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火速应聘
这是一家在北五环的文化公司——网上介绍公司经营杂志和网站,急需大专以上学历者应聘杂志编辑部主任,月薪一万。
不吃早饭,唉!我得火速去应聘这个岗位。但早上七点钟北京的天气狂风大作。出门办事我一般忌讳坏天气,二般忌讳别人在我身旁或眼前擤鼻涕、打喷嚏、吐痰或抠鼻孔。
拥挤的地铁里有一对长得特傻的男女,男的留长发,后脑勺束了个尾巴,不男不女;女的披肩发,全部染成红毛。
我看到这种怪异的发型总是想吐。
可他们在我眼皮底下滔滔不绝地闲谈。
你谈就谈吧,但要管好你的嘴巴,别喷唾沫星啊!
我自言自语道:“糟了,今天面试肯定不成。”
9点钟,我准时到了这家招聘公司。
所谓的公司其实就是租了一居室,五六台破旧电脑有三个人用,另外两台在那儿闲呆着。
我靠,又是一家屁眼大的公司!
我的脑袋涨裂了。
我呆在那台闲置的电脑前等老板。
恶心的四条腿椅子上布满了土尘,电脑桌的土尘和椅子上的土尘争厚恐薄。我硬着头皮坐在椅子上——但我的两手始终悬着,像乍乍郎,不敢触碰电脑桌。
10多分钟后,一个肩挎油腻黑提包30多岁模样的男子迈着邋遢的步子走进公司。我注意到这个人,也许他是这家公司的客户。
我两眼紧盯着他。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我是事先和他约好的应聘者。
我怎么就没有看出他就是这个一居室的老板!
我想象或见过的老板,其实不应该这样穿一个很胖的蓝色风雪衣,而且很脏,像农民工。
我认为,老板一定是很富态,而且腆着啤酒肚。
这老板开始盘问我,因为公司的环境和老板的形象让我有点泄气,所以我是一种爱咋咋的心态。
老板找了几本《中国创新企业杂志》推到我眼前说,“这是公司办的杂志。”
我随手翻了两本,问:“这杂志有刊号吗?”
老板说:“有啊。”
我重新拿起一本,仔细翻看封面、封底和版权页,问:“国内刊号在什么位置啊?”
老板迟疑了一下,说:“国内刊号正申请。”
我靠,蒙骗我,我是干什么吃的!国家新闻出版署早就不批杂志刊号了。现在市场上新创办杂志的刊号都是一些文化公司和早些年创办的杂志花钱合作的刊号,明眼人从封面一看就知道,一个杂志署两个刊名:新创办杂志刊名字体明显,原刊名字体则不明显,这是擦国家新闻出版署边球变通;或者早些年创办的杂志因种种原因经营不下去了,干脆给卖了刊号。
我知道,买一个刊号要100多万,合作一个刊号每年至少得四、五十万元。
要一两万的话,我早就给我曾经主编的杂志弄上刊号了。
这老板胆子不小,居然在国家新闻出版署眼前拿香港国际刊号在全国各地招摇撞骗。杂志版权页甚至赫然署上:中国创新企业联合会主办。
真是煞费苦心,胆大妄为。
查查民政部门,什么时候注册如此机构?
这老板印了500本如此机构主办的如此杂志,然后通过邮局散发到全国各地的一些民营企业。
老板盘问我后,让我在紧挨他的那台电脑前坐,这以后就是我的工位。老板眼前有一部电话。而我按照老板要求策划《中国创新企业杂志》栏目版块。
老板不停地给全国各地打电话,话术统一是这样:“喂,你好!我是中国创新企业杂志社。前几天给你公司寄去的《中国创新企业杂志》收到了吗?”
对方说:“收到了”,老板会接着说:“好,经杂志社研究决定,将对你公司的发展业绩做全面的深度报道,请你公司提供有关事迹材料。”
对方说:“要多少费用?”
老板说:“封面8万,封一3万,内页8000……”
然后对方没了下文,挂机。
这样的电话老板打了整整一天。
哦,我想起来了——我得问问我的工资会是多少?
老板说:“第一个月2000,以后看效益。”
我怔了:“您网上不是说月薪一万二吗?”
老板说:“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了!”
我侧耳倾听,他说:“网上承诺的是,你得有业绩——你假如拉一单业务,比如,拉一个封面广告业务,公司收入8万;然后有你的提成15%,你算算看,是不是一万二!”
我的天,居然撞上小品卖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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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鸟儿寻食一样我立刻迷茫起来。
北京傍晚的时候,准是各个大排档已经有啤酒侍候,这时服务员大叫一声:“喂,那位小伙吃什么!快来,别让你的肚子受委屈!”
在一旁转圈儿观望的我不厌其烦地扭过头去。
寒酸的我居然走进大排档,没人在此苦口婆心地劝我少喝一扎;我一赌气,索性仰脖喝了个底朝天。
酒劲开始发作了,伤心地又叫了一扎,不过脸上依然带着苦笑。
一切都是陌生的,这种对人对己的胸怀在我的目光中化为苦笑,我不知道微笑或憨笑如何在我脸上上演,啤酒可以有自我解嘲的意味,那么我就再叫一扎。我冷笑,对我来说,等于是用烦恼代替目光。
酒气助我爬上楼梯紧挨着我合租房的那个网吧,躲在那里溜溜逛逛地扫视起来。网吧里满是一股骚动的青春味,窗外还传来楼下那刺耳的电玩城声音,那一楼道的上下居然伸进了半开半掩的门廊。探进身去,那边是霹雳咔嚓的歌厅;这网吧原来派的用场更特殊也更繁华,可是这些时间长期成为我的瞭望台。
我电话把井立好喊出来。
“不错,到底是哥们儿,够潇洒的,自个儿喝酒不喊我,倒是酒后找我陪你唠嗑。”井立好俯身贴近我,鼻子闻着我糟糕的酒味。
我强压住郁闷,咽了咽唾沫,添了下尴尬的嘴唇,拍了一下脑门:“哦,我怎么喝酒把你给忘了!”
我先回我合租房看看隔壁那女子在没有,井立好在楼下电玩城等我。
一开门,呵,卫生间朝里插了个死,门玻璃爬满大汗淋漓般的热水珠,那女子又在卫生间洗澡、折腾。
遭糕,井立好不能来我居室谈话。因为那女子在,我们两个分别居住的屋子中间是三合板隔断,不隔音。她那个屋子如果踩着耗子尾巴的疼叫声,我这个屋子也能听得见。
万一我们两个谈起隐私来,不就让隔壁听得一清二楚吗。
匆匆下楼告诉井立好说:“情况不好,那女子正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