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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食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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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玉镇的门口大集上,竖着两块偌大的碑石。

一面为青色,一面为黑色,形状类似,只是左边那块碑石上,刻着惶惶二字,右边那块碑石上,刻着沉浮二字。往事不可重提,无论是以前如何,以后都再没如果可言。

披了一身蓑衣,顶着一扇斗笠。

孙江郎手里提了一壶酒,孤身一人走在漫天雨幕里。他回头,又望着那站在客栈门外,朝着自己挥了挥手的青衣老人。大概是觉得有趣,所以就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直到那少年郎走出饮玉镇的时候,柳拜骨才是收回了视线,沉默的望着被打湿了的衣袖。

天色暗淡,路上行人稀疏。

百年老柳下,那一滩滩血迹,被冲刷殆尽。

云滇多雨林地段,树木苍劲直入云霄,枝繁叶茂大多已有几十年岁月。泥泞小道上,孙江郎稍稍加快了步子,抬头望向密林深处。伸手压低了斗笠。孙江郎手指用力捏紧了掌心中的酒壶,双眼眯起,遥望向密林中更深处的方向。

飞虫声,雨珠声,击乱了呼吸声。

走在林中那位金衣和尚,忽然的停下了脚步,面色阴沉的回头,望着泥泞雨水冲水过后的林间小道。

“新哥?”

眉头紧皱,面色惨白的南河只能是跟着停下了脚步,一脸疑惑的回头望着神色但是忧虑的南新。

“有人跟来了?”

眉心隐隐作痛的南新捂着额头,痛苦不堪的依靠着身后的树干。视线隐晦不定的南新,忍不住抬起头,望向远处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的饮玉镇。尖锐的野兽咆哮声,急促的雨落声,神绪不宁的南新手指用力按住眉心,体内气机仍是凝固一般无法流动。他压下心中杂乱思绪,不敢再继续停留在这片的密林里,只能是喊了一声面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的南新,跌跌撞撞的朝着南诏寺方向走去。

他怨毒的想着,只要自己能够活着回到南诏寺,到时候他一定要把余家的那三个杂种给挫骨扬灰,剥皮抽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煌夷山那老家伙,到时候一定要让他知道,他南诏寺不是一小小煌夷山就能够相提并论的。

不远处枝头上,那头湿透了翅膀的金雀鸟,忽然落停了下来。

孙江郎深吸了一口冷气,反手抽出鞘中白龙,大拇指反复摩挲着刀柄。他望着那两道奔波于雨幕中的人影,手中白龙扛在肩上,五指渐渐用力拧紧。

一气可生山河。

一刀可鸣不平。

风雨忽动,雨珠声骤然杂乱斑驳。

裹紧了身上那件破旧蓑衣,孙江郎手指压低了肩上白龙,他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两道蓦然回头的人影,见他们神情慌乱,却仍是咬着牙停下了脚步,遥遥站在了雨幕中,面色阴沉不定,直到那肩上扛刀的少年一步步逼近。

视线缓慢扫过那两道被雨水淋透的人影,面无表情的孙江郎手指渐渐用力,不由的拧紧了肩上白龙。见那两位南诏寺和尚面露森然,神情不见慌乱,仍是淡漠的望着孙江郎,一身红金袈裟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可了身上。

“来寻死的毛头小子?竟敢打我南诏寺的主意?”

咧嘴冷笑的南河揉着脖子,神色阴冷,视线缓慢的从孙江郎身上扫过。

虽然他们他们二人都受了伤,可也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而眼前这少年,更是狂妄到孤身一人扛刀而来。难不成这不起眼的毛头小子,还真能从他们两人身上讨到什么好处?

肺腑气机凝涩流转,眉头轻皱的南新抬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水,警惕而又不安的望着那止步在雨幕中的扛刀少年。

“我们兄弟二人,是从南诏寺上下山而来,讲的是禅宗佛法,证的是煌煌大道。不知道小兄弟,又是打哪来的?今日将我们两人拦下,又是意欲何为?”

面无表情的孙江郎撇了撇嘴,右手一把拧紧了肩上白龙。只见他手臂轻颤,一步踏出,泥水四溅中孙江郎深吸一气,肺腑中气机顿时流转。听他忽而轻呵一声,右肩上白龙凭空砍了下去,只是与那南新头颅不过是一尺之隔,却是朴实无华一刀砍下,刀风凌冽瞬间溅起漫天雨珠砸落出声。

自古十八般兵器九长九短,唯“刀如猛虎”,其大刀彪悍勇猛,小刀干脆有力,被称为“九短之首”。

孙江郎肩上这把白龙,是取了极寒之地的陨铁,南海深处的龙涎油,以活人祭剑,出自江湖中名气最盛的铸剑大师欧冶子之手。江湖曾有传言,白龙出世,天下安定,雪中斩白龙,可绵延王朝气运百年之数。可江湖上的传言,大多也不过是传言罢了。这把无论怎么看,都不过是一把朴实无华的短刀白龙,若真是什么神兵利器,又岂会落到孙江郎这种无名之人的手里?

面色陡然大变的南河怒吼一声,深知南新无法出力接下这一刀。见他伸手将南新扯到身后,轻呵一气,如铸金刚之躯,竟是打算直接以血肉之躯来接下孙江郎这出鞘一刀。

“蜉蝣撼树不自量。”

孙江郎面色一沉,一口将肺腑中气机尽数吐出。肩上短刀再不迟疑,直掠而出,一刀砍下,戾气乍起,竟是直接将南河的整条左臂都是砍断了下来。

面色隐隐露出几分狰狞的孙江郎,面无表情的将白龙扛在肩上。他随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水,望着那跌倒在泥水里,撕心裂肺哭喊不停地南河,只见他满手是血,甚至无法捂住不住流淌着热血的伤口,面色狰狞而又扭曲骇人。

“南河!”

面色惨白的南新低吼一声,连忙是蹲下身,封住了南新肩膀上的大小窍穴。见南河右手捂着暴露出骇人白骨的断臂,血水、雨水与泥水,脏乱不堪的混杂在断臂伤口上。不住喘着粗气的南河咬紧了牙冠,面色怨毒而又惊恐的望着那肩上扛刀的麻衣少年,以及他手中那把朴实无华的短刀。

“你个小杂种,竟然敢对我们南诏寺的人出手?!我南河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拧下你的头颅,用来做念经的木鱼,我要剥了你的皮,做那人皮鼓!”

面色始终没有任何波澜的孙江郎,只是用力的握紧了肩上白龙。

“南诏寺的和尚?和烂佛寺相比,还真是不值一提。金刚身法,我还以为你有几重的金刚罡气,能够接下我这一刀,可看来南诏寺的和尚,也不过如此。”

脚下踩过泥泞的雨水,面无表情的孙江郎忽然的冷笑了起来。

“说起和尚,我倒是曾见过那烂佛寺的九珠大和尚。身披朱红龙金印大袈裟,身高九尺,相貌更如下凡金刚罗汉,念读天下经法无数不说,其金刚罡气更是炉火纯青到一气可呵之。你们这点本事,怕是连拿出手都难。不过我倒听说南诏寺的和尚,最喜欢修行欢喜禅,修习肉欲二字。可南诏寺一群秃头大和尚,又是如何修的欢喜禅?”

视线越发阴沉的南新望向孙江郎,视线犹如毒蛇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若我兄弟二人今日会死在你手里,日后南诏寺一旦知晓,定会要追杀于你,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孙江郎负手请立,肩上扛刀。

“我孤身一人游走江湖,这些年里,见过了太多的义气轻狂之人。哪怕是如日中天的南诏寺,放眼江湖,也不过只是一二流势力罢了。如今的南诏寺,再也不是那昔日里可说天地禅法的南诏寺了。”

雨水渐渐打湿了孙江郎的衣襟。

只见他他缓缓吐了一口长气,神色淡漠说道。

“本来在饮玉镇上,我就打算了结了与你们的恩怨。可想了想,到底还是算了,一旦出了饮玉镇,无论是你生我死或是你死我生,都没有其他人会知晓了。”

缓缓倒退的南新,手指渐渐握紧,骨节发白。

“这笔账我南诏寺记下了,日后必定不会放过你。”

孙江郎神色淡漠,望着失血过多,意识已是有些恍惚的南河。

“你真觉得,你能活着回去?”

滂沱大雨,忽然砸落了下来,趁着雨幕中视线模糊,南新竟是一咬牙,发狠的将南河一把推了出去,手指搭在他肩头,用力将他抛向了孙江郎。他扭头转身,狼狈不堪,犹如一条丧家之犬,飞快的消失在了孙江郎的视线里。

面色惨白的南河,不可置信的望着那道逃窜而去的人影,他只能远远的望着那道消失在视线中人影,绝望而又捂住的伸出了右臂,想要去攥紧那人,不让他丢下自己。

可无论生前如何的飞扬跋扈,面对死亡,任何人都会变成心底里最真实的样子。

一步踏出,孙江郎探出五指,一把便是捏住了南河的头颅。只听一声刺耳的碎裂响音,被随手扔在了血水中的南河,双眼竟是久久不能合上,死死的望着南新消失的方向。

神色淡漠的孙江郎瞥了一眼生机全无的南河,忽然的自嘲一笑,手指拧紧了肩上白龙,快步朝着逃窜而去的南新追去。

“这就是南诏寺的为人?”

可怖阴森的密林深处中,踉跄倒地的南新捂着左脸被枝干划伤的口子,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可那肩上扛刀的少年,却是一跃跳下,一脚踩碎他的小腿。伴随着一声尖锐刺痛的惨叫,低垂着手臂的孙江郎,右肩上扛着短刀白龙,左手一把攥紧了南新的脖子。

他挣扎着想要摆脱孙江郎的手指,可像是生铁浇筑而成的五指,几乎是要刺入了他的血肉里,牢牢的锁住了他的脖子。面色逐渐惨白,呼吸越发急促的南新痛苦的倒在雨水里,拼命地挣扎着,嘶哑惨叫。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啊。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南诏寺也不会知道,你今日所做的这一切事情……”

面无表情的孙江郎忽然狰狞一笑,他一把握紧了肩上白龙,一刀刺入了南新的胸口里,右臂一沉,竟是直接将南新整个人钉在了泥地上。

“这一刀,是替那些被你们杀死的人,还给你们的。阳间活人换阴间厉鬼,怎么你们南诏寺,就不懂得这佛家的道理?”

拔出手中白龙,孙江郎挥手甩去刀刃上的血珠。视线低垂的孙江郎,视线漠然的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南新。

他缓慢而又僵硬的转过身子,望着东北处方向,左手用力的揉搓了一把自己的面孔。

金雀鸟,落地食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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