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4/10进行时】
百年前, 连接仙凡的天柱断裂, 天界尘封，灵气溃散, 虽然有无数大妖和修士以身撞向屏障为这片世界保留了最后一丝灵气, 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人间的灵气根本很难再孕育出什么厉害的大妖大鬼, 对人类修士来说得道飞升已经是传说，最多也不过增长二三十年寿命而已。
所以, 当这个修为微弱的小道士拿着那把桃木剑冲进来的时候, 眀栖夙和牧狰都相当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难道是什么他们根本没注意到的孤魂野鬼被这青衣小道士追着赶到这里来了？
两个大妖怪都片刻莫名，剧组周围的工作人员就更是莫名其妙。
“你谁啊, 干什么的？怎么闯进的剧组？”
“这剑……你想干嘛？”
这小道士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脸还嫩, 拿着的剑也是桃木剑看上去没什么威胁, 所以众人虽然奇怪，但也只是围着询问而已。
小道士却皱了眉头。
他从前没来过剧组，还不知道剧组前前后后竟然有这么多的人，顿时暗道一声麻烦了, 如果待会儿那鬼怪因他发狂伤人，岂不是大大的罪过？
这时候也顾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小道士神色一肃，时即高声, “我乃龙虎山第三十三代入室弟子, 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斩杀为祸人间的鬼怪, 你等速速退开。”
他手中桃木剑一动，当即挽了个相当帅气凌厉的剑花。
小道士这一手怪唬人的，但剧组众位什么场面没见过啊，更何况他们拍的是偏仙侠的片子，顿时乐了。
“哟，真帅，你这手在哪儿学的？”
“还挺神气，小兄弟练了多久了啊？”
“就是你这桃木剑不好，不够仙风道骨，要不要我告诉你道具组定制的地方？你再去定做一把，肯定更帅！”
剧组众人都兴致勃勃地围上来，至于那句什么“斩杀为祸人间的鬼怪”，大多呼噜一耳朵就过去了。
唯二没忽略过去的一个是张导，他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看着那青衣小道士，觉得自己掌握了真相。
“你是不是来面试？哪个二傻子给你出的主意让你直接全副武装来的？”
说归说，导演对着小道士却是异常满意，他最近正拍番外，缺了一堆仙风道骨的修士扮演者，这小道士虽然年纪小，但气势很足啊！
至于另一个……就是牧狰了。
牧狰对敌意很是明锐，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再三确认了小道士桃木剑所指的方向以后，顿时忍不住挑眉。
“你刚才说的‘孤魂野鬼’里面的鬼，指的是我？”
那话说出口的时候，牧狰自己都有些失笑了，偏小道士还是一副大义凛然傲气满满的模样。
他陡然又祭出了那道金锁，“休要废话，看我的龙虎山镇山之宝——”
话音刚落，小道士原本手上那道金灿灿的小锁就在众人的惊呼之中陡然上升，滴溜溜地再空中打着转。
但……竟然只是打转，和导航出错了似的，小道士想要驱使它向前，它却偏要后退。
这手已经很是惊艳地镇住了在场围观的工作人员，他们都“哇”地感叹着不断揣测这是什么新型魔术手段，满脸兴奋地像是在看现场表演，只有牧狰和小道士，哦，还要加个从刚才就笑的直不起腰来的眀栖夙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道士控制这法宝本来就吃力，这会儿更是在心里大叫师傅坑我。
什么鬼镇山之宝，竟然在正式派用头的时候就罢工哦！
牧狰虽然直接被这小道士直接连种族都篡改了，但也懒得和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计较，见他累得汗如雨下，还懒洋洋地靠墙笑了笑。
“别急，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这小道士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比苏宝琼好像还要小一点儿。妖族虽然冷血，但也是对幼崽最为宽容的种族了，牧狰懒得为难他。
还有就是……这会儿这小道士窘迫慌张的样子可比刚才那端着架子的傲气顺眼很多。
牧狰算是难得宽容一回，小道士却气的要跳脚，呼吸不顺地“你你你”两声以后一把拽下丢人的金锁，手上的桃木剑耍地哗哗作响就要冲过来。
“啊！”这动静有点儿大了，众人下意识捂嘴，刚刚一直眼睛亮晶晶地苏宝琼也下意识退了一步。
不过小声的惊呼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就变成了“哇——”的惊叹。
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衣服道士装扮的小子，竟然还给他们上演了一个无火自燃。当然不是他自燃，是他那把桃木剑！
原本看上去平平无奇木剑上升起熊熊火焰，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把杀伤力巨大的火剑。
这其实是有点儿危险的，不过没持续多少秒，才三五秒钟的功夫就已经陡然熄灭了，只留下一个焦秃秃、黑漆漆的木剑身。
比起危险，看起来更像是个魔术杂技，害怕的感觉还没升到脑子就已经结束，反倒只剩下了新奇！
众人对这好大魔术手段惊地啧啧称奇，小道士却心疼的都要哭出来了。
“我、我的桃木剑……”
那锁是他下山时候偷偷从师傅手里拿的镇山法宝，可这木剑，那真的就是他的武器啊！
但心疼归心疼，不知道金子锁究竟如何，还不知道他这木剑如何吗？两秒钟就让他的武器在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个“我烧我自己”，他还怎么和面前这个家伙斗？
一直对自己身份相当不可一世的小道士深深咽了一口口水，“大、大胆鬼怪，算你乏力高深，我、贫道还会再回来的！”
狠话说完，人就准备往外溜，小道士轻身的功夫用了十成十，正准备冲出去，可怜那杂乱的人群都没越过，左肩就已经被人虚虚搭上。
什么时候……
小道士的眼瞳紧锁，僵硬的脖子“咯咯”左扭，就看见原远在包围圈的牧狰竟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别急，我有两句话要对你说。”
“第一，”牧狰慢条斯理，“我不是鬼，我是妖，妖兽的妖。”
“你师父没有教过你认错他人的跟脚是很没有礼貌吗？”
剧组就叫《万兽语》，牧狰扮演的旬岭也的确是个半妖，周围众人都还以为牧狰是在打趣儿，都发出善意的哄笑。偏小道士不知道，他着眼睛看着这群不慌反笑的人类，满脸震惊。
现在外面人类已经堕落到看自己的同胞受难还要发笑了吗！
他顿时气愤地狠狠瞪向“罪魁祸首”。
“瞪我干什么，”牧狰懒洋洋抬眸，故意慢吞吞地揶揄开口，“我叫住你可是好心，千里迢迢来试镜，表现得这么优秀，结果还没出来怎么就急着要走呢？”
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想一走了之？又是火啊又是鬼怪的，牧狰直接给他按死了这是为了试镜才闹出来的东西，省得其他人胡思乱想。
小道士却不明白什么试镜。
他还蓦然蒙着，旁边的人已经接连热情开口，“就是就是，刚才那表演可太苦了，简直自带特效！”
“不止自带特效，还自带装备呢，兄弟你这道袍哪儿买的啊，看起来很正规的样子，就是可惜了那桃木剑……”
“本来就是消耗品吧？啊，不是也没事，咱们这有更好的，道具组昨天刚送来的呢，有好几把！”
你那玩具一样的破剑怎么抵得上我的三百年桃木！！小道士眼睛里都快喷火了，刚要喷谁要和你们同流合污，结果才开口就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顿时惊骇交加地看向他旁边的牧狰。
什么妖法！？？
牧狰眼看大局已定，懒得再理他，他直接给眀栖夙使了一个眼神。
眀栖夙看懂了，难得不嫌弃牧狰使唤他，带着满满趣味上前，啪啪拍了下小道士的肩膀，“好小子，有勇气！”他都没指着牧狰的鼻子说骂过鬼东西呢！
牧狰白了眀栖夙一眼，“看着人，导演那边你应付。”
眀栖夙摆手，“知道知道，擦你屁股去吧。”
牧狰：“……滚。”
一个比一个烦人，牧狰不满地“啧”了一声，直接朝剧组门外走了出去。
-
白夏飞依旧等在门口。
这会儿已经快到正午了，他却硬生生地站在大太阳底下，好似要用这正午烈阳驱逐身上的阴气，热的汗流浃背也不肯挪到阴影下面，只不断朝剧组里面张望。
“你是在等我吗？”
当那淡淡，带着点冷冽森然，白夏飞再也不想听第二次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的时候，白夏飞已经心脏骤停。
他脚软的差点儿当场跪地，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哆嗦，只战战兢兢地，“我我我、我没进去……”
大佬，你说不能进剧组，我可没进！！
牧狰也点头，“是啊，要不然我们就不会这么站着见面了。”
似笑非笑的话待着莫名的含义，不等白夏飞哆嗦，牧狰又淡淡看向他，“那个小道士是你找来的吗？”
“不！！！绝对不是，我对天发誓！是他，是他自己看见照片以后要冲过来的！”
天地良心，白夏飞可绝对自己实在是太冤了，他这会儿又悔又恨，悔是悔刚才自己非要待在这虎穴门口，恨则是恨那道士，非要送，非要送，现在好了吧，被人干掉了吧？
牧狰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淡淡然看向旁边的车子，“上车吧。”
“……”
白夏飞觉得自己已经很熟练了，他非常自觉地坐上驾驶位，明明也没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但回过头，牧狰果然已经闭着眼睛坐在后座上了，那悠然的姿势，让白夏飞轻而易举想到了从前被司机接送的自己。
白夏飞艰难地露出一个笑来，“您，您要去哪儿，还是山庄别墅吗？”
与此同时，他和上次如出一辙地祈愿，“千万不要说是地狱”，“千万不要说是地狱。”
于是牧狰满足了他。
他漫不经心地吐了两个让白夏飞呆愣的两个字——
“地狱。”
在白夏飞骤然被吓得呼吸停止之前，牧狰又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或者，京都。”
“你自己选吧。”
选？哈哈哈，真是民主呢！
白夏飞头上的冷汗都已经滴到了眼睛，他却硬生生脸擦都不敢擦地赶忙启动车子，“京都，京都，很快的，走高速的话只要……十、十个小时。”
说出那个“十”的时候他很有命不久矣的感觉。
但好在后面那个要命的主儿没再发表什么意见，靠在椅背后面淡淡“嗯”了一声就再不回话了。
白夏飞屁话都不敢有，安安稳稳，努努力力地当司机，根本连瞟都不敢往后瞟。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车厢里寂静地好像只有白夏飞自己的呼吸声，但他依旧不敢有任何的松懈，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道路。
直到，又过了一个小时。
白夏飞的终于有些安耐不住心中惧怕，小心的，警惕的，飞速地上望了一眼后视镜。
——后座，空无一人！
那一瞬间，白夏飞背后的冷汗又陡然湿了衬衫。
他不知道那蓝瞳的男人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但不过是片刻的游移和彷徨，白夏飞就已经下了决定。
回去？回个屁！
这个锦州，谁爱呆谁呆！
白夏飞狠狠抹了一把脸，怀着仅有的兄妹之情，他还没忘了给白倩倩打个电话——
“我回京都了，对，我已经在路上了，飞机？不，我直接自己开着车回去的，这个锦州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你最好也快点儿回来……爸？那个鹿医生不是已经说了让爸自己去找他吗，反正我是不会再管了，甚至，我觉得爸最好也不要来锦州了！”
他这个阳气这么重的年轻人都已经被折腾成这个样子了，他爸这种年事已高的老头？
都不知道是来锦州治病的还是送命的！
白倩倩却不知他接二连三的遭遇，还在惊愕地疯狂质问，白夏飞却越听越是烦躁。
——感情遇见危险的不是你，感情被这种鬼怪缠上的不是你！？
白夏飞暴怒地挂断了电话，狠狠一脚踩下了油门。
说什么也不管用，锦州这种邪门的地方，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