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府受辱
西山城,江府,药田执事殿。
雨若倾盆,寒风呼啸。
江寒浑身早已湿透,也不知道这样站在雨中等了多久,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殿却不能进去避雨,脸上浮现出几分怒气。
“一个小小的管事,竟敢如此折辱于我!”
他不过十七八岁大小,清秀的面庞上此刻一片惨白,身形瘦削,宽大的衣衫被雨水紧紧贴在身体上,让他看上去更加羸弱不堪。
水雾迷离,片刻之后,一个人忽然从殿中走出,看了看雨势,低声咒骂了一句,低着头便急匆匆地就要向外走去。
“且慢!”
江寒心神一动,闪身拦在那人面前,客气地问道:“温管事可有吩咐,究竟什么时候能见我?”
作为江家的少爷,却竟还要向一个下人客客气气。江寒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却不敢怠慢。
那人忽然被人拦住,心中不爽,见是江寒,更是毫无掩饰地露出一脸不耐烦的神色,语气恶劣,道:“我怎么知道,你等着就是了!”
说罢,也不待江寒更多言语,嘟囔着就快步离开,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只有从那雨幕中,若隐若现地传来一句充满了不屑的嘀咕。
“还真把自己当作江家的少爷了啊,不过是一个野种罢了,没长眼的东西!”
江寒身形一颤,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掌心也似毫无所觉。
他的衣衫早被雨水浸湿,可心,却在滴血!
在西山城中,江家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而在偌大的江家之中,“江寒”这个名字,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十八年前,年方二八的江轻舞突破化虚境,震惊西山城,被誉为江家百年来最具天赋之人,也是最有希望振兴江家之人,一时风头无两。
而她本人也是天姿国色,风华绝代,追求者不知凡几。
但一次外出,江轻舞却失踪数月,再回江家之时,已然怀有身孕。但他不仅在家族逼问之下拒不透露对方身份,更固执地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此事,被视为江家奇耻大辱,江轻舞在江家之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险些被家族除名。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在生下孩子后,江轻舞便难产而死。
而那个孩子,就是江寒。
这十几年来,他的父亲始终没有现身,真实身份无人知晓,“野种”一说,也并非空穴来风。
他的处境也十分艰难,修炼所需丹药与灵石被人故意克扣几乎成了常态,这也使他十七岁才堪堪达到淬体三层的修为。
“娘,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到死都不肯透露那个人的身份?”
江寒不由自主抚摸着胸前串着的一块玉珏,神情苦涩。
那玉珏造型奇特,看上去平淡无奇,但却是那人送给江轻舞唯一一件东西,也是江轻舞留给江寒唯一的一件东西。
“江寒!”一声呼喝突然从大殿内传来。
江寒神情有些恍惚,听得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才慢慢回过神来,抬头望去,果见一位大腹便便,脑满肥肠的中年男子站在大殿内冷冷的看着他——正是江府药田管事,秦温。
“温管事!”
江寒抹了抹满是雨水的脸,挤出了一丝笑容,上前了几步,道,“不知道温管事找我有什么事?”
“哼!”
温管事冷哼了一声,道,“你负责的那片药田中,这几日少了几株二阶药草银线草,可有此事?”
江寒心中一个咯噔,但此事并非无中生有,只得说道:“确有此事,但是——”
“这就是了!”
温管事根本不给江寒解释的机会,近乎蛮横地说道,“这是你的失职。所以,这个月的工钱,你只能得一半。”
“什么!”
江寒身子摇晃了几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以这样?”
这真是无妄之灾了。
江府药田之中,常有府中一些混吃等死,胡作非为的纨绔少爷偷取一些药草出去卖换些零花钱。
此事屡禁不绝,江府药田上上下下更是心知肚明,但只要不是太过分,众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江寒虽然多多少少知道这些事情,但终究是看不过去,出面阻止了几个人。
而这温管不责罚那些人也就罢了,偏偏罚自己,岂不是欺人太甚?
温管事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一脸隆起的的肥肉中,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寒声道:“此事我没说你监守自盗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你还有意见?”
江寒胸膛剧烈起伏,嘴角抽搐,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双手紧握成拳,又慢慢松开,如是反复,最终却只是哀叹了一声,苦涩道:“既然如此,依温管事就是了!”
他何尝不想据理力争?
但偌大的江家根本无人为他做主,一切反抗都是自取其辱。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江寒有些落寞地转过身,抬头顺着珠帘一般的雨幕往上看去,只见阴暗的天穹下,乌云低垂,弥漫着一股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气息。
江寒没做多想,只是摇了摇头,便垂头丧气地欲要离开。
只是还没走几步,七八个衣着华丽的青年就出现在他的面前,神情戏谑。
“哟,这不是咱们的江寒大少爷吗?怎么着,这是急着上哪儿去啊?”
江寒心中暗道不好,想要离开,却被拦了下来。
此时拦住他的七八个人中,为首一人名叫江豹,以前就因为江寒阻止了他祸害一个婢女结怨。而江寒这次阻止偷药草的几个人中,就有这个江豹。
很明显,江豹这是来报复他的,他甚至怀疑,温管事对自己的处罚,就是出自这些人的授意。
......
“真是晦气,三两下就被揍趴下了,没意思!”
“嘿嘿,那是当然,就是十个江寒加起来,在豹哥面前也根本不够看!”
“不过,这样子欺负他真的没问题吗?要是他告状......”
“放屁,他虽然也姓江,但不过是一个野种,我还能怕他?”
......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江寒蜷缩的身体慢慢舒展开,忍受着身体里传来的痛苦,挣扎着起身,神情冷漠。
这种事发生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开始的时候,江寒不是没有反抗过,也不是没有向家族告发过,但换来的,却是更加猛烈的报复,和族中长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偌大的江家之中,他就像是一个外人,这些年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白眼,受到了多少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