也不予查究,只对朝臣说:“兵來将挡,水來土掩,既是那景延广素无建树,无以立威,难以调兵遣将,如今辽兵压境,当务之急,众卿以为如何处置方妥,”
桑维翰奏道:“既然景延广无能调兵,则定州危在旦夕矣,若定州有失,则汴京难保,臣请陛下火速降旨,着令各路兵马,奔赴定州,皇上亦宜御驾亲征,坐镇邺都,调兵遣将,方可保万全,”
这正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