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影无形是为梦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重逢，无论那是不是你想要见到的重逢类型。　曹云连夜赶路，只三日就来到了万梦城城下，据说先前独孤雄派过不少斥候信使尝试侦察，但无一例外都中了“万梦迷香”，最后去的一批自进城起就没有食用过任何城内之物，就算是住也只是住在城后山里，可还是在入睡之后中了招。　“有点意思。”曹云喃喃自语，催动身下高头大马进了城。　万梦城，万梦城，果然是如梦似幻。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衣着奇异，每人身上都好似有流苏，有丝网；远望万梦山，那山上云雾缭绕，如同人间仙境，　“真是个好地方。”曹云即便是无甚感情也是叹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你给我”“我不给”曹云正下马准备找个地方落脚，就听见这附近有孩子吵闹。他落地四处一扫，原来是前面街角几个孩子在推搡，他们手里拿着一根金色的小木棒。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曹云打算直接找个客栈，于是无意上前，拔腿牵马就要走。　“我求你们了，你们放过我吧，这根束梦禅我是为我爹求来的。”那被推搡的小孩子终于是不敌，跪在地上扒住那个抢走他木棒的人的脚，“求求你了。”　“嘿嘿，到了小爷手里的东西，就没有”那后面多狂傲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一道黑影掠了过去，啪啪啪啪就是几个嘴巴把那孩子打的晕头转向。　“滚起来，别让我看见你哭。”　那本来跪在地上求人的男孩瑟瑟发抖的站起，“大哥哥，那根束梦”“拿去，滚。”　“谢谢大哥哥。”那孩子腿都没敢停就跑了。　太冷了，曹云闪电出手快的谁都没看见，但是落地之后几句话谁都不偏向，统统滚蛋。　不近人情是吗？如果曹云太偏向那小童等曹云走后谁知道他会不会被成百上千倍的报复？　“呜呜呜，你敢打我？我让我爹”啪啪啪啪，又是四个嘴巴。　“带着你的人，滚。”曹云眼睛微微一瞪吓得那几个小鬼差点尿出来。　看着他们屁滚尿流的背影，曹云叹了口气，牵着马找了客栈住下。　谁知道他到底是为了行侠仗义还是为了那孩子为了爹爹愿意下跪出的手呢？　“几碟小菜，送上来。”曹云进了房间，要了点下酒菜，拿出带来的兔子肉吃了起来，如果什么都不要未免显得奇怪，毕竟这是万梦城出了名的美食客栈，梦味家。　他干了一碗带来的酒，准备休息一下，入夜，就是他出手行动的时刻。　“爹爹，有个黑衣服的人打我。呜呜呜呜，你得为我做主啊！”那今天被教训的小孩哭着趴在他爹的膝盖上。　“你是因为什么挨的打啊？”“我，我我，”他声音变小了，诺诺的出不来声“我抢了一根束梦禅。”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学好，家里什么没有你竟然抢东西！”这男子抬手就要给他来一下。　“哎，梦郎，”这时候一个华服少妇走了出来，“你也得问问，为什么他抢束梦禅啊，是不是。”　“来小宝，告诉娘亲，你抢束梦禅是为了什么？”那女子拉起这孩子，搂在怀里。　“我，我是为了爹爹，我想送给爹爹一件自己的礼物。”小宝脸红了，低下头说。　“梦郎，你看小宝也是为了你啊，你怎么舍得打他呢？这事必须的有个说法！”华服女子小嘴一撅，俏脸一寒，看上去更加可爱美艳。　“唉，沙芷，你这样，迟早会。”男子说不下去了，不过还是传令，“梦三，梦五带我逐梦令，搜索今日殴打我儿男子。”　“这就对了嘛”沙芷眼睛笑弯了，像个月牙愈发可爱。　只是那梦郎不知道，这孩子“一切为了爹”是被他的沙芷掐着肉提示出来的。　等他妻儿离开大厅，他才有机会做好，“怎么样无常？是不是心力交瘁啊？”　说话的是梦有量，梦无常的大哥，梦无常也就是刚才那个“梦郎”，是万梦城城主，早年梦有量不学无术，城主之位就传给了梦无常，但是自从娶了沙芷，添了儿子，梦无常本来无穷无尽的精力开始不济，而梦有量也幡然悔悟，开始帮助梦无常管理，这日子也将就着能过得去。　“大哥见笑了”梦无常苦笑，“这沙城探子最近又进入我万梦城中了吗？”　“一般探子没有，不过，高手来了一个？”　“哦？修罗王？”“不是，是独孤雄第一弟子，云十二。”　“他不是只学艺半个月？这就可以出来执行这种任务？”“他可是一个月屠杀近六百人，被沙城帮众称为死神啊！”　梦无常点点头，“那我万梦城就只能让这死神，死在城里，变成神了。”　两人相觑一笑。　曹云还在等着夜晚的来临，他现在手里把玩的是进客栈之前在那小孩那根木棒上弄下来的一点点“束梦禅”碎末。　他这么做倒不是为了贪便宜或者收报酬。　“万梦迷香，让人陷入自己最美好的梦境里不愿醒来，等待宰割。”　而这碎末叫做“束梦禅”，二者莫非有什么关系？　曹云碾碎一小块，闻了闻，没有感觉任何异样，他又把一块点着，也没有什么，最后他拿水一泡，还是没有。　“莫非是我多心了？”他现在有点疑惑了，“这是什么情况？”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窗外传来锣声喊声，一更了，曹云还不打算动手。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这次曹云蒙上面具，闪身出了窗户，毕竟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的任务很简单，取下城主首级带回去。　“汪汪，呜。”　街上已经无人，曹云通过房顶快速的转移，按照先前探子的侦察，他知道梦家的具体位置。　他快速到达梦家，纵身进入梦家大院。　越安全的地方，漏洞越多。　谁会想到一个来杀人的不想方设法的找一条没人守的路径进来而是大摇大摆的从院子里潜入呢？　“你说，今天城主让咱们找的那个人在哪里呢？”梦三边走边和梦五商量。　“谁知道了，赶紧吧，逐梦令都下了，别抱怨了，快找吧。”　“该死的小兔崽子，闲着没事抢别人东西干嘛？束梦禅是能乱抢的？那是救命的东西。”　“行了，谁说不是呢？这黑衣男干的不错！不过三十三个时辰咱要是找不到咱可就得挨鞭子。”梦五无奈的说。　“管他呢，喝酒去，你去不去？”梦三下了决心，“挨打就挨打，这小兔崽子有他娘护着无法无天，这要是万梦城传到他手里，肯定到了最后就姓沙了。”“你走不走梦五？”　两个人渐行渐远，曹云刚落地就听他们过来了，就往狗窝一趴，听了个真真切切，而且，他还隐约听着一句“姓沙也挺好。”　窝被占了一般狗得叫，但是曹云一个眼神狗都尿了还怎么叫？　他站起来，还喂了喂狗安慰它一下，直奔大堂而去。　“你终于来了。”大堂内有个男子一直在等他，“我有笔买卖，你做不做？”　“我是杀人的，不做买卖。”曹云背手一关门，淡声说，“你是梦无常？”　“我是梦有量，我这笔买卖，包你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万梦城。”　曹云脸色依然阴沉，“说说吧”他往椅子上一坐，“最好有点意思。”　“有魄力”梦有量也往椅子上一坐，准备和曹云好好聊聊。　“噗嗤”梦有量还没等开口就被一掌穿心，叫都没来得及叫就死在了大堂。　“我不想和你做买卖，我只想你死的时候安静点。”　“来人啊，副城主被杀了啊！”窗外突然警报大作，“快来人啊！杀人啦！”　曹云眉头一皱，仿佛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杀人时可以说是丝毫声音没出，就连他的尸体都还坐在椅子上没动过。　“被算计了。”　也不知道曹云是说的自己还是这个死人，他搜索这个屋子里能逃走的地方。　“他就在这屋子里，围起来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得，这次是没戏了。　曹云也不再找，就往椅子上一坐，一个手拉着那梦有量的尸体，等着人攻进来。　“朋友，哪来的报个号吧！”这前后不到十息就围成的包围圈，也是体现了点万梦城的素质。　“我乃云十二，今日特来取你城主首级。”　“我就是梦无常，取我首级？你是在做春秋大梦！烧死他，点火！弓箭手做好准备，他只要出来，就给我乱箭射死！”　“有点意思。”曹云听着外面人声嘈杂，丝毫不慌，他在等，等最好的脱身机会。　火很快就点起来了。火势在蔓延，包围了曹云的四周，那他也没动。　高温，灰尘，灼热的空气围绕着曹云，可是他们不知道他练的可是“烈火掌”，他运用内力，开始抵抗周围的高温。　火势飞速蔓延，要看房梁要烧着，曹云的功力也快撑不住。　“他快不行了，给我加柴，烧死他！”　“轰隆！”房子烧塌了，烟尘滚滚。　“他一定被压死了，哈哈哈，为大哥报仇了！”　“那，你可就，想错了！”　曹云落下来，手里是被火焰烤的快熟了的梦有量。　“你，你是如何出来的？”梦无常十分诧异，不由得大喝出声。　“我为什么告诉你？”曹云脸色一滞，汹涌的功力狂灌而出。　“放箭，射死他！”梦无常确实被吓了一跳，但是他依然指挥得当。　“嗖嗖嗖”，箭雨满天。　曹云烈火掌催发，“砰砰砰”几声直接轰下来无数的箭矢。　不过精力毕竟还是有限的，而且他才十三岁，他长得不像，身材高大，是因为常吃肉，面相成熟毕竟是死神。　“他精力不济了，杀了他！”梦无常越发激动。　曹云一脚踢起地上尸体，顶在头上，狂催功力，把尸体转的像个风车，他顶着这个风车闪电一样逼向梦无常，擒贼先擒王。　“快快快，给我挡住他！”　梦无常惊慌了，曹云一步抢前，先一步扣住了他的喉咙。　“你想死还是想活？”“如果放了你，我必死无疑，所以我不放。”　“有点脑子，不过，”曹云一掌烈火打中他后心，“现在呢？”　“我不放！”　曹云没想到，这梦无常有些骨气，确实，只要梦无常让手下的人让开路，哪怕只有一瞬曹云都有办法瞬杀，然后逃离。　但是他不让的话，如果曹云杀了他那可真的是被乱箭射死了。　局面僵持不下。　就见梦无常的手下突然捂住口鼻。　“坏了，是万梦迷香。”曹云一惊，但是手也没有放松，“他们不敢放真的迷香，这个梦无常还在自己手里。”　不过他忘了，万梦迷香不能放，普通迷香还不能放吗？　三，二，一。　曹云倒地。　“小宝，你看这是不是打你的人？”沙芷温柔的问。　“是的娘。就是他。”小宝这次有了靠山可是威风了起来。　“来小宝，给我打！”沙芷把小宝往前一送，准备看好戏。　“您就瞧好吧！娘！”小宝也兴奋了，拿着小皮鞭就要抽。　曹云低头，一个冷眸，小宝动都不敢动。　“怎么了小宝？”沙芷看着他停下有些不解，“怎么不打他呀？”　“娘，我怕！”小宝一步一步后退，靠在沙芷怀里，“他要杀了我。”　“唉，娘告诉你，你应该这样！”　沙芷接过小皮鞭直接对着曹云眼睛就是一下。　“你看，这不就闭眼了吗？懂了吗小宝？”　“我懂了娘亲！”小宝又恢复了残忍的笑，“我会努力的！”他们不知道的是，万梦山上，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这个方向。　“怎么，你还打我吗？”　“你不是很厉害吗？”　“你威风吗？”　曹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深山生活让他比一般成人更能忍。　他在恢复，他在等下一个机会。　入夜，两更天。　一道赤红色趁着黑夜的掩护飞进了牢房。　曹云眼神示意它自己右手上的锁链。　它难道啄的开？当然不能了。　它看了看那锁链的大小，飞出去又回来，带回来一个挑灯芯用的针。　曹云和它“相视一笑”。　曹云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就奔后堂而去。　“夫人，你看我表现得怎么样啊？”“夫君果然好计谋。”　沙芷和梦无常两人在屋内坐着喝酒吃菜，小宝还在一旁玩着小玩意儿。　“那可怜的梦无常，哈哈哈哈。”沙芷巧笑嫣然，媚态百出。不过那边上的梦无常有点尴尬，随即也恢复正常，“谁说不是呢？和我梦有量比，他还是个杂毛。”　“娘，为什么爹说自己是杂毛啊？”小宝抬头问。　“没什么小宝，你好好玩吧。”“梦无常”温柔的说。　至此，曹云似乎是懂了：原来大厅里那个是梦无常，这个才是梦有量，估计是梦有量说两个人互换身份，梦无常扮成梦有量，而梦有量扮成梦无常躲起来四周做好重重埋伏。　可惜了，他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计划就死了。　因为梦有量时刻注意沙城动态，知道云从不妥协，也从不做什么交易。　这也是为什么曹云刚杀“梦有量”就被包围的原因。　曹云听够了，直接挺身一闪抢向“梦无常”的咽喉。　场上，破风声，惊呼声，桌子翻倒声。　就看见那“梦无常”拉起沙芷挡在身前，曹云无情，可是曹云不杀女人。　曹云强行变招，正生新力就听“噗嗤”。　曹云被沙芷一刀刺入小腹。　“真是谢谢你，可是就连你不杀女人，我也知道。”　曹云还待反击，但是小腹剧痛，沙芷小刀一转，往里一送。　“去死吧。”　“呜~~”就见一道灰色的光和一道红色的光冲了进来。　“快，那红色的就是只鸽子。杀了它！”“梦无常”大喊。　可是，他忘了，还有一道灰色的光。　“呜~~”这灰光撞开沙芷把曹云背在背上，林鸽空中干扰。　“别让它跑喽！”“梦无常”拔腿便追。　可惜了，追不上。　“梦无常”搭弓射箭，就见一支银箭射了出去。　“你最后还是要死。”他恨恨的说了一句，转身便走，“可惜了，杀了他，可就能挫挫沙城的锐气了。”　就见曹云在那道灰光的背上，慢慢的苏醒。　那“灰光”感觉到了背上的人要醒了，它加快了脚步，冲向了万梦山。　“是你啊，”微弱的声音还是吸引了身下的“灰光”。　“呜~”到了，万梦山到了。　“砰”。　曹云被重重的摔在地上，而灰色的光暗淡了下来。　曹云挣扎着，他看见了，那根箭矢穿过了它的后背，透了出来。　曹云浑身强烈的颤抖，他没有生气，他心中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分。八岁那年，他心已如冰霜。　比冰霜还要寒冷的，谁又知道，那是什么？　“是，我，害，了，你！”　“我，曹，云，定，为，你，报，仇，血，恨！”　“啊！！！！！！！！！”曹云大吼一声，双手拍地。　整个大地似乎震颤了。　那红色的光也来了，它叼来了镜子，还抓着一把短剑。　曹云强撑着站了起来，他抱着那道“灰光”，准备复仇。　“呜~”“灰光”抬头舔了舔曹云的脸。　“呜~”它死了。它的头垂了下来。　没错，这就是当年那头，给曹云送行的野狼，　这就是那头照顾了曹云五年的野狼，　现在，这就是那头又一次救了他的野狼，　其实，在曹云心里，他更愿意，也一直叫的，　是娘！　是娘啊！　这难道，就是“好人”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