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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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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令意。”

这是魏亭第一次叫楚令意的名字,他面容冷淡, 没有平时的温和, 反而露出些薄凉意味,略略勾起唇角, “你这般厌恶我, 不如我们和离?”

说完这句话他就低低笑了笑。

“左右我亦不曾碰过你, 你不算吃不了亏,离了我这身份低贱之人,也有得是人愿意娶楚三姑娘,全然好过在我魏家受这般委屈,是也不是?”

魏亭漫不经心出这些话, 接着看也不看楚令意, 转身打量了一圈房间后, 经直走到书案桌。

他抬手倒了些水进砚台, 执墨条一下一下研磨。

稳稳的惬意。

嘴里继续说道:“楚三姑娘同意,只要应下一声, 我便立即写下一纸和离书给你,可好?”他发出最后一个音的同时挑眉,一双洇着酒意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楚令意原本就白的脸瞬间褪去血色,变得更加冷白无比, 手上的帕子瞬间拧成了一团, 浑身都在发抖, 仿佛受到莫大耻辱!

随即, 她飞快走至魏亭那侧, 定住,眼神如一块冰似的看着他。

“你凭什么?你怎敢!”

魏亭心中嗤笑,凭什么不能,又为何不敢。

却刹那——!

在魏亭因为喝了酒性散漫,没及时察觉人情绪的一刹那——!

只见楚令意一脸决然,飞快后退,然后一转身,一晃眼,她将自己脑门狠狠撞在墙上!

“砰!”

重重的一声响,紧接着,楚令意软软倒下。

魏亭的身体反应先于意识,几步跑过去,蹲身伸手一捞,堪堪楚令意接住。

他脑子瞬间清醒过来,面容冷静严肃,一手扶腰一手穿过楚令意腿弯,将人横抱起,大步走到床边,将人放进去躺好。

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魏亭从楚令意手上抽出手帕,立即将她额头上流血的地方按下去,止血。

毫无疑问人伤着了,楚令意发狠,用极大力气撞过去的,当即就破了大口子,鲜血汩汩。

倒真把魏亭惊住了,回神后心里一下后悔,他怎么跟个小女孩计较了?

魏亭怕楚令意撞出个好歹,一边给她检查伤口,一边在她耳边小心叫她名字,“楚令意……”

楚令意方才被疼晕过去,魏亭叫了她一会儿,才渐渐恢复意识睁开眼睛。

她一看见魏亭,嘴里就道:“走开,你走来……”但声音没力气了。

魏亭自觉有错,说道:“别动,碰着伤口了,让我给你看看。”

魏亭再一看楚令意,只见她脸上似凶狠,眼眶却湿润润浸着水光。

登时心中一软,又叹,低声说道:“是我的错,我方才说的是胡话,我脑子昏了,你莫当真,我给你赔不是。”

他一说这话,楚令意泪珠子扑簌簌往下掉,忍都忍不住,她不想叫人看见,愤愤般偏过头去。

魏亭更内疚了,内疚又有些心疼。

在静默一会儿后,楚令意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

如泣如诉的。

魏亭彻底没了法子,又见楚令意头上伤不轻,需尽快处理,于是道:“是我的错,以后再不欺负你,你别动,我先给你伤口处理下。”

说完这话,随即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朱笔和徽墨进来了。

一进来见魏亭坐在床边,有些奇怪。

魏亭头也不回地吩咐:“去前院屋里将我的医药箱拿过来。”

方才在外边她们就听见响动,细一听后声音没再第二下,就没敢硬闯,听见魏亭说完拿医药箱进去急了,朱笔飞快去了。

徽墨忍着小心问了一句:“三爷,我们奶奶怎么了?”

魏亭不能说人家刚气得撞墙了,只另作吩咐说:“你且先去打一盆温水过来。”

徽墨只得先去了。

水送过来后,魏亭亲自拧了帕子给楚令意清洗伤口,洗好后药箱也送过来了,魏亭打开,从里面拿出医药酒精消毒,又涂了治外伤的药,然后用纱布给她包扎起来。

这些东西都是之前一点点从药房里买的,常见的治疗外伤的药,药魏亭不可能不准备。

之前一直出去给人看病都要用的。

魏亭担心楚令意有没有脑震荡,就问她:“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

但楚令意现在把魏亭当敌人,不愿意同他讲话,一脸的倔强。

然长得好看的人便是生气的时候也好看。

她受了伤,魏亭更不可能跟她计较。

帮她包扎了伤口,魏亭才开始想他们吵架的前因后果。

魏亭才发现自己确实不妥当,但也实是楚令意那丫头任性,跟人动手。

楚令意一个女孩子打魏亭一下倒不是说疼,只是行为过分,才让魏亭一时失了冷静,说了和离的话,却忘了这个时代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弃,对女子来说都是极重的伤害。

在魏亭的记忆里,就听没说过晋朝有过和离的夫妻,而被休弃的女人,大多下场十分凄惨。

况且楚令意这样的情况,她先头名声已经坏了,低嫁入魏家,如果还被魏亭休亲,别人会怎么笑话她?就算不说别人,庆阳侯府老太太哪容下这种孙女,到时候哪里还有活路,怪道楚令意想也不想,毅然决然直接拿脑袋撞墙。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叫魏亭清晰地意识到,楚令意是自己的妻子,已经是他的责任之一。

再不能和之前想的那样,觉得既然人家厌他,索性魏自己远着些,连面都不用见,各不相干最好。

魏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心态已经全然发生变化。

他让丫鬟出去。

两丫鬟只好一脸担忧地退出去了。

魏亭看着楚令意,问她:“三姑娘方才打我巴掌,言道我辱你,且说说看是何意?”

魏亭不笨,现下理智回笼,稍微一想就知道发现楚令意质疑他那句话有问题。

躺在床上原本偏着头闭着眼不看魏亭的人听到这句话后,眼睛倏然睁开,只见里头沁着冷冷的光,水盈盈的不自知。

“你还敢说,真个好不要脸面。”楚令意手指攥着被子说道。

魏亭眉梢一挑,一手将楚令意要半起的身体按下去,一边道“莫乱动”一时又出口问,“你听人说了什么?”

楚令意冷笑:“你自己做的什么事莫不是忘了,还想抵赖?”

魏亭略一沉吟,大概猜到楚令意是误会了什么,不过就算猜到,他也要让楚令意自己说出来。不然以后听到个什么事就先说也不说问也不问直接这种反应,恐怕没人能不生气。

魏亭自问是个俗人,不能免俗。

他云淡风轻的,“你不说?那我便去问那几个丫头好了。”

楚令意多要面子啊,当即就急了,一下子就拉住他的衣服,“不许去!”

但起来太急,才撞了一下狠的,就有点发昏头晕,一脸难受,还想吐。

魏亭正了神色,立即让她躺好,“难受了?别乱动。”

魏亭想着从大药房里弄点药出来给楚令意吃,意识往里一沉,见一个窗口果然刷楚了一种对症的药。

他站起来走到一旁的放医药箱的地方,打开佯装取药,实则借机将药房里的药买了下来。

取回来关后,看了说明书,倒了一杯水,端到楚令意面前让她吃,说:“不用嚼,和水吞下去即可。”

楚令意吃了药,魏亭打算让她先休息,明日再问。

谁知楚令见他站起来,会错了意,当即呜咽哭了起来,“你不准去问,你自己那种下流地方,叫人看见了,人家眼巴巴跑来跟我说,笑话我,你还有什么脸去问。”

她是忍着泣声地哭,无疑让人心疼。

魏亭回转身体,心中叹息,一边从妆台上抽了一条干净帕子,手上帮她擦眼泪,一边说,“莫要再哭了。为何听别人说,你想要知道,怎么不来问我。”

楚令意轻泣的声音颤了颤,漆黑水沁的眼珠慢慢看向魏亭。

魏亭轻在旁边坐下来,道:“我的确是去过琼楼,但我去不是你想的那种原因,而是我有一桩事要跟琼楼老板谈。”

楚令意下意识就问:“什么事?”

魏亭淡淡笑了笑,回答她:“我是个大夫,我这里有一样东西,能防范一些疾病,琼楼那里正需要,他们老板便找我去商谈。”

楚令意边听心里边忖度,魏亭那话的意识其实很明确了,楚令意不傻,一下子明白过来,魏亭说自己是大夫,琼楼的老板要从魏亭买东西那意思就很明了。

楚令意就算再单纯,也知道青楼里面的姑娘是容易得病的,寻常人家恐怕说一说都觉得恶心。她心高气傲没错,但并不是坏心肠,她知一般大夫都不会愿意给那种人治病,但魏亭去了她也不觉得如何。

唯一令她不能接受的就是魏亭去那里是吃花酒,拈花惹草的。

魏亭解释了,但想起这事楚令意心中依旧觉得委屈。

你道在琼楼外头瞅见魏亭的人是谁?原来是那日来拜访楚令意的那位陈姑娘,她的丫鬟那日在门口见过魏亭,认得,后出门在青楼旁碰见魏亭认了出来,回去告诉她家小姐,陈姑娘就急不可耐上门了。

状似关心,实则肆无忌惮将楚令意嘲笑了一遍。

当然楚令意并不好欺负,当时就将人抵了回去,冷笑道:“真真是陈姑娘的规矩好,身边丫鬟专往那些地方跑,竟也不知做什么去的,街上碰见个男子却还要好生看几眼,看完了还要回家告诉自己小姐,可是件乐事儿。”

楚令意嘴毒毫不留情,别人说一句她能回十句,别人虚情假意嘲讽,她能当面就踩脸回去。

当时陈小姐气得脸色涨红,却无可奈何,带着丫鬟气呼呼走了。

外人走了,楚令意当即冷下脸,她把脸面看得什么一样重要。能讽刺得陈小姐哑口无言,对魏亭这个害她被人羞辱看笑话的人自然是异常愤恨,于是见面就是一巴掌。

魏亭见她不说话了,这才继续:“你额头受了伤,我明天再来看你,给你换药。”

楚令意不说话,魏亭且当她默认,将丫头叫进来之后才离开。

楚令意那屋子又是一阵忙乱。

此时天已经很晚,魏亭回了前院洗漱后就休息了。

第二日早上,魏亭洗漱打理好后过去了内院。

楚令意已经起床,丫鬟们刚帮她换好衣裳,她头缠着一圈纱布,看起来愈发弱质芊芊。

魏亭先帮楚令意上外伤药膏,换了纱布,又让她吃了两粒昨日那个药物,问她头还晕不晕,难不难受。

楚令意摇摇头。

刘嬷嬷对姑娘受的这事很担心,就问:“三爷,咱们奶奶额上的伤可会留疤?”

楚令意自己听到这句话手都顿了下,谁能对自己的容貌真的不在意不关心呢。

魏亭回说:“不用担心,我那里有治伤疤的药,回头拿过来,不用担心留疤。”

屋里丫鬟嬷嬷都松了一口气。

大家心照不宣地留魏亭在这里用早饭。

厨下准备的吃食十分丰富,各色各样,一看就是两人份的。

魏亭挑了挑眉没说话,留在这里吃了。

朱笔在旁边伺候,默默记下魏亭的口味。

魏亭今日没出们,阎三秋过来了一趟,像魏亭汇报一些事情,魏亭这次让他把第二批安全套送去琼楼。

中午魏亭还是去给楚令意换药,朱笔伺候茶水的时候,特特试问了一句:“三秋是个姑娘家,三爷为何倒叫她往外头跑?”

楚令意看似在喝茶,实则也竖起了耳朵。

魏亭先愣了一秒,旋即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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