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颗星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连续两个劲爆的消息给整懵了, 石化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先前那个女生回神，将惊掉的下巴收回去, 又拿手指疯狂戳黎月恒的肩膀：“是,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黎月恒点头：“是吧。”
其实黎月恒原本也不想装这个逼的。
只是这个男生言行举止之间, 显露出来的优越感实在令她不爽。
而且还有意无意针对席星。
真是给他脸了。
既然如此，反正大家在这边玩的也挺开心, 就懒得再跑一趟找其他地方。
毕竟也不是非要喝酒不可。
男生的表情一刹那变得和调色盘似的, 白一阵红一阵的, 堪比变脸谱。
黎月恒心中暗暗觉得好笑, 轻嗤了一声。
没将视线太久的停留在无谓的人身上, 她随意瞥了眼，便收回目光。
“黎月恒。”
右侧传来一道冷淡的声线。
黎月恒转头。
室内光线明亮，衬得少年肤色呈现冷感的白, 五官清俊, 轮廓深邃，透着几分疏离的气质。
席星在她右边坐下来。
无视了周围同学时不时投来的探究眼神, 少年的表情波澜不惊, 永远一副面瘫脸。
余光瞥见她手中的东西, 他才微微蹙起眉。
伸出手臂, 将少女喝到一半的汽水从她嘴里夺了过来，然后随手放在了自己的另一侧。
她够不到的位置。
黎月恒：“？”
席星：“你今天喝了太多汽水了。”
“……”
黎月恒不服气：“不是说好了今天不管我的吗,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我失忆了。”席星语气平淡。
黎月恒真是被他的不要脸给弄得没说话了, 咬着后槽牙轻轻磨了磨, 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那边，乔子暮和徐朗文在斗嘴。
一开始还是正经的在聊游戏，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演变成了互骂，但他们骂得很有技巧，完全不带脏字，诸如此类——
什么“你爸今晚必中种枇杷树”、“你这个孤儿院的孩子王”等等。
都是在开玩笑的骂。
黎月恒被这两个活宝逗笑，抓了一袋剥好的夏威夷果，边吃边看戏，气氛和谐又融洽。
一直玩到了很晚，回去时夜已深。
五月初的临城早就可以感受到夏季的炎热，也只有晚上气温会降低一些，夜风拂过，带来丝丝缕缕的凉爽。
夜空挂着一轮皎月，繁星点点。
小区里很安静，只有微风带动树叶的沙沙声，偶尔能听见虫鸣。
黎月恒很久没有玩得这么开心，虽然中间也有发生一些小小的不愉快，但总体上今年这次的生日她过得还是挺满意的。
也是在今天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喜欢热闹的环境和氛围的。
以前不这么觉得，或许是因为那些热闹只属于其他人，而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无法融入进去，当然也就感受不到快乐。
“不过好可惜啊，要是微微也在就好了。”
黎月恒抬起手，伸了个懒腰。
迎面而来的是柔和的晚风，吹过脸颊，带动肩侧的长发在背后肆意飞舞。
席星走在她身侧半米左右的位置，歪过头，眼底映着路灯的光辉和少女精致的侧颜，她嘴角上扬，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
忽然间，他开始有些好奇。
“黎娇娇，你今年许了什么愿望？”
“我才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席星挑眉：“那你之前还让我说？”
“……”黎月恒顿了一下，故意道，“谁管你，反正只要我的愿望能实现就行了。”
席星垂下眼帘，啧了一声，抬手在她脑袋上按了按：“还挺自私。”
黎月恒往前跑了两步，从他的掌心底下挣脱开，还回头朝他扮了个鬼脸。
两侧的路灯亮着，光影柔和。
少女的背影纤瘦而又优美，长发在灯光下呈现一种温暖的蜜糖色，随着走路的动作起伏着。
像画卷一般美好。
席星走在后面，轻声低语：“会实现的。”
不管她的愿望是什么。
从十岁那年到现在，他许下的愿望就只有一个。
——她能如愿。
-
随着气温逐渐升高，太阳如同火炉般悬挂在天际，在同学们的抱怨声中，期末考试也如期而至。
考完试还不让走，非得待在学校里，等到平时的放学时间到了才能放行。
黎月恒趴在课桌上，听窗外的蝉鸣声阵阵，细白的手指夹着刚刚考试用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百无聊赖。
眼皮子不知不觉就阖上了。
席星来的时候，黎月恒正睡得香甜。
她双手交叠伏在桌面上，露出一半侧脸，窗外的阳光落在少女细密卷翘的睫毛上，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看上去安静而无害，柔软又脆弱。
像是什么玻璃或陶瓷做的精致人偶，轻轻一碰，仿佛就会碎掉。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剩下两三个看见席星进来，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一溜烟地出去了。
席星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她。
少年低垂着眼，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底是一片浓郁的复杂情绪。
更害怕的，是她会睡不醒。
似乎有所察觉，黎月恒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眸子。
她脸刚好朝着过道这边，对上那道复杂又深沉眼神，睫毛轻颤了两下，几乎是一瞬间清醒过来。
但是很快，席星也敛去了眸中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淡然：“醒了就走吧。”
黎月恒顿了顿，揉着被压麻了的手臂站起身：“你来多久了？怎么没叫我啊？”
这段时间考试，她每天晚上都复习到很晚，眼底下已经有了淡淡的黑眼圈，在她瓷白的皮肤上很是明显。
席星的目光落在她眼底：“让你多休息会。”
“噢……”
黎月恒收拾好书包，因为是考试，不需要带太多的东西，所以她书包轻飘飘的，随意背在肩上。
他们一起走出教室。
这个时间同学们基本都走光了，学校里没什么人。
刚才那场考的是物理，黎月恒最后有两道大题没解出来，这种压轴题目本来就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考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
唯一让她纠结的是前面几道计算题，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哪里算的不对。
和席星对完答案后，发现两者天差地别，黎月恒顿时面如菜色。
“那我凉了。”
凉得透透的了。
席星略微迟疑了一下，开口：“也许是我算错了。”
黎月恒：“那我不如做梦来得实际。”
席星：“……”
-
黎月恒成绩不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以前来学校来的少。
现在上了高中以后，她几乎每节课都不曾落下，成绩比起之前已经进步了很多，在班里勉勉强强也能排个中上等。
一直以来，黎父黎母对她的要求都不算高。
哪怕黎母总diss她又不及格，或是拿她和席星对比，让她对隔壁住着的这位“别人家的孩子”又爱又恨，情感复杂。
但也只是随口说说，并不经常提。
黎月恒听听也就过了，从没真正放在心上。
出成绩的那天，黎月恒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次她语文和英语发挥的很好，但还是被物理拖了后腿，总体成绩一般般，排在全班第17名。
但黎父却觉得她很棒，黎母也难得夸奖了她，甚至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饭后，黎月恒回了房间。
突然有些口渴，她来到客厅，拿着杯子准备去厨房倒水的时候，黎父黎母正在里面洗碗。
哗啦啦的水流声，伴随着他们的低声交谈。
“娇娇这次进步很大啊。”
“是啊，竟然全部都及格了，都进了前二十呢，我记得她初中那会儿，不是还经常考倒数来着？”
“真是不容易。”
“嗯……说起来阿星这次好像又考了第一？”
黎月恒动作一顿。
“这孩子是真的优秀，老席家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福，能生出这么好的儿子。哎，说实话，还挺羡慕他们的。”
“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们娇娇就不好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娇娇当然很好，咱闺女那能不好吗！别的方面我也没什么要求，就只希望她的身体能赶快好起来。”
“是啊，其他的就算了，不强求。”
“……”
-
黎月恒找了个借口，以散步消食为由，一个人跑下楼散心。
她没去太远的地方，就在小区里随便找了个偏僻又安静的的凉亭，一个人蹲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耳边回荡着刚才听见的那些话。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想哭。
爸爸妈妈都很爱她，她知道。
他们体谅她的身体，不敢对她有太多的要求。
可是有哪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出类拔萃、出人头地呢？
他们不说，只是因为不愿给她造成太大的压力，不代表内心不想。
而她，也想成为他们的骄傲啊。
黎月恒忍了忍，终于还是憋不住地，将脸埋进了膝盖里，肩膀开始颤抖。
临城的夏季，傍晚风很大。
突然间，前方的风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风力变小了很多。
黎月恒愣了一下，抬起头。
不出意外看见少年清瘦挺拔的身影，他就站在前面的鹅卵石小道上，微微垂眼，注视着她。
对视一秒，黎月恒立刻又低下脑袋，把脸藏了起来。
事实证明，真正伤心难过的时候，哪怕是美少女哭起来的样子也并不怎么好看，她不想让席星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少年走近，蹲下身来，很轻地叹了口气：“躲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你怎么过来了……”她没抬头，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还带着一点点哽咽。
“我看见了你的成绩。”
他提到这个，黎月恒顿时更难受了：“干什么，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不是。”
席星掏出一包纸巾，递到她胳膊底下。
他说：“我是来安慰你的。”
黎月恒接过来，却还是嘴硬：“我才不需要。”
“女孩子说不要就是要，这是你以前教我的。”
“……”
席星顿了顿：“所以，你想我怎么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