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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野鬼村·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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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从如归口中尝尝臭豆腐的味道……

姜无岐默念了一遍凝神定心的口诀, 方才无奈地道:“贫道耳根以及后颈上的臭豆腐味便是证据。”

“不如我再多赐予你一件证据罢。”酆如归说罢,当即吻住了姜无岐的唇瓣。

这吻并非深吻, 酆如归以舌尖磨蹭过姜无岐的唇瓣, 便撤去了。

一撤去, 他又半咬着姜无岐的耳垂, 吐气如兰地问道:“无岐,你如今证据在手, 要怎样惩罚我作弄你?”

姜无岐双目望着前路, 舌尖却不由自主地从唇缝间溜出, 舔舐了下自己的唇瓣。

他唇瓣上似乎还留有酆如归的津液,确实是臭豆腐味道的。

他做贼一般, 慌忙将舌尖收了回去, 才回答道:“贫道惩罚你作甚么?”

“你当真不惩罚我么?”酆如归从姜无岐的耳垂舔舐至耳廓, 直将那耳廓舔舐得水光淋漓,又将舌尖探入耳孔之中, 灵蛇一般往里窜。

姜无岐登时再也感知不到其他事物了,酆如归的舌尖已全然掌控了他的奇经八脉,以致于那舌尖每一分蠕动都清晰地仿若刻于他的心尖,使得他忽而生出了这舌尖将会洞穿他的头颅的错觉。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须得让酆如归勿要再作弄他了,但他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他竟舍不得这温热的,挟带着湿气的舌尖了,便任凭其作乱罢。

酆如归心知自己过分了, 可姜无岐为何不阻止他?

他将舌尖从姜无岐的耳孔中收了回来, 而后以下颌抵着姜无岐的左肩, 叹息着道:“无岐,你不要太过纵容我。”

你太过纵容我,终有一日,我会不知餍足地如同原身一般,不顾你的意愿,将你占为己有。

思及原身,他不禁有些恍神,却听得姜无岐答道:“贫道并不是故意要纵容你,贫道只是无法不纵容你。”

这便足够了罢,不管姜无岐是怜悯他苦于那瘾,亦或是旁的甚么缘由。

酆如归笑吟吟地问道:“你可纵容过旁人?”

他这一问是脱口而出,未经思虑,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倘若姜无岐曾也这般纵容过旁人,他不是平白为自己找不痛快么?

下一瞬,他却听得姜无岐不假思索地回道:“只你一人。”

这四个字较世间所有的情话都要动听,酆如归雀跃得不知该如何表达,一双柳叶眼旋即激动得盈起了水汽。

他又听姜无岐续道:“贫道为人无趣,你是第一个这样亲近于贫道之人。”

依照此言,只消有人不觉得姜无岐无趣,与自己一般亲近于他,他亦会纵容么?

酆如归三分忐忑,七分气愤,死死地瞪着姜无岐道:“要是有人如我一般亲近于你,你定要远远躲开,不许他亲近,更不许纵容他。”

姜无岐失笑:“你何苦将自己与旁人放在一处相较?你与旁人不同……”

酆如归打断道:“你勿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先答应我。”

话音尚未落地,酆如归又咬住了姜无岐的一段侧颈,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若是不答应我,我便将你这块皮肉咬下来,煎炒煮炸。”

姜无岐望住了酆如归的双目,柔声承诺道:“贫道不会容许旁人如你一般亲近于贫道,贫道亦不会纵容于旁人。”

酆如归强作凶恶的眼波霎时软成了一泓春水,倾洒于姜无岐面上,流转间,人间万物宛若被镀上了一层艳色,令人忆起芙蓉帐、美人膝、销魂夜。

姜无岐虽不识床笫之欢,但一触到酆如归的眼波,心跳却是本能地漏了一拍。

那眼波居然无端生出了一个个小钩子来,牵扯着他全身的皮肉与内里的脏器,教他不能离酆如归分毫。

柳叶眼又唤作媚眼,媚眼如丝,便是如此了。

酆如归满足地松开了姜无岐的那段侧颈,见其上头嵌有新鲜的齿痕,便以舌尖舔舐了起来。

舔舐间,他似乎能清晰地听见其下的血液流淌之声,姜无岐的咽喉近在咫尺,毫无防备。

他忽觉姜无岐已将性命交付于他了,加之须臾前姜无岐的承诺,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离不开姜无岐了。

他心悦于姜无岐,故而即便是稀松平常的一言一行,由姜无岐做来,便与撩拨无异,更何况是甜蜜的承诺。

回到傅明煦的住处时,恰恰过了午时。

傅明煦赶紧端了芙蕖山楂羹去看望怀有身孕的女儿,而酆如归则将之前所买的吃食全数在桌案摆开,分别是:梅菜扣肉烧饼、酥炸麻叶、卤鸡爪、烤鸡腿、蛋烘糕、桂花蜜藕以及香菇黑木耳青菜煎饺。

酆如归分出一部分吃食,原想送予傅明煦的母亲,未料她已下地去了。

他便将这些吃食放在一边,而后才朝着姜无岐道:“来吃罢。”

姜无岐方一靠近,香菇黑木耳青菜煎饺便送到了他唇边。

他张口吃了,酆如归却站起身来,将尚未被他收入口中的半只煎饺抢了过去

四片唇瓣短暂地相接后,便分离了。

酆如归口中半只煎饺不及咽下,又急匆匆地道:“除了这煎饺,酥炸麻叶与桂花蜜藕亦是素食,你快些吃罢。”

酆如归的模样一如亟待得到夸奖的孩童,又乖巧又幼稚,姜无岐便笑着夸奖道:“多谢你为贫道买了这三样吃食。”

“才不是为你买的,我是买予我自己吃的,我又不像你这样挑食。”酆如归咽下半只煎饺,又别扭地抓了一把酥炸麻叶塞入口中,吃得呲咔作响,双颊更是被填充得鼓了起来,状若收集松子准备过冬的松鼠。

“贫道并非是由于挑食,才不食荤辛的。”姜无岐轻拍着酆如归的背脊,“你吃得慢些,勿要呛着了。”

那你还俗如何?还俗了便无须顾忌荤辛了。

酆如归暗自思忖,却全无胆量诉诸于口。

他又费了些功夫,方才将满口的酥炸麻叶尽数藏入腹中。

姜无岐以指尖揩去酆如归唇角上沾染的一点碎末子,不及收回,却是被酆如归含住了。

酆如归将其上的碎末子以舌尖一扫,又稍稍地吸吮了下,才放过了姜无岐的指尖。

那指尖缠着津液,熨得姜无岐略生恍惚,偏生这时,酆如归拈着一枚酥炸麻叶抵上了他的唇缝,粲然问道:“要吃么?”

这酥炸麻叶为面粉所制,面粉中混有黑芝麻、白糖,因口感酥脆,形似树叶,其上又布满芝麻的缘故,才得了此名。

酥炸麻叶分为两种,一种在面粉中添加了鸡蛋,另一种则是酆如归所买的不添加鸡蛋的,相较而言,前者的口感胜于后者,但由于姜无岐不食荤辛,酆如归便选择了后者。

姜无岐沉于恍惚中,竟将那酥炸麻叶以及酆如归的一小截指尖一并收入了口中。

指尖一入得姜无岐口中,酆如归的腰身即刻软了一分。

姜无岐吃罢酥炸麻叶,舌尖不慎触到一物,这才觉察到自己竟然含住了酆如归的指尖。

他急急地将酆如归的指尖吐了出来,歉然道:“对不住。”

“无事。”酆如归又取过一块桂花蜜藕送到了姜无岐唇边。

姜无岐暗暗地在心中反省着自己今日施加于酆如归的轻薄行径,小心翼翼地张口去吃,唯恐又轻薄了酆如归的指尖。

还未待姜无岐将这块桂花蜜藕用尽,上头的蜜水已从酆如归指尖漫延而下,滑过因为喂食的姿势而裸露出来的手腕子,淌进了酆如归宽大的衣袂之中,将火红色的软缎子湿润了一小块。

姜无岐分明仍在反省中,心中却陡然生出想要将酆如归自指尖起舔舐至被衣袂遮掩的手臂的心思。

那肌肤是桂花蜜藕的味道,定然能将他口中所尝到的桂花蜜藕的味道比下去。

——可,他为何会这般认为?

他拼命地压抑住自己见不得人的妄想,艰难地吃下一块桂花蜜藕之后,他蓦地意识到自己的后背竟是汗湿了。

他生怕酆如归又要喂食于他,方要自己去取吃食,酆如归的唇瓣却是压了下来。

——酆如归是要吻他么?

他如是猜测着,但酆如归却出乎意料地取出一张丝帕来,细细地擦拭着他的唇瓣与下颌。

他不由舒了一口气,然而心底竟是失望横生。

酆如归今日已从姜无岐身上占了不少便宜,他本是想将姜无岐的唇瓣吻干净的,但唯恐姜无岐嫌他粘人,才转而以丝帕擦拭。

擦拭完毕姜无岐的唇瓣,酆如归又扯起自己的衣袂来,去擦拭自己的手臂。

那蜜水几乎漫过了他的手肘,因含有蜂蜜之故,粘腻着。

他见四下无人,指尖一动,将不远处水缸中的清水引入掌心,为便于擦拭,而浸湿了丝帕。

他的手臂曲线姣好,说不出的动人,映入姜无岐眼中,逼得姜无岐又念了一遍凝神定心诀。

姜无岐命令自己专心致志地去用食,许久,终于如愿。

酆如归擦净手臂,唤出鬼火,将丝帕一燃,才拿起烤鸡腿啃了起来。

这分明是寻常的烤鸡腿,但酆如归却啃得如若难得的珍馐美馔。

酆如归右手烤鸡腿,左手不甘寂寞地抓了只梅菜扣肉烧饼。

一道吃了几口,他忽生一计,却是将鸡腿肉全数撕下来,夹于梅菜扣肉烧饼中了。

吃下这只梅菜扣肉烧饼夹烤鸡腿肉后,卤鸡爪、蛋烘糕又依次被他送入了口中。

他用食速度不快,一面咀嚼着,一面又想起了傅明煦:“傅明煦不是曾言他与他女儿间有误会,他女儿已不认他这个父亲了,而今他迟迟不回来,他应当已与他女儿冰释前嫌,相谈甚欢了罢?”

姜无岐正吃着香菇黑木耳青菜煎饺,听得酆如归出言,心中愧疚,不敢看酆如归,只低叹道:“要是能如你所言便好了。”

酆如归统共要了两只烤鸡腿,五两卤鸡爪,待这些下了肚,他才得暇笑着道:“傅明煦若不是与女儿冰释前嫌,相谈甚欢,为何去了足有小半个时辰了还不回来?”

他又吃尽了梅菜扣肉烧饼与蛋烘糕,直觉得肚腹滚圆,有些许发胀。

他捉过姜无岐的手,覆于自己肚腹上,可怜兮兮地道:“无岐,我好似吃撑了。”

姜无岐掌心一烫,抬眼见酆如归一副可怜模样,便轻轻地揉按起了酆如归的肚腹来。

“嗯……”酆如归被姜无岐揉按着,甚是舒服,无法自控地低吟了一声,随即倒下身来,枕着姜无岐的双膝,半阖着双目,要求道,“多揉按一会儿罢。”

酆如归的吐息一点不落地喷洒于姜无岐的小腹之上,那小腹立即发紧,如临大敌一般。

姜无岐下意识地欲要推开酆如归,但又不忍见酆如归露出那副可怜模样,便只得接着揉按。

揉按了约莫十下,大门突然被推开来了,进来的乃是傅明煦。

傅明煦向着姜无岐颔首示意,而后便去房中了。

再出来时,他已换下了一身的黑衣,穿上了褐色长衫,那斗笠亦摘下了。

他面含笑意,但因过于刻意,而显得虚伪无比。

他以轻快地语调朝着姜无岐道:“据亲家婆所言,大夫已来过了,我女儿至多再过半月便要生产了,不知会产下女孩,还是男孩,但只要是我女儿所出,我想定是男俊女俏。”

酆如归被姜无岐揉按着肚腹,舒服得昏昏沉沉的,险些要睡过去了,闻得喜讯,立刻坐起身来,恭贺道:“恭喜你要做外祖父了。”

姜无岐亦附和道:“恭喜。”

言罢,他却盯住了自己悬空的掌心,其下空无一物。

傅明煦笑着回道:“多谢两位。”

偏生这时,尚未阖上的大门外却有一女疾步而来,此女身形臃肿,看眉眼正是傅明煦之女。

傅明煦背对着门,无法瞧见,正欢喜着,碎瓷之声却突地钻入耳蜗深处,毫不留情地炸了开来。

他低下首去,碎裂的瓷片生生地扎入了眼中,这瓷片的花纹、颜色熟悉至极,便是他要小二哥盛了芙蕖山楂羹的那只瓷碗所有的。

他知晓女儿喜欢吃芙蕖山楂羹,又怕女儿得知是他买来的,不愿入口,便向亲家婆要了这只瓷碗来。

他每日用画糖人赚来的钱为女儿买上一碗芙蕖山楂羹,再由亲家婆转交。

生意不佳时,他从日出到深夜,才能赚得一碗芙蕖山楂羹。

傅家村与九曲楼相距十几里地,亲家婆为照顾儿媳,谎称是她自己买的,因她上了年纪,手脚不便,才托了村里其他人去买。

日复一日,他已用画糖人的钱为女儿买了八个月又十七日的芙蕖山楂羹了。

今日,他不知怎地万分想亲眼看看女儿,更想亲手将芙蕖山楂羹喂予女儿,便在女儿的婆家徘徊了良久。

最后,他仍是将芙蕖山楂羹交由了亲家婆,亲家婆要他勿要难过,女儿定会有谅解他的一日。

他无法解释,只能微笑不语。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中,岂料,他前脚刚到,女儿竟后脚跟来了,且将一碗好端端的芙蕖山楂羹摔在了地面上。

今日这芙蕖山楂羹上洒的芙蕖由雪白换作了猩红,衬着山楂羹本身的红色,恍若鲜血。

他猝然想起了他杀妻的那日。

那日,从他妻子体内簌簌流淌出来的热液,便是相似的颜色罢?

“要是早知这芙蕖山楂羹是你所买的,我连一口都不会碰,我嫌恶心。”女儿讥讽的嗓音犹如一根根尖刺,利落地侵入了他的皮肉,少时,他体无完肤,绝望至极。

他回过身去,颤声唤道:“阿荫……”

“你勿要唤我阿荫,你早已没有资格唤我阿荫了。”傅荫冷笑道,“今日起,你若还执意出现在我面前,便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傅明煦疼爱傅荫,酆如归不知俩人是为何生了误会,但实在见不得傅荫以如此恶劣的态度对待傅明煦说话,遂开口问道:“你要如何不客气?”

傅荫全部的注意力皆集中于傅明煦身上了,并未发现屋内尚有俩人,闻言,不答反问:“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与你有何干系?”酆如归指了指傅明煦道,“但他是你的生身之父。”

傅荫歇斯底里地尖叫道:“他是我生身之父,却亦是我的杀母之敌,你要我如何待他?”

傅荫的婆婆这时总算追了上来,她生恐傅荫动了胎气,扶住傅荫,劝道:“阿荫,你切勿动气,仔细伤了孩子。”

一听婆婆提及腹中胎儿,傅荫便不得不努力地去抑制怒气。

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转过身,不再瞧傅明煦一眼,仅红唇张翕:“我已不再是你女儿,我腹中的孩子亦不会唤你一声外祖父,就此永别。”

她由婆婆扶着走了,脚步蹒跚。

她婆婆回首望了傅明煦一眼,怕惹怒了儿媳,便也不理会傅明煦。

傅明煦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们走了两步,才驻足于门口,目送女儿离去。

但即便女儿不认他,他仍旧希望能守着女儿平安生产。

女儿命苦,五岁那年她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为他所杀,一刀破腹,鲜血与肠子流了一地。

他死后,女儿被他幼弟收养了去,未料想,他幼弟为了自身生计,竟将其卖予了一户人家做童养媳。

他的魂魄被母亲招来后,赶忙去见了女儿,女儿一看清他的模样,便吓得哇哇大哭,哭得直喘不过气来,小脸蛋涨得通红。

他束手无策,只能先行离开。

三日后,他听说女儿自他走后,一直哭个不停,双眼肿成了核桃,夜夜发噩梦,仅仅三日人已瘦了一圈,且有人同她说话,她便缩在角落不出来。

他心疼女儿,日日偷偷去看着女儿。

女儿过了五日,不再哭泣,却痴傻了起来。

人人皆道她是被自己的父亲吓得失了魂魄。

女儿的夫家人去请了神婆来,为女儿叫魂,女儿发了一夜的高热,竟真的好转了起来。

纵然他不现形,女儿便看不见他这只鬼,但他仍是惧怕再吓着女儿,待女儿好转,便回了家去,与母亲相伴。

女儿及笄那年,正式与她夫君拜堂成亲,宴请宾客。

他害怕她夫君待她不好,便时常去她夫家,一连去了一月,见夫妇二人琴瑟和鸣才安心了下来。

可惜好景不长,半年后,她夫君考完乡试,回来途中竟不幸感染了肺痨,她连夫君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由于她夫君的尸身远在外乡,已不及灌下招魂水了,女儿便永永远远地失去了她的夫君。

他怕女儿想不开,日日夜夜地守着女儿,女儿果真趁人不备上了吊。

他在屋外,听到凳子倒下的声音,急忙飘入门内,乍然见到女儿的双腿摇摇晃晃的,心疼欲裂,他将女儿从三尺白绫中救下来,女儿却瞪着他道:“原来你在,你已死了,为何不死透些?”

女儿脖颈上有白绫遗留下来的红痕,扎得他双目生疼,女儿一开口更是字字诛心:“你现下是依靠祖母供养么?你当真是不孝!你可有想过祖母么?祖母年轻丧偶,如今年迈了,还要以血来供养你,你害死了母亲,下一个是要害死祖母么?”

他哑口无言:“我……”

女儿厉声道:“滚出去!”

他出去了,隐去身形,守在门外,以免女儿再寻短见。

被女儿记恨又如何?只要女儿能安然无恙便好。

当夜子时,女儿再次投井自尽,幸而他及时发现,才被救了回来。

女儿这一回,懒得再与他言语,横了他一眼,便重重地推开他,回了房中去。

四日后,女儿忽感腹中翻腾不止,纵然并未吃下甚么,却在一日之内吐了五回。

她婆婆寻了大夫来为她诊治,大夫笑着同她说她已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是一件幸事,有生命逝去,便有新的生命要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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