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约定
富阳镇本就很小，严格说起来只有一条树杈形状的街道，从上空向下看，应当更像一个弹弓形状。林彬燕和良庸所骑之马，显然是精挑细选的坐骑，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那围城的土墙。林彬燕让马儿放缓了速度，心想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左右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算徐飞鹏会武功，带着自己的姐姐，应当走不了多远。究竟有没有出这富阳镇，尚在两可之间。
良庸见她停下，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两人此时在马背上贴的极近，良庸又在她身后，所以一说话，嘴里呼出的热气就吹到了林彬燕的耳根处，让她觉得有些微痒，动了动脖子，说道：“我担心姐姐和那个男人没有出富阳镇，我们还是先绕这里面一圈看看吧。”
良庸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点头道：“好。”
两人便依次下马，将马匹随意拴在旁边，绕着土墙开始寻觅。
月色下少年男女并肩而行，林彬燕随口说道：“你真的没有父母吗？其他家人有吗？”
良庸随即想起那个山洞里女人说的话：我们对你有救命大恩，至少也算半个亲人。于是便道：“其他亲人倒是有，但现在也都没了。”
林彬燕一愣，明白过来极有可能是亲人都过世了，也有点后悔戳中他的心事，于是又道：“说真的，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萧良庸奇怪这女孩怎么对自己姐姐失踪并不是十分担心的样子？他哪里知道林彬语和徐飞鹏的情愫纠葛，但也老实回答道：“有点想去你姐姐说的那个永安宗学看看。”
“你想修行吗？”林彬燕边走边问。
萧良庸道：“是啊，我其实练过一些基础功夫，只不过没有修炼过灵力就是了。”
“你还知道灵力？”
“知道，书上有，以前看到过。”萧良庸道，“修行就一定要去宗学吗？”
林彬燕点头道：“嗯，倒是也有一些散修，但要是真想走这条路，还是进宗学好。其实，永安县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的，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南海城？”
这是一个邀请，萧良庸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林彬燕没有看他，而是故作淡定的四处张望，不禁一笑：“谢谢你，可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修行，以后再说吧。对了，南海城是什么地方？”
林彬燕见他委婉拒绝，心下虽有失落，倒也不再坚持，毕竟她没打算这个少年能够马上答应自己。回答道：“你真的好孤陋寡闻啊，南海城是整个南边最大的两座城池之一，那里有南边最大的宗学，也是最为繁华的所在，所有有识之士，都会慕名前来。就算你生活在这穷乡僻壤，但总该听说过吧。”
萧良庸心道自己上哪听说，今天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但他对自己原先生活的地方本来就不太清楚，加上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于是很不愿意跟人提及，当下便道：“你不是说是之一吗，什么好东西都在你们那里，另一座城是什么？”
“象郡城，规模倒是和南海相若。只不过连着四年的大比都是我们南海夺魁，所以自然在修行者眼中，我们南海更具实力了。”林彬燕语气中透着自信，那种发自内心的强硬，的确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
听着她略带炫耀的说着自己的家乡，良庸倒也觉得可爱，笑道：“什么是大比？”
“你还真的什么都不懂？”林彬燕嘴上如此说，但也不十分惊讶，毕竟良庸连南海城都不知道，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大比，“大比就是整个南方的宗学每年一度的学生考核，除了笔试武试，最为重要的就是最后的对战。以武会友，所以通常也叫作会试。”
萧良庸点点头，道：“你参加过吗？”
林彬燕摇头道：“没有，之前年纪都太小，不过明年的大比我是可以参加了。但是也不那么容易，先要通过自己所在宗学的考核，才能作为代表参加大比。”
说到这个，其实是林彬燕追求的一个梦想，代表南海出战，参加大比并且夺魁。可她虽然天赋卓绝，也知道不是件容易的事。良庸听出她语气中的一些不确定，这种语气在这个嚣张的少女身上倒不多见，当下也道：“就算再难，我相信也难不倒你，放心，你能做得到的。”
“谢谢，”林彬燕很少跟人谈论这件事，因为她太过要强，而自己唯一能倾诉心结的姐姐，也不是修行者，所以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跟人表露自己的烦恼，良庸的回答也恰到好处，于是她心情又转好，“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良庸笑着点点头以示鼓励。
林彬燕突然说道：“你如果也修行就好了，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参加大比。”
萧良庸听得此话，心下也对那个所谓的大比产生了兴趣，实际上对他来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不像以前那个地方，什么都被规矩定的死死地，如同死水一滩，从来没有过任何变化。略作思考居然点头道：“好啊，有何不可？”
林彬燕吃惊的看着他，参加大比，是所以年少的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其中之艰难，也是难以胜数，所以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平淡无奇的说出这样的话。。她明知道良庸说出这句话也许只是无知者无畏的表现，但还是忍不住产生了欣赏的情绪，不禁追问：“你是认真的？”
萧良庸刚才确是随口一说，但听林彬燕追问，而且她那有些期盼的眼神让他无法改口，而且他也的确不知道这事究竟如何艰难，当下点头道：“认真的。”
“好！”林彬燕脆喝一声，仿佛生怕良庸反悔，“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我去南海，那我们约好，明年大比，你要能代表永安出战，来南海城找我。”
良庸一愣，见林彬燕逼视着他的眼睛，仿佛期待又仿佛挑衅。当下胸中豪气陡生，他自己十多年来都致力于逃出那个世界，现在做到了，也有些迷茫。这个约定也许充满了艰难险阻，但也不失为一个积极的目标。何况就算有困难，自己不知道克服吗？这少女刚才也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拿定注意，也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好。”
少男少女便在这土墙旁边，定下了一个长远而显得不可实现的约定。
得到这个承诺林彬燕似乎心满意足，但转念一想良庸没有丝毫的修行基础，这个约定看上去很美好，很积极，可实际执行起来又太过不现实。于是对他说：“你没有基础，改天我拿一些入门的书给你，然后再让你进永安宗学学习。”
萧良庸一愣：“你这么厉害？还是说宗学谁都可以去？”
“南海城的宗学是谁都可以去尝试的，只要通过考核即可，”林彬燕道，“但小地方的宗学就不是这样，一般来说一年只有两次招生。所以我才让你去南海嘛。”
良庸笑道：“去南海不就要跟你抢夺大比的名额吗？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想办法进你说的那个宗学。”
林彬燕有些诧异，虽然这个少年此时一无所长，但他话语中竟也透着一股莫名的自信，或者，她看着良庸略带笑意、跃跃欲试的脸，心想，不是自信，他似乎只是想尝试一下，这是一种热情，对生活的热情，对一切的热情。忽然也对他充满了信心，说道：“嗯，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良庸认真的接道。、
两人相谈甚欢，忽然看到土墙外一阵白光闪过，两人都吃了一惊，林彬燕一把拽住萧良庸，两人贴着土墙，她低声说道：“外面有人，这是灵力相撞产生的光亮。”
萧良庸点点头表示知道，两人便沿着土墙摸索，这土墙原本十分简易，高低不平，不一时两人找到一处低矮豁口，便想外看去。
只见土墙另一侧，徐飞鹏持剑而立，对面是一个陌生男子，身形与徐飞鹏相若，沉默的站在一旁。
徐飞鹏似乎已经负伤，略一喘息，骤然再次出剑。另外那人也是手持长剑，两人又杀在一处。
良庸看时，两人都手持长剑，上下翻飞，斗得好不热闹。其中一人，似乎正是在客栈三楼的那个男子，他询问地看了一眼林彬燕，见林彬燕缓缓点头，这才确定那人就是头上这个大包的始作俑者。
林彬燕没看见自己的姐姐，正自奇怪，又见徐飞鹏似乎已经力竭。对良庸道：“一会儿我要出手帮忙，你好好待着别动。”
良庸一怔，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啊。”
林彬燕正要反驳他不会武功帮不上忙，忽见徐飞鹏低呼一声，手臂中剑。节节败退，另外那人倒是丝毫不停，长剑挥舞，直取徐飞鹏要害。林彬燕暗道不好，这徐飞鹏不但在南海城教授过自己剑术，也是自己姐姐的情郎，于情于理都得出手相救。于是不跟良庸饶舌，一声清啸飞跃而出。
她的修为在同龄人中自然鹤立鸡群，但毕竟年幼，从未经历过实战。而且眼前形式，也与她平时与同学切磋较量不同。所以她出手丝毫不敢留力，清啸声中她如同一只敏捷的幼虎，扑向那人。
岂料那人反应堪称神速，也不知是否早就听见林彬燕与萧良庸的所在，那长剑原本直取徐飞鹏，却似乎没有一点出招的惯性，在绝不可能收招，剑尖闪烁，猛然再次发力，变招转刺林彬燕。
林彬燕也着实是缺少经验，身在空中，无处着力，这原本就是大忌。见那长剑刺来，自己躲无可躲。眼看那剑光就要碰到自己，忽然一个人影斜刺窜出，猛地抱住自己向侧面倒去。
那人正是萧良庸，他看见林彬燕一招之间就如此危险，哪里还考虑得到自己不会武功帮不上忙，只是凭着本能扑向林彬燕想要救她。
可那人长剑已到，刺入萧良庸的肋下，萧良庸知觉身体一凉，长剑已经刺入半寸。
就在此时，徐飞鹏忽然暴起，趁着那人出剑刺中萧良庸无法收招之际，毫不犹豫一剑斩落，连同那人的手臂一起齐肩斩断。
此时局势逆转，徐飞鹏不让对方喘息，再次挥剑想要斩落。可是眼前的景象让他呆了一呆。
那人右臂已断，可是居然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反而整个人如同死物，软软的倒在地上。
徐飞鹏正自惊讶，伸手扶了一下那个怪人，手中触感却十分奇特，那人没有体温。
他还没有从震惊的情绪中反应过来，就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徐大侠果然厉害，怎么，看不到鲜血，很吃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