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歌剧魅影（十五）
舞蹈室里, 歌声宛转。
伴着悠扬的曲子, 三个曼妙的身影正翩然起舞。
玲珑的身姿，轻灵的步态，一只只优美的纤手挥扬舞动, 一双双修长的双腿齐齐紧绷，脚尖轻点, 随着曲调的起伏，挥舞, 跨越, 转圈，整齐划一的动作，带动着纤腰上那小巧的裙摆都在灯光的映射下挥洒出了耀眼的光芒，犹如一片片洒落在湖面上的金色鱼鳞, 光彩夺目。
转啊，转啊……
心里存着事的珊瑚依靠着本能的记忆, 抬手, 挥开，再抬手, 身下则是一遍遍的甩腿, 转圈，再甩腿，犹如一枚不停歇的小陀螺般, 直到……
“哦, 我的天哪！珊瑚——”
被这声骤起的尖叫打破思路的珊瑚瞬间停下了动作, 扭头望向了声音的来源——捂着嘴一脸惊叹的梅格。
看了眼同样面露惊讶盯着她的克里斯汀，仍是一脸茫然的珊瑚忍不住迟疑道：“额……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哦，你还问我发生了什么？”维持着一脸的难以置信的梅格迅速来到珊瑚身前，一把拉住她的双手就忍不住激动道，“你刚刚已经原地转到三十圈了，整整三十圈！一次性的，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是不是？克里斯汀！”
回应她的是克里斯汀同样满脸的赞叹：“当然，亲爱的梅格，我想小珊瑚努努力或许还能转到三十二圈——吉里夫人年轻时候的最高极限。”
“哦，是的，是的，如果不是我打扰了你，你或许还能再多转几圈……”说到这，梅格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懊恼，然而不等其他人开口安慰，她自己就瞬间恢复了满脸的兴奋，继续一脸激动的对珊瑚道：“哦，想想看，珊瑚，妈妈从前原地转圈的最高记录就是一次性三十二圈，这是她这么多年能镇住整个歌剧院舞蹈室的最大法宝，而现在，你完成了舞蹈室里其他所有人都不能做到的事，不说我和克里斯汀，当然我和克里斯汀两人在转圈这块也确实不是最好的，但即便是舞蹈团里对转圈最在行的梅西转到二十八圈也已经是极限，而你却一次性转了三十圈，或许更多，哦，你可真是太棒了，珊瑚。”
“看在你这么有天赋的份上，我想即便是雷耶尔先生也再没有其他借口阻拦你成为芭蕾舞演员了。”说到这个人名，梅格话里明显带出了愤愤不平，接着继续开口道：“这样一来，你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偷偷的乘着其他人休息的时间跟着我们练习，你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这间舞蹈室，我相信如果我们剧院的经理勒菲弗先生看到了你刚才的表现，一定会被你折服的，让你进入舞蹈团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不对，应该是势在必行，他肯定不希望你这么个好苗子被其他剧院抢走了。”
接着，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梅格转而带着些小心的抓紧珊瑚的手，求证道：“哦，告诉我，亲爱的，你肯定能再来一次的吧？像刚刚那样……”
“……或许。”看着一脸期盼的梅格，难得有些心虚的珊瑚有些迟疑的回道，“你知道的，亲爱的梅格，我练习挥鞭转的时间还不是很长，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稳定发挥，而且对于芭蕾舞其他的一些舞姿，我或许还比不上其他人，所以……”
“哦，我明白你的顾虑，亲爱的，不过这些都只是小问题，你可别忘了我们的母亲吉里夫人是做什么的，她会严格教导你的。”
没有看到珊瑚瞬间僵硬的脸，梅格继续一脸骄傲的道，“当你名正言顺的进入舞蹈队后，那个可恶的雷耶尔先生就再也不能说妈妈在工作日亲自教导你是在浪费时间了，以你在舞蹈上的悟性和努力，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跟上我们舞蹈队的步调，甚至是赶上妈妈的脚步。”
“要知道，在我们整个歌剧院，甚至是整个巴黎，已经多少年没有培养出特别优秀的舞蹈演员了，就像我们的母亲曾经说过的，在很久以前的时候，优秀的舞蹈演员是可以同歌唱者相媲美的存在。”
听到这，克里斯汀也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说要小珊瑚……”
“是的，就是我从前和你说过的，克里斯汀，那是妈妈梦寐以求的梦想。”
“可是……”
面对克里斯汀的迟疑，梅格给了对方一个坚定的眼神，接着一脸慎重的继续对珊瑚道：“珊瑚，我的妹妹，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匪夷所思，甚至这样的想法在别人眼里更是异想天开，曾经的我也这样觉得，即便是身为妈妈的女儿，当我第一次听到妈妈的想法的时候，也是惊奇多过惊叹，当然，在后来我也能体会到了妈妈对此的渴望，同为舞蹈者，你应该是能明白妈妈心里对芭蕾舞的热爱的，不仅仅是舞步的正确，或是舞姿的唯美，她更希望做到的，是人们对舞蹈的尊重与重视，舞蹈者与歌唱者们，她们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而不该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当鲜花下的陪衬……”
“只可惜，曾经的我有心无力，身为芭蕾舞教练的女儿，我既不是个有天赋的舞蹈者，也没能成为歌剧院里最优秀的芭蕾舞演员，我是个失败者……”
随着话语，失落与黯然渐渐漫上梅格的脸盘，这让珊瑚忍不住心中一软，收回了即将出口的推诿，转而一脸不高兴的佯怒道：“哦，别这样，梅格，这可太不像你了，我的姐姐可是个骄傲的家伙，而且，我可以很肯定的是，你是个优秀又迷人的家伙，就像约瑟夫说的 。”
约瑟夫是歌剧院里的道具学徒工，也是梅格的追求者和倾慕者。
也因此，珊瑚话语刚落，梅格就忍不住抬手给了她脑袋一下，同时涨红着脸蛋怒声道：“讨人嫌的小家伙，我在同你说正事，你怎么能，真是……这话也是你个小孩子可以说的吗？我要告诉妈妈去。”
“这还用听谁说吗，那个约瑟夫无缘无故的总是往姐姐面前跑，还送你糖果和点心，我都看到了，我也要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去。”话落，珊瑚身子一矮，抽身跑开。
“哦，给我站住，你这个坏家伙，别让我抓到你。”
回答她的是珊瑚明显的开怀大笑：“哈哈哈！你抓不到我。”
“嗨，你们别闹了，被别人听到了不好。”这是三人里唯一还记得舞蹈教室是偷偷借用的克里斯汀。
为了制止两人，她也随之追了上去。
一时间，舞蹈室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与此同时，因为这种喧闹，之前沉闷的气氛也顿时荡然无存，直到过了好一会，气喘吁吁的三人才齐齐摊坐在地上，满脸的红霞。
冷静了会，珊瑚才轻声开口道：“梅格。”
“什么？”
“你……真的认为我可以吗？我是说，我真的能……完成妈妈的愿望吗？”
看着珊瑚那张虽显稚嫩却满是冷静与认真的脸，刚刚还满是激动的梅格也不由得迟疑了起来，没有一口回复她。
看着两人沉静对视的模样，一旁的克里斯汀忍不住开口道：“梅格，或许我们太着急了，珊瑚太小了——”
“我不小了。”珊瑚一口打断道，“过了生日后我已经十七岁了，再过一年我就十八了。”
听到这话，梅格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脸宠溺的道：
“哦，当然，当然，我可爱又迷人的小天使，你已经长大了，单単是看你这些日子的表现，你简直是我遇到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了。”重新振奋起精神的梅格甚至还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她继续道，“不是身为姐姐的我自夸，亲爱的，你的努力我和克里斯汀都看在眼里，你的天赋我们也都有目共睹，看着吧，你今后的表现肯定能惊掉一大堆人的大牙，到时候，勒菲弗先生必定会对你十分的优待，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雷耶尔先生和他那个总是喜欢挑拨事端的女儿两人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了，那样的场面肯定十分的精彩！”
看着梅格一脸窃笑的模样，珊瑚和克里斯汀不禁对视一笑，同时挑起了眉。
“哦，梅格，幸灾乐祸可不是淑女该做的事。”虽然这样说，但克里斯汀的话里却完全没有责怪的语气，不过是习惯性的一句调侃罢了。
同时，学着梅格刚刚的语气，珊瑚也追了句：“我要告诉妈妈去……”
“哦，两个讨人厌的家伙！”
……
说说笑笑了好一会，三人才继续重新开始练起了舞，直到约定的时间到了，在看管员的催促下，三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舞蹈室。
她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出了舞蹈室回到房间之际，掌管舞蹈室的看管员也在同一时间来到了一处陌生的房间里，躬身而入。
室内窗帘禁闭，只余两盏油灯左右摆放着，恍惚间，能看到一道陷入阴影的高大身影安然坐于一张书桌前。
安静而又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让看管员额角的冷汗更沉了。
他有些小心的汇报道：“主人，吉里家的三位小姐已经回去了。”
……
过了许久，他才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应答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