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下逐客令
王元儿正陪着何员外夫人她们那桌说话,突然隐约听到一阵喧哗声,眉尖微蹙。
秋棠快步走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王元儿点了点头,对何夫人等人歉然一笑:“我却是要给夫人们告个罪,这下人搞错菜系,我得前去看看。”
何夫人等人都是过来人,知道这不过是个托词,笑着让她去了。
一出花厅的门,王元儿的脸就沉了下来,声音冷然:“怎么回事?突然怎么就吵上了?”一边向饭厅那边。
秋棠解释了几句,王元儿的脸就更冷了,真真是不消停的一家子!
远远的就听得尖锐的吵闹声,有人围在了饭厅那边,王元儿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对秋棠使了个眼色。
秋棠忙的让众人都散去,走到门口,王元儿就看见张氏匆匆的来,不禁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张氏唬了一跳,直说:“哎,你那是什么眼神?咋……”很快的,她就察觉到不对了,有人吵架?
意识到这个,张氏就起了八卦之心,谁敢在王元儿家撒野,可听着听着那吵架的两人她就觉得不对了,怎么听着,好像是自己的两个嫂子?
张氏脸色一变,暗叫倒霉,不是吧,自己不就上了个茅房,咋就吵起来了呢?
想到王婆子和王元儿的手段,张氏心一颤,别说两人加起来咋样,就单是一个人冲她发作,就够她吃一壶的。
“陈大梅,就兴你说,不兴我说,也不看看你那胖墩,配得上人家?”周氏不甘示弱。
“你……”
王元儿快步走进饭厅,一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丝毫不理劝架的人,只差没动上手了,而周围吃年例的人都在看着热闹。
王元儿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一握,重重的咳了一声,唇抿得紧紧的。
吵闹声戛然而止。
周氏和张二媳妇本就吵得兴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早就忘了这是身在何处了,如今一看主人家出现,两人均是一惊!
完了!
她们吵得欢,却忘了,这是王元儿家!
眼看着王元儿一步步走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额上渗出了汗,实在是王元儿的气场太有压迫感了。
“两位婶子作什么呢?可是饭菜不合你们胃口?还是怪我这做主人家的招待不周,怠慢了你们,所以才吵起来了?有不满意的,大可以跟侄女讲,何必吵呢。”王元儿看一眼颇有些狼藉的饭桌,淡淡地开口。
她也不骂人,声音轻柔,可在周氏和张氏听来,却更觉锋利,好似那冰刀似的,慢吞吞的刺进肉中,一下下的锯着,别提多难受了。
两人讪笑,结结巴巴的道:“没,饭菜都挺好的。”
“嗯?那怎么就吵起了呢?”王元儿眯着眼问。
“没吵,没吵呢,我们就是说话大声了点,你说是吧,大嫂?”张二媳妇猛对周氏打眼色。
周氏哪还用她教,如小鸡啄米的点头:“是呢,我们平素在家说话也这么大声,像吵架似的,倒叫你看笑话了,对不住啊,元丫头,你担待则个。”
“担待?”王元儿声音冷得很,道:“我担待你们,你们呢?就这么叫我没脸?”
周氏和张二媳妇一怔,面对着这样温吞却更有压迫的王元儿,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咳,元丫头啊,她们就是吃多了两杯马尿,胡乱说话了,你大人有大量,别怪她们,啊。”张婆子走过来,陪着笑脸,又狠狠的瞪了两个媳妇一眼:“你们还不快赔个不是?”
“是是,都怪我们喝多了两杯马尿,这嘴臭,我掌嘴,掌嘴。”周氏用了在唐家当嬷嬷的那一套,假意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
张二媳妇学不来她那套,只在那讪讪的陪着笑脸。
王元儿不语。
张婆子看着就冲张氏使了个眼色。
对这样的王元儿,张氏也是心里发秫,硬着头皮上前:“元儿啊,你就看在二婶的脸上……”
她的声音在王元儿的瞪视下弱了下去。
王元儿唇角一勾,淡声道:“既然两位婶子都喝多了,那就该醒醒酒,秋棠。”
“奴婢在。”
“送两位婶子出大门外醒酒。”
“是。”
周氏等人脸色一变,这是下逐客令了。
张婆子眼角扫了一下周围的人,真被这样赶出去,那以后真的没脸上门了。
那可不行!
张婆子看了看王婆子,腆着脸说:“亲家母,你看这……”
王婆子才不接这浑事呢,招来素丽,说是酒喝多了,让她拿一盏茶来喝。
张婆子见此,咬碎了一口银牙。
“请。”秋棠冷冷地在周氏她们跟前一站。
周氏见过世面,可张二媳妇完全懵了,有些怔怔的,看向婆婆求救。
张婆子狠狠地瞪她一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本是好好的拉近关系的时候,这两个扫把星却是把这样的好机会给吵没了。
张婆子气得浑身发抖,嘴都有些歪了,若不是还有点理智,只怕当场就开骂起来。
“两位,请吧。”秋棠脸一冷。
周氏和张二媳妇只好走了出去,众人窃窃私语。
张婆子的脸很不好看,便是张氏,脸上也是十分难看,这都是她的娘家人,王元儿怎么也得给她个面子吧?
“元儿,你……”张氏皱着眉。
“怎么,二婶也想出去醒醒酒?也是,我看你身子也重了,不如回家歇着?”王元儿笑着看了过来,可那笑意,根本就不达眼底,而是带着浓浓的警告。
张氏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她知道在这样的场面王元儿不会怎么发作,可事后呢?
惹恼了她,只怕没好果子吃,尤其还是在如此敏感的时期,王二的差事都还没下来呢,她要是不高兴,跟那崔源告状,这差事还有什么戏唱?
此情此景,避其锋芒才是对的,毕竟娘家人重要,可夫婿更重要,她还想当威风的官夫人呢!
想及此,张氏眼珠子一转,哎哟一声,对王婆子道:“娘,我只怕又吃撑了,肚子好生难受,我这就先家去歇着了。”说罢,不等王婆子他们有什么反应,就脚底抹油的溜了。
张婆子气得不轻,也没脸呆下去了,勉强地堆起笑脸道:“这天色也不早了,亲家母,本还想多和你叨嗑叨嗑,只是家里空着人也不好,我先回了。”
王婆子嗯了一声。
张婆子还想对王元儿说啥,可看到她冷着个脸,也不敢触她霉头,只说了两句好话就走。
闹事的都走了,王元儿这才又对其他吃年例的盈盈施礼:“让大家看笑话了,一会我再来给大家伙敬酒赔罪。”
众人自是说着客气话。
王元儿走出饭厅,径直出门,见周氏她们都站在门外,正欲开口,却听得身后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
回头一看,却是幺妹兰儿,她的一个丫髻已经散了,本来扎着的珠花头绳也不见了。
在她身后,还踉跄着跟了个胖墩儿,那是张二媳妇的儿子灿儿,还有气呼呼的福多,以及常和兰儿铁柱叔家的幺儿贵子。
这又是咋的了?
“大姐,呜呜,我不要嫁人,我不要嫁给这个胖墩。”兰儿扑进她怀里,指着那张灿大哭道。
她哭得着实伤心,眼泪哗哗的流,王元儿双眉一皱:“什么嫁人,这都是什么浑话?”
“他说我是他媳妇儿,说他娘让我当媳妇儿,还不让我和贵子还有福多耍,大姐,我才不要嫁给他,呜哇。”兰儿大哭。
王元儿脸一黑,双眼如刀瞪向张二媳妇,一旁的周氏则是好整以暇的看好戏。
“简直放你娘的狗屁,就凭这眼都瞧不见的胖子,还想肖想我家妹子,作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王清儿从门后折出来,指着张二媳妇大骂:“老的不尊,连带小的也学不好,什么媳妇儿,这是打哪灌了粪这么臭,胡说八道,这是要毁谁的名声?”
这话骂着张二媳妇,却是连张婆子都骂了进去。
“没镜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是什么样儿,毛都没长齐,就一口一句媳妇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王清儿嘴皮子一开,就没跟用油溜过一般,讽刺骂人的话根本就不用在脑子转过,噼里啪啦像放炮一般出。
张灿也哭了起来。
张二媳妇心痛,也不管了,道:“哎,三姑娘,你说话咋这么渗人呢,说谁是癞蛤蟆呢?”
“谁应谁是。”王清儿冷笑:“你们打个什么主意自己心里清楚,告儿你,要攀高就往别处去,咱们这梧桐树可不大,没那么好攀。也别拿小孩子说事,孩子不懂事,大的也不懂么?啥都说得出口,到底是谁渗人。”
“你,你……”张二媳妇气得手指都颤了。
王清儿还欲再说,王元儿咳了一声,道:“带兰儿进去重新梳洗,别让人看了笑话。”
王清儿不服,却还是在大姐的瞪视下拉着兰儿进了屋去,临走还丢下一句:“兰儿别怕,有些人不自量力,姐姐们却是知道好歹的,不会随便把你嫁给阿猫阿狗的。”
这话讽的,又让张婆子她们跟吃了苍蝇般憋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