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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陈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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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孙江郎与陈霞衣两人走到小镇上的时候,橘红色的落日,将阴沉的夜幕带到了这片大地上。

眉头微微皱起的孙江郎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望着远处的地方,大概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视线忽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奇怪啊,这小镇上怎么死气沉沉的?这都快要入夜了,怎么都没点灯烧火的人?”

腹中满是疑惑的陈霞衣探着头,好奇的打量了一家靠着长街的院子。房门大开,屋中地上也是杂乱不堪,有些像是被山寇给洗劫一空的模样。可奇怪的,是这座曾经还算热闹的小镇,如今却是已经见不到半个人影。

渐渐用力的握紧了手中丹青,面色隐有几分骇然的陈霞衣,不由的后提了几步。

“这佩刀……是后秦家铁骑?”

抬头瞥了一眼墙壁上那一滩殷红血迹,心中越发疑惑的孙江郎,只能是反复翻看着地上那把被踩踏过的佩刀。

“秦家铁骑?!”

孙江郎点了点头,指着墙壁上那一滩猩红血迹。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人出手的内力极高,而且还是对着秦家的铁骑出手。难不成是闹了矛盾?若真是秦家铁骑出现在小镇上,也不应该看上去像是被人掳掠过的模样才是。”

陈霞衣眉头紧皱,仍是担忧问道。

“若真是秦家铁骑,那小镇上的人都去哪了?”

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若有所思的孙江郎指着北方,不确定的说道。

“若小镇上的人只是被驱赶走了还好,往北很多镇子和城池都能收容下小镇上的人。可若是那秦家铁骑将村子里的人都掳掠走了……”

远处一座小院里,似乎是有人望见了站在街道上的孙江郎和陈霞衣。

他先是愣了一下,借着还未彻底散去的光亮,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陈江郎。他大声喊着陈江郎的名字,一脸惊喜的跑出了院子,站在这条空无一人的长街上。

“赵挫?!”

同样是有些惊讶的陈霞衣先是愣了一下,大概是没能一眼认出眼前这瘦的有些可怜的家伙,伸手便是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你这家伙,这几年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无奈苦笑的赵挫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墙壁上那滩血迹。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座小镇吧,万一那些家伙又回来,怕是更加的麻烦。”

神色忽然有些难看的孙江郎一把攥住陈霞衣肩头,他抬头望着那道走出屋子的黑衣人影,满头刺目的白发,还有腰间那把悬挂着的断剑。

那人似乎是同样有些惊讶,视线反复在孙江郎身上打量着。

“纳凉龙蹉……”

一脸不解的陈霞衣回过头,神色古怪的在两人身上扫过。

“好久不见了,孙江郎。”

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笑意的纳凉龙蹉十指盘绕胸前,满脸讽刺的望着眼前这多年不见的少年。

“听人说,你之前去过一趟江南观海城。怎么,该不会是去见了那陈青苔,如今学来了什么了不得的本事,所以打算重回西凉了?去做那些你认为的宏图大业?”

孙江郎缓步上前,视线从赵矬身上扫过。

“秦家的铁骑来过这里?”

一脸恍然的赵矬挤出一抹苦笑,指着不远处那座山头。

“一言难尽,总之你们早些离开这里吧。万一那些家伙再折返回来,怕是少不了闹出什么麻烦来。”

闷声点了点头的孙江郎收回了视线,眼角的余光却是瞥了一眼转身离去的纳凉龙蹉。

他看上去倒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满身的戾气,让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人你认识啊?”

陈江郎疑惑的望着那道远去的黑衣人影,回头望着面色有些古怪的孙江郎。

“算是吧。”

见孙江郎表情有些黯然,也不敢继续追问的陈江郎摸了摸下巴,一脸古怪的望向赵矬。

“小镇上的人?”

赵矬摇了摇头。

“都走了,毕竟谁也不愿也不敢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陈霞衣皱紧了眉头。

“那秦家的那些铁骑呢?他们为什么会跑到小镇上来?”

孙江郎忽然冷笑了起来,远远的望着那座不起眼的山头。

“大概是,因为山鬼祭吧。”

赵矬惊讶出声道。

“你知道山鬼祭?”

可话音刚落,他便是有些后悔的低下了头。

“山鬼祭?那是什么?

孙江郎侧着头想了想,沉声说道。

“算算日子,也应该是这几日了。阴气极重的阴脉之地,以阴时活人之血,来做祭祀的祭品。”

仍是一脸茫然的陈霞衣追问道。

“只是普通的祭祀?”

孙江郎摇了摇头,眼神凝重的望向远处那座山头。

“怪不得纳凉龙蹉会现身在这小镇上,怕是这座江湖又要变天了……”

小镇往西北方向不远处,有一座不起眼荒凉山。

山下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水不深但是十分清澈,是从西凉观山灵台上一座河口分支出来。山上山下林叶繁茂,再加上多年的无人打理,上山的小道早已是被杂草给掩盖。沿着那条长满了没过膝盖的草丛,一路盘绕羊肠小道上山,山顶有一座已是破旧不堪的城隍庙,大门上朱漆剥落一地,房梁上烂木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布满了裂痕的墙壁上,勾勒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壁画,大概是没被极少被日晒雨淋,所以至今还能看清壁画上的一些东西。

听村里老人说,这座破庙也曾香火鼎盛过一些日子,城隍庙也曾供奉了三尊城隍爷。听说刚立庙的那些年,小镇上倒是也风调雨顺,丰收了好几年。

可几年前西凉大旱,小镇附近的梁田几乎是颗粒无收。

被急的破口大骂的妇人,提着木棍便是打碎了城隍爷的汉子,还有那块被人用石头砸裂了的牌匾。

人人都在骂着老天爷不为人事。

人人都会骂老天爷不为人事。

几年过去了,破庙还在,城隍爷被砸碎了一地,牌匾还在。

可不知为何,就在人们砸了这座城隍庙之后,大概也就三五日,老天爷便撒了一场瓢泼大雨。接连下来的好几年里,镇上都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人喜笑乐开颜,笑谈一句老天爷开眼。

可这座城隍庙呢?

好像自打那场大雨之后,就没人来过了。

直到今日,夜色如朦胧,城隍庙外破门前,有十几人铁骑正守在破庙外。

山风忽起中,林中万木树叶,簌簌作响。

等孙江郎与陈霞衣赶上山头,远远的望见了那座不起眼的破庙。驻守在破庙外的铁骑不多,约莫也只有十几个人,见他们一脸不耐烦的扫视着四周,神色难掩厌恶的瞥向破庙中,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怎么办?”

陈霞衣抬头瞅着那座破庙,神色担忧的问道。

“这破庙里人守着,怕是你我不一定能应付的了。”

眉头紧皱的孙江郎站在树干上,借着破庙中的火光,勉强的看到了那几个盘坐在破庙中的人影。

一背着巨刀的汉子,一阴柔戾气的宦官,还有一打扮极为风情万种的年轻女子。见他们席地而坐,十指盘握小腹,缓缓吐纳,三人气息缭绕成团,彼此吐纳颇有章法可寻。

“这几人修习的吐纳法有些古怪,你认识?”

见陈霞衣一脸焦躁不安,无奈摇了摇头的孙江郎指着破庙中那几个人,低声说道。

“这几人有些古怪,不要贸然出手。”

可不等孙江郎把话说完,只见陈霞衣忽然面色一变,远远的望那道一闪而过的白衣人影。见她一跃而起,身形矫健飞奔在树林中,一身白衣将她衬托的像是夜幕下的女鬼,只是她身子太过于小巧,约莫也就十来岁的年级,肩上又扛着一把和她身形形成强烈对比的长刀,反倒是让一眼便瞧见了那小姑娘的陈霞衣吓了一跳。

破庙外空地上,肩上扛刀的小姑娘忽然一步踏下。

不等那铁骑兵惊呼出声,她肩上那把长刀便是飞掠而出,锋利的刀刃瞬间割开了一名铁骑的喉咙。见她又折身一跃,一掌落在一名铁骑后背,刺耳的骨裂声,顿时传开在这片死寂的森林里。随着着她将肩上那把长刀,狠狠砸在那几名铁骑身上的响音,面无表情的白衣小姑娘拧了一把鼻子,随手抹去了脸颊上一滴血珠,满脸厌恶的望着地上倒下的十几名铁骑。

“谁敢闹事?!”

破庙中被惊扰起身的三人,满脸戾气的走出门外。

“是他们?!”

孙江郎惊讶出声,有些意外的望着那站在破庙外的三人。

“黑刀赵千轻,小貂寺林荼,还有那蛮夷女子秦长舒。”

陈霞衣好奇的打量着那三人,不由出声问道。

“他们很厉害?”

孙江郎凝重的点了点头,视线不由的落在那肩上扛着一把长刀的小姑娘身上。

“这三人在江湖中,名声极臭,几乎是人见了都要唾骂一句。后来听说他们做了后秦的三条走狗,认了那宫中赵貂寺做义父,之后更是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

手指渐渐用力握紧,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担忧的孙江郎,视线紧紧的盯着那肩上扛着一把长刀的小姑娘。

面有几分意外的赵千轻挑着眉头,反手提着那把重达百斤的巨刀。他舔了舔嘴唇,目光满是淫秽的望着那一身白衣的小姑娘。

“秦婆娘,这小姑娘长得可比你都要俊俏啊。”

虽是上了年纪,可肌肤仍是保养极好的秦长舒冷峭着一张冰山脸,狠狠的瞪了一眼赵千轻,嗔怒道。

“你这个家伙,连人家小姑娘都不肯放过了?”

视线狠狠从秦长舒胸前刮过,一脸满足的赵千轻顿时惬意了几分。

“哈哈,你这个叫丰乳肥臀。”

说罢,他又扭头望着那肩上扛刀的白衣小姑娘。

“这个嘛……哈哈,这应该叫癖好吧?嗯?”

话音刚落,面无表情的小貂寺林荼便是一把拽紧了赵千轻的肩膀。可那一跃起身,一刀砍下的白衣小姑娘,还是快了一步,脚尖轻轻一拧,手中长刀陡然化劈为刺。竟是直接的一刀,将那赵千轻的喉咙给刺穿。

“你找死……”

双目顿时发红的林荼一步迈出,五指如勾,作势便朝着小姑娘头颅抓去。

一脚踢开暴毙当场的赵千轻,面色越发冷峭的小姑娘,却是不退反进,纤细小手一把拧住林荼手腕,稍一用力,便是听那林荼惨叫一声,顿时跪倒在地,整条左臂竟是被硬生生拧了一圈,筋脉更是直接扯断。

右手中长刀回掠,小姑娘一跃起身,膝盖狠狠顶在林荼头颅上。

见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如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脸色已是惨白的秦长舒只觉得头脑发昏,甚至连跪下求饶的念头都只是刚刚升起,那小姑娘便是一刀斜甩在秦长舒的脸上,直接击中了秦长舒的太阳穴。

只是几个眨眼之间,眼前这一幕却是让陈霞衣整个人,都好像坠入了冰窖一般。

不只是那小姑娘的出手果断,怕是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姑娘,已经是在武境一途上远远的甩开了他。这个看上去也不过只有十来岁小姑娘,难不成武境会高到让他陈霞衣都是自惭形秽

“这小姑娘……好厉害啊。”

眉头微皱的孙江郎推了一把身旁的陈霞衣,轻声说道。

“她盯上我们了。”

气机顿时凝滞不动的陈霞衣板着一张僵硬的面孔,转身便是打算逃窜而去。可孙江郎却是一把扯住了陈霞衣,抬头望着那小姑娘面色错愕的表情,谈不上是什么欣喜,也或许小姑娘她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欣喜,她只是红着眼,沉默的站在脚下这片血地里,一声不吭的望着孙江郎。

孙江郎松开了手指,忽然的笑了一声。

他起身跃下树干,沉默的望着那一动不动的小姑娘。

“你疯了?还不快跑,万一这小姑娘杀红了眼……”

被吓得不轻的陈霞衣面色惨白,见孙江郎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背对着陈霞衣,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神色平静的望向那小姑娘,然后迈开了脚步,缓慢的朝着那间破庙走了上去,直到走到那小姑娘的面前,孙江郎才停下了脚步,蹲下了身子,伸手替她抹去了脸上的血迹。

小姑娘红着双眼,伸手握紧了孙江郎的手指。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小姑娘板着一张木讷面孔,手指越发用力的攥紧了孙江郎的手指。

像是久别和重逢,那些忍不住的欢喜和期待,其实对眼前这小姑娘而言,都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她之所以不会期待,大概是因为她知道,她一定会再见到这个人的。

她侧着头,努力挤出一张木讷笑脸,轻声说道。

“我叫陈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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