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北岸
三途河南岸,基本不见人烟。
以前,伽蓝寺存在的时候,从莽苍林海到渡口一带,倒是存在着一些人类的拓荒地。然而,伽蓝寺的和尚们莫名失踪之后,短短的三百年之后,那些拓荒地也就废弃了,拓荒的人类要嘛死掉,要嘛便离开了。
现如今,仍然在三途河南岸厮混的人类多为修行者,他们渡过三途河,冒险进入南岸,应了一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修行需要大量资源,在人类的地盘,这些资源大多被门派所垄断,为了防止内讧,正一道会根据门派大小给这些门派划分势力范围,即便是庞大的门派,也不许侵夺小门派的利益。
对修行者来说,资源只会嫌少,不会嫌多。
自家资源有限,怎么办?
只能冒险进入南岸,毕竟,人类修行者所需要的大部分资源妖族是不需要的,在人类世界无比珍贵的东西在妖族那里也就和一根野草差不多,妖族修行最需要的其实是修行者的血肉和精气。
所以,在三途河南岸,每天都会上演一些龙争虎斗。
人类修行者寻找各种修行资源,妖族们则聚在一起把这些修行者当成猎物狩猎,对那些小妖来说,这便是成长的历练。
三途河北岸,风景则大为不同。
这里是人类的地盘,妖族也好,游魂野鬼也好,魔怪也好,大多只能在荒郊野岭厮混。
城池之中偶尔也会有异类出现,不过,这样的情况不多。要想潜入布下符阵的城池,必须是异类中的大能。要不是有紧急事由,它们也不会在人类世界现身,要知道,每一次现身,最后的结果都不好。
最终,人类世界被杀得血流成河,那个异类大能也以陨灭收藏。
这艘渡船上,除了巴山一行,剩下的多是冒险前往南岸搜寻资源的拓荒客。虽然,其中也有出身大派的子弟,但是,他们的底牌再大,也大不过顾道人。所以,这些人非常自觉地待在船上,等顾道人一行离开之后,这才下船上岸。
人群中,每个人的表情都不相同。
有人欢喜,那是因为他们满载而归;也有人悲伤,那是有同伴留在了对岸,不可能再回来;也有人愤怒,因为空手而归、又或是别的什么而愤怒;也有不少人脸上只有麻木,那是对生活不再抱着多余的指望……
大部分人羡慕地瞧着巴山一行,视线大多落在顾小召的身上。
如果能像顾小召一样出身巴山,他们也就不会去南岸冒险了。
两天前,以巴山顾道人和青城道宫燕赤霞为首的人类修行者和莽苍林海深处出来的大妖们在三途河渡口附近会战,最终,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各自阵营都有一些好手陨落。
这也是那些冒险者大批量乘坐渡船返回北岸的原因。
若是继续留在南岸,只能成为妖族泄愤的对象,多少有些不值。
原本,顾道人前天便该返程,然而,因为少年小顾的失踪,他决定留在渡口多等几天,毕竟,小顾留在顾道人这里的魂灯未灭。
魂灯不灭,人也就活着。
昨天,顾道人心血来潮,掐指一算。
然后,他就带着二弟子乘舟东下,仿佛漫无目的,却在顾小召最紧要的关头赶到,把他从化形大妖祝子印手底下救了出来。
两人并未死斗,只是浅尝而止。
这段时间以来,顾道人和祝子印交了好几次手,若是单打独斗,顾道人要占一些上风,不然,也不可能将那个盒子从祝子印那里硬生生地抢了回来,当然,祝子印若是一心想要逃跑,顾道人也拿它没有办法。
那一次,祝子印最终也选择了逃跑。
顾道人并未追上去,一方面他知道就算追上也无法致对方于死地,另一方面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顾小召被两人交手的余波所震,昏迷了过去。
将顾小召救回之后,顾道人回到渡口,然而,顾小召仍然不曾醒转过来,顾道人探查一番,发现他的身体没有问题,应该是神念受创,不过,没什么大碍,昏迷不过是自我保护,最多休息一晚便会苏醒。
果不其然,第二日上了渡船之后,顾小召苏醒了。
顾道人并未发现顾小召有何不妥。
毕竟,这并非夺舍。
少年小顾还是少年小顾,他只是觉醒了,脑海中多了几个人的记忆,那几个人也是他。
解释起来似乎很复杂,简单地说。
他就是他,他还是他,他始终是他,以前,他不知道他,现在,他知道他,他也知道他,最终,他是他们,他们也是他……
这样解释起来,同样复杂。
总之,顾道人没发现自己的小徒弟有何不妥,不善言辞的他也就小声地安慰了小徒弟几句,便回到了自家的舱房。
然后,直到渡船快要靠岸,顾小召才再次看见自家师傅。
上岸后,岸边停着一辆车。
车是符车,车身勾勒着许多符文,此时,符阵尚未激发,符文也就没有闪烁光泽,就像本来刻在车身上的花纹。
拉符车的是一匹疾风马。
因其速度奇快无比,能和疾风媲美,故而有着疾风之名。
驾车的是一个身披符甲的壮汉,这方世界,武道不显,但是并非不存在武道,只不过,武道与法术无法相融。在天云界,尚有不怕死的家伙符武双修,真气也能和灵力相互转换。在苍梧界,却一点也行不通,真气就是真气,灵力就是灵力,真气和灵力几乎互为水火,一碰上就会出问题。
所以,武者就只是武者,术士就是术士。
两者泾渭分明。
由于术士缺乏近战能力,武者们也就派上了用场,他们往往是术士们的贴身侍卫,负责防止敌人近身前来。
在苍梧界,武者地位不高。
这是因为在面对妖魔鬼怪等异类的时候,武者远不如术士。
这个驾车的武者乃是回风舞柳观的护法,也算是杂役的一种,对待这些人,术士们并不像普通人那样轻视,就像一个亿万富翁不会轻视自己的贴身保镖一样,毕竟,对方和自己性命攸关。
“观主!”
披着符甲的大汉向顾道人躬身行礼。
顾道人点点头。
随后,一行人便上了车。
“驾!”
车外传来一声低吼。
马车移动了,稍有晃动,随后,便平稳了下来,不见丝毫的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