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回
黑压压的一屋下人站定,明亮的灯光被遮了大半,聂远臻沉默着不发一言,只来回走动,背光的脸刚棱冷硬,一双深眸融着闪烁的碎光,带出摄人的寒芒。
沈府的下人垂眼视地,在他来回走了三圈后,一齐失了色,面色苍白,有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有的双腿微微发抖。
“还没到齐?”聂远臻站定。
“还有谁还没来?”沈千山看向管家。
“确是都来了。”沈府管家的脸颊细微地颤抖了一下,极快,却没躲过聂远臻的眼睛。
聂远臻伸手,突地握住沈府管家的手腕,面色平淡无波,三个指头随意掐着,力道却大得那管家骨头发疼痛得弯腰。沈千山皱眉,正想出言抗议,聂远臻沉声道:“我这三指掐下去,你的手腕骨便会咔嚓一声折断。”
“我说,没来齐,表小姐带来的奴才没过来。”管家的嗓子发着颤,“聂公子,他们是客人……才……”
“带我过去。”
“阮兄,不是要找墨然和令千金吗?这,这又为的什么?”看着聂远臻推拖着自己的管家走远,沈千山感到不对了。
“千山兄稍安勿躁,聂公子想必自有他的道理。”阮莫儒緾住沈千山,不给他跟着去。
听到院外纷沓而至的脚步声时,叶薇薇得意地笑了,手里的红麝串轻轻挥动,在灯光里透亮夺目,红得像血珠子。
沈府管家过来传令所有下人到大厅集中,叶薇薇顿时明白,骗阮梨容到闻香阁一事泄漏了,她故意塞了一块碎银子过去,表示自已是客人,下人们跟着去了,自己这个主子会没脸。
去闻香阁接洽的不是下人,而是化成男妆的她本人,听说聂远臻从下人里查,她故意拦着下人不让去,不过是想捉弄聂远臻,报惊马事件聂远臻拆穿她,害她折了一指之仇。
想到聂远臻来了却找不到去闻香阁跟花月奴接洽的人,叶薇薇一阵快意。
那日她找沈丽妍说出了要诱阮梨容到青楼,把阮梨容卖进青楼,沈丽妍连声叫好赞成,只是在执行上,两人却产生分岐。
这事不能随便找一个人去办,只能是信任之人,从下人里找一个固然妥当,可事后若是败露,这人证就双手奉出去了。
沈丽妍身材高挑,她提出沈丽妍扮男装去青楼接洽,若事败,要寻找的是男人可就找不出来了。
不料沈丽妍不同意,她一时无计可施,晚上入睡时,突然想到,自己也可以弄高个子亲自行事。
男人的衣袍,还有垫了棉絮增高许多的靴子她都毁了,那一日洽谈时没有说话只给鸨妈看纸上写的字,纸条她带走烧了,应该没有什么破绽吧?
叶薇薇寻思着,脚步声到门外了。
“表小姐,聂公子有话要问表小姐。”沈府管家在门外禀道。
“不就是要见服侍我的人吗?采英,你把人喊齐了给聂公子看看。”叶薇薇嗤笑了一声,扶了扶头上的珠钗,扭了扭身体看看镜子,抬步打算出去看聂远臻寻不到人时的失落面孔。
叶薇薇才刚踏出房门,脖子一寒,聂远臻的软剑把她脖子整个卷住。“跟我到县衙去。”
“聂公子,不是要看服侍表小姐的下人吗?”沈府管家懵了。
“不需看,人证物证齐全,本公子方才说要看下人,不过是怕元凶逃了。”聂远臻一字一字道。本来要来捉人证的,叶薇薇的有侍无恐让他改变了计划,他决定用攻心计诈出实情。
沈府管家听得莫名其妙,叶薇薇却腿软了,圆睁着双眼惊恐地看着聂远臻,随后大声闹骂起来。“聂远臻,你凭白无故,没有证据抓我,你以为你的知县父亲能一手遮天吗?”
“证据就是你自己。”聂远臻面上却一丝动荡的表情亦没有,铁塔似的站着,手里的软剑却紧了又紧。
什么证据就是自己,这是在胡扯,他拿不出证据。叶薇薇声嘶力竭大喊。“聂远臻,阮梨容陷身青楼与我何干,放开我。”
中计曝露了,聂远臻暗喜,眉角动了动,讥嘲的眼神瞥了叶薇薇一眼,道:“人家指证的就是你,跟我走,上了公堂再与她对质去。”
“你胡说,跟闻香楼鸨妈谈绑架阮梨容的不是我。”
聂远臻笑了,没有声音,厚实的嘴唇微微启合,叶薇薇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却蓦地想到一句话。
——请君入瓮不打自招
“你是故意做的套骗我?”叶薇薇目龇眼裂。
聂远臻在沈千山不解惶恐的目送下拖着叶薇薇回县衙,阮莫儒眼里有疑问,聂远臻示意他别问。
聂德和上安州叙职尚未回来,聂远臻正想录下叶薇薇的口供,差役来报:“公子,阮姑娘派人来找公子。”
太好了!虽然知阮梨容跟沈墨然在一起不会有事,听得她平安回府了,聂远臻和阮莫儒还是长舒出一口气。聂远臻不录口供了,命差役把叶薇薇下进大牢里,陪着阮莫儒急往阮府赶。
“梨容,你没事吧?”阮莫儒拉住飞奔迎出来的阮梨容,借着大门上灯笼的淡色光晕上下察看。“怎么回事?”
“我没事。”阮梨容忍下眼泪,手指朝西侧院指去,道“爹,今日之事以后再说,你先去看我娘吧。”
妻子怎么啦?阮莫儒朝西侧院急奔。阮梨容看向聂远臻,想到肖氏命在旦夕,喉头堵得厉害,想求聂远臻帮忙跑一趟京城进宫求药,却有些难以启齿。
相识不深,千里迢迢奔走,可怎么开口?
一阵风吹来,灯笼晃荡,阮梨容纤弱的身影在夜色中飘摇,长长的睫毛下一汪碧水朦胧不明,清浅迷离让人无端遐想出万种风情。
聂远臻紧紧的抿起嘴唇,心怦怦狂跳。
秋风乍起,吹皱了一潭深水,模模糊糊教人情难自禁起来。
梆子声将聂远臻从迷失中拉回。
“阮姑娘,这次是叶氏女用我妹妹引诱你去闻香楼,要让闻香楼老鸨人不知鬼不觉绑了你。”
“果真是沈家的人。”早料到了,可想到其中有沈墨然的主意,阮梨容还是感到心口火辣辣的灼痛。
聂远臻不知一句叶薇薇,阮梨容又恨起沈墨然,接着又道:“叶氏女性刁心毒,这次,我不会放过她。”
惩治叶薇薇一事不急,求得回心丸救肖氏要紧,阮梨容急切地道:“聂大哥,梨容有一事相求……”
“除了服食回心丸,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聂远臻有些为难地问道,不是怕千里迢迢奔走,而是,他知道,宫中的两粒回生丸被偷走一粒,现在只有一粒,这么一粒救命灵丹,跟皇帝求取,即便是夏知霖亲自出面,也不可能求到。
“宁先生说,除了服食回心丸,没有救了。”阮梨容见聂远臻满脸为难,登时落进冰窟般身心俱寒。想着聂远臻不肯相助,肖氏性命难保了,由不得痛楚难当,皮肉被撕开般难以承受。
聂远臻嘴唇嚅动,想告诉阮梨容,此行希望渺茫,纵是肯暗中偷,不知回心丸收藏在何处,只怕也偷不到。明着求,一分希翼都难定。
只是,看到阮梨容悲难自抑,聂远臻的理智被搅碎了。
“我现在就走,你小心些,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出府了。”
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表达谢意,阮梨容看着聂远臻快步离开的高大背影,狠咬住下唇无声地道:“聂大哥,多谢你!”
重活了一世,始终无微不至爱护着她的,还是聂远臻。
“沈墨然,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不会再被动挨打,你等着。”阮梨容攥起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
沈墨然若能得知阮梨容心中所想,不知会不会后悔引颈自残,他在医馆中迟迟等不到沈千山,此时已陷入昏迷中。
沈千山集中了沈府下人给聂远臻查察,沈马氏和叶马氏在内宅自然知道,沈马氏皱眉对叶马氏道:“薇薇又做了些什么?你让她知机些,不要做那些有的没的,不管墨然同意不同意,这沈家少奶奶的位子,我一定会让她来坐的。”
“是,回头我嘱咐她一番。”叶马氏口中温顺地应好,心里却骂开沈马氏,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由着沈千山起劲儿要娶阮梨容做媳妇,由得沈千山下令拗断自己女儿的小指。
姐妹俩说着话,沈千山进来告知叶薇薇给聂远臻带走,叶马氏当时便炸了。
“姐姐,薇薇一个女孩子家,这公堂一上,有的没有的,不就由人栽赃了吗?”
不用叶马氏说,沈马氏比她还急,“老爷,薇薇可是咱们家的媳妇,媳妇上了公堂,沈家的面子往哪搁?”
“薇薇骗害阮梨容,阮莫儒正在气头上,我也不好跟他硬顶,过两日,等他气消些,我再拉下老脸去求他。”沈千山敷衍地哄了两句,转身往外走。
过了这么长时间,不知儿子把阮梨容劝服了吗?方才报讯之人说什么伤重要死了,得去看一看。
“老爷……”沈马氏跺足叫喊,沈千山假装没听到,脚步不停。他今晚拦都不拦一下,任由聂远臻带走叶薇薇,是安心不救叶薇薇的。
儿子得手了,他可不愿叶薇薇在府里阻了儿子的好姻缘,阻了他得到阮家白檀扇的大好机会。
“这个杀千刀的……”沈马氏砸茶杯掀桌椅,骂骂咧咧,却无能为力。
姐夫看着颇听姐姐的话,其实自有主意,叶马氏分外失望。
自个姐姐靠不住的,叶马氏打定主意,也不求沈马氏了,默默地走出沈马氏的房间去追沈千山。
“姐夫,求你救一救薇薇。”
“我不说了嘛,过两日,等阮莫儒气消了,我就去求他。”沈千山说得这一句,走得更快了。
等两日女儿在大牢中不知要多遭多少罪,叶马氏急了,伸手去拉沈千山袖子,“姐夫,等等。”
“我有急事,回来再说。”沈千山心中急躁着,不耐烦,粗暴地拔叶马氏的手。
叶马氏抓得紧,沈千山拔了两下没拔开,倒叫温软滑腻的接触弄呆了,手掌的推无意地变成了抓。
叶马氏一怔,想缩手,脑子里一闪念,不缩了,反变成送,口中张惶地喊了声姐夫。
这声姐夫叫得矫揉造作,带着明显的刻意的扭捏和引诱,沈千山有些迷惑,瞬间柔软的躯体像没有骨头一般倚倒到他怀里,黏黏的像煮熟的糯米撕拉不开,黏软之中又带着甜腻的脂粉香,与沈马氏身体的味儿大不相同。
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沈千山喉咙沙哑身体震颤,三魂七魄出了窍。
叶马氏丈夫逝去多日,身体久旷,初始是想勾引沈千山求他救女儿,后来蹭得几蹭,却饥渴了起来,伸了手握住沈千山阳wu,在那微微凸起的□揉了几下,又拉沈千山的手去摸自己硬起来的ru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