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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二十章(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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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董事会结束后,司徒琳跟着司徒乔进了董事长办公室最新章节。司徒乔动作迟缓地在办公桌后落座,秘书端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茶香四溢,却没有熏化司徒乔的冰冷眼眸。

司徒琳的心脏猛地一窒息。

司徒乔抬手挥了挥,秘书识趣地退出,又顺手带上门。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孙女,“你控制不住他?”

司徒琳沉默。

司徒乔唇角微扯,冷哼了一声,转身面对办公桌背后的落地窗。司徒琳僵了僵,低头退出办公室,在门口怔怔站了一会,秘书桌上的电话铃果然响起,司徒乔将秘书唤了进去,她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直降,停在地下车库。白色跑车前,简立文倚门等候,手里仍在把玩着那枚西班牙钱币,司徒琳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钱币,绕道另一边上了车。

简立文拉开车门,跟着坐上驾驶座,“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控制不住你。”

简立文仰头靠上椅背。

“我爷爷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母亲。”

司徒琳扭头看向他的侧脸,他闭上了眼,嘴角微冷,司徒琳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清岚想对付的是我。”司徒琳道,“开车吧,我们的敌人太多。”

白色跑车驶出地下车库,莱众大厦顶层,司徒乔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找个人查查他。”

秘书眼珠子转了转,“重点调查哪个方面?”

司徒乔徐徐回眸,嘴角笑容冷冷,“查查……他的魂,是不是也被哪个女人提前拐跑了。”

秘书点了点头,躬身退出办公室。落地窗外,下午的阳光正炽,照得司徒乔眯了眯眼,抬手想要挡开。

阳光无处不在。

司徒乔闭上双眼,仰头靠上椅背最新章节。

二十几年前,刚刚进入董事会的简裕恩,也是为了一个投资案和他吹胡子瞪眼,时任未婚妻的司徒慕雪伸手拉他,却被一个冷冷眼神逼退。

“老啦……”

司徒乔睁开眼,口气沧桑地感叹。

“以后别再惹我爷爷。”

简立文扭转方向盘。

“相信我。”司徒琳目不斜视地道,“否则,你会后悔的。”

简立文猛地踩下刹车。

司徒琳因为惯性,整个人往前一顿,差点撞上控制板,“简立文!”

简立文却已头也不回地下了车,司徒琳按住胸口,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解开安全带,下车跟了上去。

车子停在一条拥挤街道边,简立文拐进巷子里,爬上尽头的水泥楼,掏出钥匙开了门。门内的家俱一尘不染,却没有人烟气息。简立文胸膛起伏,冲进卧房。

司徒琳怔怔跟在他的身后。

简立文随手脱下外套甩开,挽起袖子,从床下拉出纸箱,将抽屉倒空,卷起被褥,拉掉窗帘,又冲到厨房,将杯盆碗碟刀叉锅盖统统收了进去。

“简立文……你到底想干什么?”

箱子被迅速装满,简立文转头将客厅里的椅子垒起,又折返卧室,开始拆卸床板。司徒琳终于被惊住,冲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简立文!”

简立文不发一语地甩开她的手,转身推起衣柜。

司徒琳的呼吸一滞,胸膛微微起伏。

木质柜脚和水泥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杂音,她徐徐地转过头,看向衣柜前正奋力搬动家俱的萧瑟背影,眼眶微涩。

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白皙手臂绕上简立文的腰间。

简立文身躯微僵。

“别这样。”司徒琳低头靠在他的背上,嗓音微哑,“我打电话叫搬家公司来。”

简立文慢慢地直起身躯,这一次,却是没有推开她。

“搬家公司?”他呵笑。

司徒琳放开了手。

不顾满地的杂物,他慢慢地跌坐下去,“四年前,我就没有家了。”

一个月后,鸿山开发区开始动工。

两个月后,附属生活区的所有居民在得到了一笔安置费后,纷纷撤离。工程队开着推土机在生活区外围等候,爆破队带着专业工具进驻,简立文以项目负责人身份亲临现场。

司徒琳穿着俐落的白色衬衫,站在他的身侧。

“都准备好了。”

黄昏时分,爆破队安置好炸弹,撤离到安全地带。

司徒琳抬手挡住落日的余辉,目光远眺向已经空无一人的生活区,“你确定……你要这样做?”

简立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曾经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简立文转过身。

“动手吧。”

爆破队接到命令,按下了遥控。

沉闷的轰隆声不断响起,屋宇连片倒下,尘土漫天飞扬。

机器轰鸣着开了进去,推土机高扬起机械手臂,重重地挖了下去。

简立文一直静静地站着,仿佛这一切,都早已与他无关了。

最终,他还是没有叫来搬家公司。

人都不在了,留着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第二年的情人节,下了好大的一场雨。

铺天盖地的雨幕,将道路和树叶都冲刷得一尘不染,轿车冒雨开进圣罗德,盛装出席化妆舞会的人们撑伞走进礼堂,蹙眉抱怨着天气,宴会厅里却是温暖如春,香衣鬓影。

“主席大人。”

戴着眼罩式豹纹面具的女子停住脚步,回眸望向宴会厅门口的登记台。工作人员笑容和煦有如春风,“请先签个到吧,主席大人。”

“我带了面具啊。”疑惑不解的声音。

工作人员忍笑指向场中,吐着长长舌头的吊死鬼满场晃荡,装着獠牙的吸血鬼嘴角血迹未干,拿着特制扫帚的巫婆满脸的皱纹……

张雅薇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朴素”黑色长裙,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手端了杯饮料,倚柱而立。戴着白色面具的和服美女看见了她,踩着木屐,用小碎步挪了过来,云钗乱颤。

“张雅薇。”

她挑眉,噗哧一笑。

文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过来,“有那么好笑么?”

“我说……”她忍笑道,“大家今年这都是怎么啦?”

“你没上学校论坛?”

文月一番解释,张雅薇这才明白。原来黎宸嫌往年的情人节舞会太过沉闷,于是想出了新花样,要评选“最佳化妆奖”,男女冠军各一名,得奖者可向任一名单身男女索要一个吻。圣罗德学子们家世渊源,基因优良,绝对没有癞蛤蟆,所以这条决议一在学校论坛公布,便被一致拥护。

“这个黎宸……”她懒洋洋地笑骂了一句。

两人说话间,有人悄声走进。

身披斗篷的黑衣男子眼神灵蕴,身形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仪态优雅地在她面前弯身,“能请您跳个舞吗……大人?”

她笑了笑,将杯子递给文月,“帮我拿着。”

文月睁大了眼睛接过,低声嘀咕了一句,“见鬼了,这个学校还有敢追你的男人?”

她将手放入那人的掌心,回眸朝文月眨了眨眼。

“有人在打听薛真珍的消息。”斗篷男子随着音乐移动脚步,将她带远,这才俯身贴近她的耳边。

“谁?”

“司徒清岚。”斗篷男子再次俯身,“不过,还没打听到他是什么目的。”

她眯了眯眼,先是微怔,想了想,扬唇笑开。

“我知道他的目的。”她抬起头,“谢谢你,这件事情,你们不用再跟进。”

斗篷男子点头应诺。

他是校刊的人,张雅薇虽已从主席职位上卸任,校刊却仍在她的手中,也只有校刊的人才会称呼她为“大人”。

司徒琳站在角落,表情淡淡地看着这一幕。

“想去就去吧。”她回身对倚墙而立,低头把玩钱币的面具男子说道,“记得不要摘下面具就好。”

面具男子身躯微僵,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张雅薇回到文月身边,刚喝了一口饮料,便又有人来邀舞。来人穿着花纹繁复的华贵公爵礼服,长长下摆,却衬托得身形更加修长,脸上的白色面具绘着飘零状的樱花瓣,殷红如泪。刚从舞池回来的她心不在焉,待得发现,他已不发一语地垂首躬身,手掌停驻于半空,指尖泛着微光。

她心弦一颤。

文月盯着面具上的那几片樱花,眸光巨震。

正犹豫间,文月伸手抢走她的杯子,推了她一把,哑声道,“去吧。”

她趔趄迈出脚步,他伸手帮她稳住身形,手掌肌肤相触的霎那,她愕然抬眸,面具后的邪魅双眸接触到她的目光,微微一沉。

她又扭头看向文月。

文月端着她的杯子,低头站着,就像一尊被放错了地方的美丽雕像。

场上的音乐此时正是委婉悠长,小提琴和钢琴的温柔合奏,为数不多的情侣们亲昵地搂紧了对方,随着音乐轻轻摇晃。

他握住她的手,她抬手搭上他的肩头,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曲毕,他旋身将她带往舞池的外围,放开了她的腰,步伐微退。她察觉出他的用意,胸口一痛,趁着擦肩而过的瞬间,伸手揪住他。

他定在原地,回过眼眸。

她咬唇回视。

胸口堵得发慌。

可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走他。

多荒谬的事情,这个男人的心是她的,可是人却不属于她。

面具背后的眼睑微垂,他回握住她的手腕,眸光深邃,温柔异常,她以为这一刻就能成就地老天荒,可是人声渐近,有人说着话向着这个角落走来,似乎还认出了她。

“主席大人?”

他眸光骤黯,如星火熄灭。

血液渐冷,她终于呵笑着放手。

这一刻,她是真的恨他。

简立文转身隐入黑暗,将张雅薇留在原地。大约相隔三米远的地方,莫名倚着柱子,藏身于厚重垂帘之后,眸光木然地看向她。

她若有所觉,回过身看向他。

莫名动作缓慢地抬手,摘下脸上的金色面具。

她眼睑微动。

莫名低垂下头,将手上的面具翻来覆去地把玩良久,终于强自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酸意,笑容温润地抬眸,“情人节快乐。”

宴会厅外,大雨仍旧滂沱。

张雅薇站在廊下,抬头看着乌压压的天空,硕大雨点砸在白色大理石台阶上,不时飞溅在她的裙摆。昏黄路灯下,一辆黑色轿车正冒雨前行,被砸中的车篷发出沉闷声响。车子停在了台阶下,莫名下了车,撑伞走到她的身边,见她瑟缩着躲在廊下,便回身脱下外套替她披上。

如斯熟悉的动作,勾出了她心头的一抹疼痛。

莫名轻搂住她的肩膀,“走吧。”

她点点头,随他冲入雨幕。

“莫名。”

“唔?”

“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哪里?”莫名手握方向盘,一脸专注地开车。

她凝视着他的侧脸,“我家。”

莫名回过头,静静地瞥了她一眼,抬手扭转了方向盘。

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了。

掏出钥匙开了门,扑鼻而来的气息却没有一点闭塞空间特有的沉闷气味,拖鞋整整齐齐地在玄关的架子上摆着,雨水顺着洞开的窗户飞溅进室内,打湿了一小片临窗的地板。她脱了鞋,赤脚踩了上去,进屋关掉窗户,又转身打量起室内。

一切都和她离开那天一样。

莫名仍旧站在玄关。

抬头瞥见他,她笑了笑,“进来吧,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走入厨房,从橱柜里翻出一个玻璃杯,正在往里倒水,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的莫名蓦然伸手揽住她的腰,男性气息乍然环绕住她,温热呼吸喷在颈边,她僵住身躯,手一抖,水洒出杯沿。

莫名跟着僵住,数秒后,他呵笑着后退了一步,垂下手臂。

她心头酸涩,却只能静静地低着头,良久,终于强迫自己转身将杯子放入他的掌心,轻声道,“我去换件衣服。”

莫名指尖微动,想要抓住她,但终究还是没有伸手。

换了身衣服,她走出卧房,莫名正弯腰在酒柜前鼓捣,听见响动,回身瞥了她一眼,笑容温润地道,“要喝酒吗?”

她点点头。

雨点嘭嘭地落在阳台,两人没有开灯,拎着两个水晶杯坐在客厅内的地板,面对着阳台。

窗外漆黑如墨。

莫名举着瓶子帮她倒酒,琥珀色酒液在杯中回旋。莫名刚将酒瓶放回冰桶,她拿起酒杯便是一饮而尽,他想要阻拦,却晚了一步。

“酒不是这么喝的。”莫名皱了皱眉。

“我知道。”

她拿着空杯放在膝上把玩,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替她添酒,径自举杯小口小口地啜饮。

“薇薇。”

“嗯?”

他放下杯子,眸底闪过一抹深沉浓烈的悲哀,“我们结婚吧。”

结婚?

她喉咙哽住。

两年前,她答应做莫名男朋友的那天,莫名在夜店里吻了她,那时候的她,对莫名没有一丝一毫感觉,莫名大概也察觉到了,所以这两年来从未碰过她。可就在刚才,莫名在厨房里毫无预兆地抱住她的霎那……

突然间明白,她和他,原来一直都没有可能。

“……莫名。”

“嗯?”

“我们……分手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酸得不得了。可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她可以和莫名同船渡,却没有办法勉强自己和他共枕眠。

没办法结婚,所以,只能分手。

莫名呵笑。

这个结果……是不是其实,在两年前就已预料得到?

他仰脖将杯中残酒一口饮尽,拎过瓶子斟满,又替她添上。她低头静静坐着,莫名举杯碰了碰她的杯沿,发出清脆闷响。

“cheers。”莫名低声道。

两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不记得最后是谁灌倒了谁,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莫名已经不在。

雨势已停,雨后的阳光格外灿烂,透过窗棱洒在她的床沿。刚刚睁眼的那一个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了莫名正站在床边,倚墙而立,把玩她的手机。

待得清醒,才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床头柜上,琥珀金色的香水瓶压着张素白的洒金笺,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两行字。

“我订了早上八点的飞机回新加坡。”

“goodbye,my love。”

她拿起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香水瓶。

光看瓶子也知道,里面装着的是她无意间说过味道好闻的一种香水,名字叫做“温柔毒药”,因为配方里添加了一种热带雨林的稀缺植物,故而产量十分稀少,就连馨也只拥有过一瓶。

她掏出手机,按下一串从未拨打过的号码,国际长途,信号不畅,电话等了很久才被接通。

“张雅薇?”话筒那头的声音,依旧清雅。

“司棋?”她笑了笑,垂下眼眸,“……我和莫名分手了。”

“张雅薇!”李司棋的声音陡然急促。

她握着手机,怔忪半晌,李司棋“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眼泪不由自主地滑下。

也许对于莫名来说,她才是那瓶求之而不可得的“温柔毒药”。

毒药再温柔,也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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