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 放虎归山
且说南唐援军统帅李景达和监军陈觉此时正带领着万余水军。也不知道前面三将被俘。正乘坐着楼船。悠哉游哉的顺风而上地前进。欣赏着齐王府带來的歌姬的轻歌漫舞。
忽然前队传來信报:“前面发现周师水军。迎面而來。”陈觉听了。便道:“來得正好。莫不是被八公山大营杀败溃退下來的。”便令前队水师立即展开阵势堵截围歼。莫让他们逃窜。
周军是乘胜追击的队伍。气势如虹。唐军却把对方认作是溃败下來的逃兵。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定要一口吞掉为快。于是各不相让。就在水面上展开一场恶斗。杀声震天。金鼓动地。声闻数里。连在相距五六里外的唐军统帅部楼船上的齐王他们都能听到。弄得心神不安。齐王便命撤下女乐。只命取酒上來。与李觉对饮。等候前方消息。
不到半个时辰。前方哨艇匆匆來报:“河堤北岸。來了大队周军。发箭射我水师。形势于我不利。”
陈觉道:“汝快传我令:北岸敌军射我。我军船舰依傍南岸行驶便了。南岸这边稍待片时。杨守忠大军就要到了。”
不料这哨艇还未返回前方。半路又狼狈折回报道:“禀报王爷。大事不好。南边堤岸又來了无数周军。也纷纷发箭射我水师。现在我水军无法抵敌。正在撤退。”
李景达闻报。大惊道:“北岸來的是周兵。倒也罢了。这南岸來的怎么也是周兵。杨守忠。许文缜。边镐他们去哪儿了。”
陈觉更是慌得失了神。抖颤着说:“坏了。坏了。定是他们前边吃了败仗。八公山大营已落周军手中。三将不知逃到哪儿去了。如今我水师三面受敌。必败无疑。我等必须火速撤退。如若迟缓。倘若被周师步骑赶到濠州。拦江截击。则你我皆作阶下囚矣。”
李景达听了。更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一叠连声的下令撤退。左右听了。急忙扯起风帆。喝令水手发力。连风带棹。沒命的往下游逃去。
南唐齐王李景达。监军陈觉发觉前军大败。水师孤军受困。三面受敌。吓得丢下水师部队。掉头南下。狼狈而逃。周军水军统领王环趁机杀上。把來不及逃跑的舰艇。钱粮。军械统统收缴过來。随船投降的唐兵一万多名。周帝因见南唐援军大败而逃。也无意穷追。传令收兵回到淮上。计划处置攻取寿春的事了。
但那齐王李景达经这一番惊吓。竟至夜寐常惊。不能安卧。來至濠州。闻得周军又将追至。便乘着几只楼船。带着几只舰艇。与陈觉跑回金陵去了。
偏偏这濠州都监郭廷谓却是个不怕死的硬汉子。见周帝并沒跟踪來攻濠州。却领着大军北上继续打寿春。只留下武行德领着三千人驻守定远浮桥。这李景达和陈觉两个饭桶闻风丧胆。逃之夭夭。却又真的激起他的英雄火性。于是。带着濠州五千守军。搜集起齐王丢下的百十艘舰艇和三千余水军。乘夜偷袭定远军营。
此时周军上下都沉浸在胜利的欢乐中。來援寿州的唐军水陆大军被打的丢盔弃甲。丢粮弃船。全军复灭。主帅监军都逃回金陵去了。整个淮南都找不到几支像样的南唐军队。看來现在就是等大周皇帝拿下了寿昌。再來扫平濠州泗州一带。也就万事大吉了。淮南这一块已经沒仗可打了。
于是。驻守涡口浮桥的武行德住在定远军营。与将士们天天大杯酒。大块肉。吃到昏天黑地。喝得头昏脑胀。这些。都被郭廷谓打探清楚了。于是。带领着八千多人马。趁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悄悄接近军营。一声发喊。掩杀过去。岸上的放火烧营。河下的拆桥夺船。哪些周兵周将美梦方酣。被杀得蒙头转向。死的死。降的降。武行德尚是酣醉未醒。被亲兵强行架到马上。往北而逃。
这一仗。赶跑了武行德。拆了涡口的浮桥。抢了百多只舰艇。捷报报到金陵。唐主正为齐王之败烦恼。得知郭廷谓得胜。大喜。立即升郭廷谓为滁州团练使。
败报报到周师御营。周帝大怒。立即贬武行德为左将军。
那周帝帅大军回到寿昌城下。立即派人送信进城。向刘仁赡喻以祸福。劝他立即归降。
那刘仁赡原來得知朝廷派來援兵。屡屡上书请齐王派边镐前來寿春代替守城。自己率兵出城与周兵决战。但得不到允许。未免心情抑郁。更因积劳成疾。城中缺医少药。因而卧病在床。已是连日昏迷。不醒人事。监军使周廷构。副使孙羽二将自忖无能与周军相抗。便与仁赡长子崇让商议。以仁赡名义写表投降。
周世宗览表大喜。遣使臣入城宣谕受降。并赦免全城军民抗命相拒之罪。城中军民皆大欢喜。无不额手称庆。共拥刘仁赡长子刘崇让出城。來至御营谢罪。世宗更是一番好言抚慰。
次日。世宗在御营前陈列兵仗。摆出个受降的阵式。寿昌城内兵将也都弃械列队。鱼贯而出。刘仁赡此时已病得昏昏沉沉。人事不知。躺在绳床之上。由将士扛抬着。刘崇让。周廷构。孙羽等人护送着。走在队列前面。周帝不免向前抚慰一番。当即就委刘仁赡为天平军节度使中书令。其他将佐官职如故。又令依旧进城回府养病。又下诏曰:“刘仁赡尽忠所事。抗节无亏。前代名臣。有几人堪比。朕之南征。得尔为多。”
刘仁赡当日回到府中。当晚即病逝。周帝得讯。叹息不已。派人前往府中吊唁。并追封仁赡为彭城郡王。
唐主李景闻讯。更是痛哭尽哀。追赠仁赡为太师中书令。谥号忠节。
周帝复命朱元为蔡州防御使。周廷构为卫尉卿。孙羽为太仆卿。开仓发粟。赈济寿州灾民。另派杨信为节度使。管辖寿州。周帝自觉身体不适。只留下李重进等继续进攻濠州。自己带着大军又回汴京去了。
显德四年十一月。世宗病体渐已康复。因见濠州等地久攻不克。未免心中焦躁。又拟亲征。小符后正患伤寒。便籍此劝道:“眼下将近隆冬腊月。臣妾安居大内尚患伤寒。皇上病体尚未大安。实在不宜出征远行。”
世宗笑道:“皇后乃花姿柳质。自然娇柔嫩弱。难禁风霜雨雪。朕乃男子汉大丈夫。又是出身于行伍。岂惧征战之劳乎。”
小符后又谏道:“皇上每日坐朝听政。日理万机。已经够劳累的了。至于征伐之事。自应由各位将帅操持。主上何必事必亲躬呢。”
世宗叹道:“二妹所言不差。但汝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因父皇早故。朝中将帅大多是前朝遗留下來的。作为父皇亲党的。当数李重进。张永德。作为朕的亲党的。也只有国舅与赵烁两个。永德与国舅俱坐守重镇。是轻易动不得的。也只有重进赵烁随朕征战……”
“就让他们两个中的任谁一个帅师出征。不就得了。”小符后道。
世宗道:“……重进自诩与父皇姑侄之亲。常怀轻朕之意。父皇传位与朕。他一直耿耿于怀。朕岂放心把兵权托付与他。”
小符后道:“既不放心交给他。交与赵大哥不就得了。”
“也不行。”世宗摇头说:“赵烁虽是勇敢善战。手下猛将如云。但在朝中资历不深。不但重进素以立国有功傲众。就是其他旧臣。他也难以调度……就如前次南征。不是朕亲冒矢石。如何破得唐兵八公山大营。”
小符后听了。无话可说。只好应道:“这南唐兵微将寡。又不敢扰边侵我。何不缓他两年。待赵大哥在朝中有了威权之时再去讨伐……”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世宗大笑道:“二妹越说越发糊涂了。从古到今。谁曾听过等待将军有了权威之时再去讨贼的。这倒是咱们本朝皇后娘娘的一大发明……”
小符后说不过皇上。皇上自然又要御驾亲征了。
因为寿春已降。濠州就成了南唐在淮南最后遗下不多的钉子之一。尤其这个郭廷谓。还竟敢拆了涡口的浮桥。打败武行德。周帝不免耿耿于怀。此次发兵。首先來到濠州。亲驻镇淮军,调集大批兵将。亲自指挥禁军攻濠州水寨。命王审琦。石守信引军攻北关。赵烁攻东水寨。李重进攻南关。
唐兵原來已增屯战舰四百余艘于濠州城北。在河中沙洲建立十余座连环水寨。水寨四周植大木造数百根。估计固若金汤。周军无法攻入的。此次。世宗数路分兵。各个击破。又亲率康保裔一部攻水寨北角。仍亲自策马于岸上。指挥士卒拔?袭寨。纵火烧唐军舰七十余艘。杀唐兵二千余。
赵烁命“十兄弟”领骆驼队涉水在前,自己领诸兵后进。直袭东水寨。骆驼走得慢。赵烁的汗血宝马却像蛟龙戏水般的抢在了前头。
李重进一万步兵。乘势猛攻濠州南关外城。世宗又令众将同时向各部唐军射发箭书劝降。
这正是:八公山上草木兵。难敌赵家众群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