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云霞明灭或可睹
斗转星移一千年，弹指须臾，已是换了人间。
玄朝十四年。中原大旱，鼠蝗猖狂，民不聊生。当朝皇帝李云昏庸无道，荒淫无度。皇后蔡霞和她贵为当朝丞相的哥哥蔡堂互相勾结，内府和外廷，前者耳目众多，后者权倾朝野，大有执掌玄朝天下之势。
朝廷式微，各地武装势力便纷纷割据一方，国之不国，中原地带终于战火爆发，百姓流离失所，纷纷从中原向四面八方逃难，以避战乱。
玄朝十五年中秋，玄朝大都上空出现长虹贯日之景，一道金黄色的气流像一只利箭般直冲冲朝着太阳飞去，在蓝天白云的空中留下一条火红的印记。次日，又有垂钓者在大都三十里外的河中钓出一条浑身红色的鲤鱼，剖其鱼肚，虽然外表是鲤鱼的模样，可里面五脏六腑竟然不是鱼的构造，似乎是某种从未见过的生物，有心脏，肝，肺和肾等主要器官，虽小，但一应俱全。胆大者破开肠子，得一纸条，上面用鎏金小篆写着一副对联：
八方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九霄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这幅对联里提到的两个地名瀛洲和天姥，瀛洲是佛教三座仙山之一，其他两座分别是一曰蓬莱，二曰方丈。相传三座仙山岛上有不死之药，秦始皇曾派数十万大军海外寻觅，无果而终。
其中天姥山则在吴越地区，横亘数千里，巍峨耸立。当年吴越争霸，越王勾践带领精兵翻过天姥山，出奇兵似神兵天降而打败了吴王夫差。对联中除了知道这两个地名，其他的文字大家都猜不透是什么意思。
长虹贯日和鱼肠出书两件事情被大家知晓后，众说纷纭，一时间谣言四起，以讹传讹者居多。玄朝大都百姓人心惶惶，坊间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故事。
“当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时，也在鱼肚里发现了纸条，上面写着“大楚兴，陈胜王。”随后他们便揭竿而起，天下豪杰纷纷响应，秦朝随之灭亡。这一次又出现这样的事情了，玄朝朝廷、九州大地恐怕要大变天了啰。”
大都天桥底下说书的添油加醋地讲述此事，但还没说完就被玄朝的御林军带走了。队长对周围听书的百姓高呼：“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岂能容忍尔等刁民聚众胡说八道？都给我带走！要是谁胆敢再胡说一句，就地诛杀！”
可是御林军这一杀鸡儆猴的做法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为这两件事推波助澜，本先不知道陈胜吴广故事的百姓现在都知晓了。玄朝朝廷内大大小小的臣子们也都听说了，可没有一个人敢上报给皇上。
群臣也是打定主意了，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自从丞相蔡堂执掌朝政，指鹿为马。党同伐异，铲除异己，几个铁骨铮铮的大臣死于非命之后，其他臣子再也不敢惹是生非，做出头鸟了。
这天早朝，皇帝身旁的太监按照惯例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臣齐声高呼：“皇上英明神武，天下太平安康。”
皇上久居皇宫，不闻不问天下之事久矣。其实这玄朝的天下早已内忧外患，外面各地诸侯割据，内政丞相蔡堂把持朝政，大臣都想着明哲保身，因此无人敢汇报真实情况。皇帝李云打了打呵欠，朝跪在大殿里的群臣摆了摆手，说：“那就退朝吧。”
群臣跪下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个准备例行公事起身退朝，打道回府。
皇帝李云正准备起身离开，大殿外一声戾叫，众人为之一惊，随后天空飞过两个黑影，踩落大殿之上的好几块瓦片，碎掉的清脆声音在大殿中回旋，群臣大惊大气都不敢出。
仰望过去，空中并无一物，早晨的阳光温柔地铺在宫殿里的青石板上，红墙绿树，蓝天白云，没有任何异常。
突然，一个鬼魅的女声从空中传来，这声音好似从云霄穹顶降临而下，又如从地域幽冥深处涌上。抑扬顿挫而又幽暗深邃，尖锐地像一把利剑刺进耳朵，“八方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皇帝李云被这如魍魉一样的声音吓得离开皇位，躲在大殿的太监后面，伸出脑袋朝外面瞅着。群臣听到这尖锐而又穿透力的声音顿觉毛骨悚然，仿佛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紧接着，这个声音又变成一种雄浑而又恐怖的男声，仿佛从久远的地狱中传来，似鼓声敲打着整个地面，一字一字念着：“九霄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说完这两句后，万籁俱寂，大殿中皇上，太监，宫女和大臣连大气都不敢闯。过了好一会儿，丞相蔡堂站出来，厉声喝道：“中郎将何在？”
这个时候，门外匆匆走进一人，跪在地上，回话道：“臣中郎将贺信在。”
蔡堂训斥道：“身为中郎将，身负保护皇上和整个皇宫的安危，竟然被这妖孽之众闯进皇宫，惊扰皇上！来人，拖出去，斩了！”
贺信一介武夫，刚刚在殿外听到声音后，就立马带人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可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和踪迹。
此刻听到丞相要斩自己，心急如焚，贺信一着急下口吃起来，“我，我，我巡查，没有，没有发现异常。皇上，我，微臣冤枉。”
坐回龙椅上的皇上平静了刚刚的惊悚，摆了摆手，说：“贺信保护我和皇宫十余年了，从未有此情况发生过。想必是那妖物法力高强，骗过了众位臣子的眼睛。”
李云心里是相信贺信的，这个人跟随他十几年了，从未有过二心。李云虽然荒淫无度，但不至于昏庸无能。而蔡堂一直想要把中郎将贺信弄死，换成自己的人，这样就相当于把皇上李云软禁一般，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贺信听到这，惊魂甫定，赶紧上前拜谢，“多谢皇上。”
丞相蔡堂气得吹胡子瞪眼地说：“贺信，皇上宽宏大量饶你不死，还不赶紧前去缉拿妖物。”
贺信得令，带人前去查寻此事。
蔡堂接着禀告皇上，“启奏皇上，这妖物冒着生命危险来到皇宫念出这两句话，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还请皇上一切小心为上。”
皇上李云正念叨着刚刚那两个声音读出来的诗，“海客谈瀛洲，什么什么信个求？越人什么天姥，云霞什么老母？”
众臣听后心里暗自窃笑，但谁也不敢笑出声来。
大学士苏为见皇帝在群臣面前这样出糗，心觉不忍，于是站了出来，启奏道：“皇上，妖物刚刚所念是出自李白的诗《梦游天姥吟留别》，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皇上李云自己知道不学无术，尴尬地笑了笑，旋即说：“那妖物为何要来到皇宫里念这首诗呢？”
大学士苏为知道这是前不久大都城外河那条鲤鱼鱼肠里的两句话，可是这个消息可是危及国家根基的，他不敢说。因此内心打定主意，装疯卖傻地说，“回皇上，微臣才疏学浅，此事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李云生气地问：“大学士饱读诗书，尚且不知。那其他大臣有知道的吗？莫非这妖物跑到我皇宫里，真的只是为了念李白的那个什么求，什么老母的诗给朕听吗？”
大家一看皇帝发怒了，更加不敢说话了。谁也不敢说此两句话是来自鱼肠里的，万一皇帝接着问鱼肠里的怎么了，那就得顺着说陈胜吴广起义的事情，那可是灭国之语，轻则庭杖八十，重则株连九族啊。
这时，丞相蔡堂轻轻作揖，提醒皇上说：“皇上，除了苏学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别忘了还有我们的李青国师，那也是天文地理，宇宙天地，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的啊！”
蔡堂边说边侧脸睥睨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国师，眼神不经意间露出了恶煞之色。他这几句表面上看起来是对李青的恭维和称赞，可实则暗藏杀机。在这个节骨眼上，摆明了是想要置李青于死地。
皇上李云听到丞相蔡堂这么一说，大喜过望，连声说：“对啊对啊，还有朕的国师李青道长，朕差点忘记了。李国师，何在？”
李青看到蔡堂瞥他的那个充满杀气的眼神，心里大致猜到八九分了。蔡堂这是想把他推入火坑啊，但是皇上已经宣自己的名字，不能推辞。于是抖了抖手里的拂尘，稽首道：“皇上，贫道在。”
皇上李云高兴地说：“爱卿，你见多识广，神通广大。你知道这两个声音是何方妖物否？又知道为什么要来朕宫中给朕念这两句破诗吗？”
李青闭了下眼睛，然后睁开，旁边丞相蔡堂弯着腰，除了刚刚露出一个恶煞的眼神之外，脸上不悲不喜，仿佛置身之外一样。李青心想，蔡丞相不喜怒于色，真是好深的城府，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青脸上微微渗出几滴汗珠，他慢慢说道：“启禀皇上，容臣掐指一算。”
李青当然知道，这两个声音是雌雄双鹰，男的叫古木，女的叫悲鸟，是江湖上轻功一流的高手。所以才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在皇宫里来去自如，不被人发觉。
雌雄双鹰本是江湖豪杰，正直仗义。但他们的儿子惨遭歹人杀害之后，对江湖道义大失所望，一气之下便成为了杀手，也把自己名号改成悲鸟，古木。虽然俗语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古木和悲鸟这对夫妻，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夫妻两从未离弃对方，这也在武林上也被传为一时佳话。
李青也清楚地知道，雌雄双鹰现在是效力于丞相府的！来到皇宫内念这两句诗，估计也是受蔡堂丞相指使而为，可李青不知道蔡堂为何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