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开
后山山顶处，一位老人负手而立，皱眉凝视，眉宇间傲气凛然，颇有些桀骜不驯的味道。
他在审视着秦然二人，那眼神，仿佛是在审视着货物的优劣。老人的身上穿着麻布做成的长衫，长衫破烂不堪，好几处都碎成烂布条。
但就是这么一个模样邋遢的老者，身上却散发着恐怖的威压。老人只望了一眼，便有一阵劲风呼过，将小桃击晕，无声倒地。
秦然这个瞎子根本不知道小桃已被打晕，他只是感觉浑身不自在，像剥了壳的鸡蛋，被无数双眼睛往里窥探。
“前辈？我人在这了，要捏要扭尽管来吧，只求您说话算话。”
老人板着脸怒喝道:“你个小残废，竟敢骗老夫，你以为老夫和你一样眼瞎？”
“这……哈哈。”秦然不好意思道:“脆是脆了点，拧起来感觉还不都一样。”
老人重哼出声:“看在你姓秦的份上，我不得不警告你。聪明的人往往都死得比较早，还有一种人死得比聪明人更早，那就是自认为聪明的残废！要不是你身后有人替你撑腰，看老夫不拧死你这小残废。”
这自尊伤的，可是话粗理不粗，秦然只得无奈苦笑:“前辈说的极是，如若没有爷爷，没有秦家少爷的头衔，也许我早已尸骨无存了吧，前辈的话还真是一针见血，晚辈领教了。”
“哼，见血？不见血能骂醒你们这帮废物？一代不如一代，一个个就只会躲在先烈余荫下苟延残喘。你以为你爷爷有那么大的能耐庇护你？我敢说就算现在我在他的面前把你给宰了，他都不敢放一个屁。”
秦然:“……………………”
这个老头话里话外都透出无比的狂傲，他似乎不怎么把秦家家主放在眼里，那到底是谁在庇护我？这老头到底什么来头，难道不是秦家招来的客卿？
“老实在这里待着，等你母亲来接你。”老人说完，在离秦然不远处躺下，不再理会他。
“哦，好。”秦然没去多想，多半是卢湖将事情告诉母亲之后，母亲便去向爷爷求得通行令赶来救自己。
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呀！自己辛辛苦苦来到后山，还差点死在这里，连来这的目的都没达到，就这么回去那不是白来了？
“咳！”秦然假装咳嗽一声，希望能引起老人的注意，可是久久没有回应……
“咳咳咳！”
“咳咳咳咳！”
在秦然的不懈咳功下，老人终于开口:“有话快说！再咳小心我撕烂你的舌头！”
我去！秦然脑袋一缩，心道“这老头的灵技是鬼畜版龙爪手么，又是拧又是撕的，小爷我身上仅剩的几样零件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我是想问前辈，这里是秦家的试炼之地么？晚辈既然有缘来到了这里，想进去看看，不知可否？”秦然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说道，说完迅速将舌头缩进嘴巴里。
“试炼之地？”老人下意识地转身看向身后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山洞里。
“你也知道这是试炼之地，那也是禁地，不许看！”老人哼道。
“这也是秦家的规矩？”秦然弱弱地问道。
“这是我立的规矩，我说不许看就不许看，你有问题？”
“晚辈不敢，不过……你却定不许看？”
“没错，所以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这呆着。”老人揉了揉生疼的脑袋。
“多谢前辈通情达理！麻烦送我进去吧，晚辈想开开眼界。”
“你耳朵聋了，还是脑袋坏了？没听清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需要我拧下你的四肢炖个汤帮你补补脑？”老人大怒，这家伙像个话唠似得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偏偏自己又动不了他，实在窝火。
“咦？前辈莫发火，我进去一定遵守您的规矩，绝对不看！”秦然笑道。开玩笑，我一个瞎子，进去一摸黑，看个毛线。
“你！”老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小瞎子一直在诓自己。
没等老人发火，秦然垂着头诚恳道:“父亲离世，这些时日，晚辈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父亲，今天既然来到了这里，晚辈斗胆恳请前辈让我进去看看，毕竟……我父亲曾经在这里修炼过。”
秦然字字真切，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忧伤。老人听后身子一顿，面色逐渐缓和下来。
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反正里面的东西对于你这个小瞎子来说并不凶险，要进去就进去吧。”老人挥了挥手，一阵轻风温和地裹住秦然，将他送进了山洞里。
……这个演技，难道是要拿奖的节奏么。秦然沾沾自喜，同时也感叹老人其实是个面恶心慈之人，这类人通常吃软不吃硬。如果刚才自己以他的口误硬逼的话，说不定这老头还真有反悔的脸皮。
“如果你想弄些灵兵，灵器，或是想得到什么灵决之类的话，我想你是进错地方了，里边除了墙上那五个字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如果你真的想悼念你父亲的话，你的轮椅下就是你父亲当年悟字之地。他很聪明，我从不怀疑他会成为秦家下一任家主，你爷爷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不过……哎，世事难料。”洞外响起老人的一声叹息，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山洞里一阵沉默，秦然抬起头正色道:“前辈，能否让我待在这儿送父亲最后一程，直到我母亲过来接我？”
“算你有心。”洞外的老人淡淡一笑。
“父亲……好吧，就让我这个新儿子来为你尽最后的孝道。”
秦然低着头安静地闭上了双眼。良久……一道细小的火花从他的眼前划过，仅仅一瞬便消失不见了。而这一瞬却被秦然敏感的双眼牢牢捕捉，这虽然是一道细小的火花，但对于秦然这个瞎子来说无疑是漆黑中的一盏耀眼明灯。
“这是？！难道我的眼睛能看见了！不，不对，我记得这个方向应该是…………前辈所说的那五个字！”
秦然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向四周望去，四周还是漆黑一片，他的眼睛果然没有重现光明，只是当他朝那五个字的方向望去的时候，又一道火花如流星般划过眼帘。
“那些字在闪着火花？还是我的眼睛和它们有着莫名的联系？真是奇怪。”秦然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前辈！能否告诉在下，山洞里那五个字是什么字？！”
“字？你说岩壁上刻的那五个字？谁知道你秦家哪位祖先留下的鬼画符！不过这几个字在你秦家人眼里是无价之宝，对于外人而言，毫无一点用处。哦，对了，对于秦家的瞎子也同样没有一点用处。”
………………这老头，怎么老爱伤人自尊。
“那前辈能否把我挪到字前，就算看不到，我也想感受感受祖先留下的遗迹。”
“我说你这个小瞎子屁话怎么那么多，还有完没完！？”老人嘴上不耐但还是朝着洞口挥了挥手……山洞里秦然的轮椅被风轻轻一带，靠在了刻着五个大字的岩壁上。
秦然试着将脸贴在冰凉的岩石上，可是眼前再没有火花闪过，难道是我搞错了？他不信邪般继续用脸探索着石壁。忽然，秦然的脸印上了石壁上一处凹陷的纹路，顿时！他的眼前火花四散，就像一把无影的刀刃在由漆黑筑成的石壁上刻字，火花四溅，仿佛就在眼前，真实得让秦然不由得闭上双眼。
“是字！这字有古怪！”只要我用脸触碰到这个字的笔画，它就能呈现在我的眼睛里。有意思，不知道老头所谓的鬼画符是什么样的文字。秦然继续用脸探索着这个字的完整，可是渐渐的，他发现眼中所显示字的笔画十分模糊，有许多复杂笔画他用脸根本无法完全呈现出来。
“不行，这样根本不能看到完整的字体。”秦然无奈道，他抬起头，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秦然一楞，紧接着一阵恶寒袭遍全身。在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后，秦然的心理暗暗叫苦:“舔屏我见得多了，舔石壁我还是头一回见，而且还得我亲自操刀！”
“来就来吧！”秦然试了下，舌头果然也能将笔画呈现到眼里，在舌头的作用下，他逐渐将这个字勾画于眼里。
文字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吸引着秦然仔细观摩，以至于舌头上鲜血直流，他也不曾发觉。
这是一个繁杂又陌生的文字，笔画间似横非横，似竖非竖，撇中有提，捺里带点。秦然不得不感慨秦家这位祖先的智慧，好一个蜿蜒曲折，龙飞凤舞的鬼画符！
不过，在他深入地探索着这个古怪字体之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双眼开始产生莫名的灼热感，开始只是一丝丝，到后来越来越强烈！
秦然禁闭着双眼，难忍的灼热让他痛哼出声，就在他要将自己的心神抽离字体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个古怪的文字里有一个他前世认识的字。
这个字，让他扭曲的面容逐渐平复下来。
秦然嘴角轻起，淡淡念道:“并无两点头…………”
“开！！！！！！”
秦然忽然睁开双眼，眼眸里如蛋壳一般的白色薄膜化成水滴，水滴滑落，他的双眼中显现出诡异的赤色瞳孔，迸发出万丈红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