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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九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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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的偏殿是魏祈晚上睡觉的地方, 秦欣和头一次踏足这里,原以为会是处处奢靡, 没成想竟有些难以言喻的空荡。

外间是一张紫檀八仙桌,墙上挂着四副梅兰竹菊的古画,里间是一张青汉墨玉床, 窗下摆着两盏白玉骨瓷麒麟双头香炉,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可细说了。

略略看了一圈,秦欣和心里多少也明白,此处原本不是这样的, 魏祈是把自己一贯爱用爱看的东西全都搬到她那里了。

稍坐片刻后,魏祈领着孙鲁大步流星的进了偏殿,他沉着脸, 似有不悦, 孙鲁跟在后面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秦欣和见状,也没请安,也没说话, 只倒了杯已经冷掉的六安茶给他,魏祈喝了茶,脸色有些许好转, 这才开口叫一旁侍候的宫人都退下去,随后又道, “你今日来找朕, 若是想要给谁求情, 大可不必开口。”

“看来皇上不仅要抄家, 还要治罪,要治赵通的罪。”秦欣和抬起头来,不禁问道,“臣妾实在想不明白,赵通究竟何罪之有?”

她看过来,魏祈却避开了视线,望着窗外,冷冷的道了一句,“不重惩赵家,难以平民愤,朕无论如何要给那些,没能战死沙场的晋军一个交代。”

秦欣和懂了,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这是古代,冷兵器战场,上阵厮杀都是刀刀见血,一不留神就会被劈成两半,而那些晋军大多还是娃娃兵,去年收复东部时,是他们头一回真刀真枪的打仗,秦老爷回来后还讲,好些人脚软的站不住,被吓尿裤子的也不在少数。

他们历经九死一生才活下来,好不容易回了家,和家人团团圆圆的过了一个年,没安生几天,又要顶着冰雪严寒,冒着风刀霜剑,为了边境的百姓再去拿命搏。

没有饱饭吃,没有冬衣穿,或许等不到上战场,他们就要饿死了,就要冻死了。

偏这个时候,他荣国公在温暖如春的营帐里吃着大鱼大肉,喝着琼浆玉液,听曲看戏美人入怀。

一群年轻气盛的娃娃兵,如何能不恼,如何能不乱,就算被镇压进深深的雪里,那冤屈的声音也随着暖春时的涓涓细水流遍了天下。

他们太年轻,太冤枉,他们的死刺痛了无数晋军和百姓的心,仅杀赵樾铳不足以熄灭天下人的怒火。

“那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赵通。”

“此事皆由大理寺定论。”

魏祈打从进来起,就做出一副铁面无私固若金汤的模样,好像生怕露出什么薄脆的弱点,让人从外面撬开一道缝隙。

秦欣和默默的看着他,忽然站起身来,“如果臣妾一定让皇上放过赵通呢。”

魏祈一愣,僵硬的扭过头来,有些不敢置信的对上她的视线,“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

她现在是仗着家里的威势,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仗着魏祈对她的宠爱,明目张胆的挑衅着魏祈的皇权。

这是古往今来每一个帝王的逆鳞。

“臣妾说,请皇上放过赵通。”

魏祈怒极反笑,“你这是在命令朕?”

秦欣和自然否认,“臣妾不敢,只是赵通对臣妾而言如亲弟弟一般,臣妾实在不忍他小小年纪横遭此劫。”

魏祈盯着她,笑意渐敛,只紧握着手掌克制着怒火,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秦欣和,你心知肚明,朕若饶恕赵通,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要来戳朕的脊梁骨,都要背地里向朕吐口水,你还能云淡风轻的这么说,你真是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把朕放在心上。

魏祈咽下了那后半句话,“看来是朕平时对你太好了,好到让你不知天高地厚。”

“皇上对臣妾的好,是指那些锦衣华服,还是那些奇珍异宝。”秦欣和眼睛里藏着一潭暗流涌动的深水,低喃似的说,“就算不入宫,臣妾照样会有。”

什么锦衣华服,什么奇珍异宝,在魏祈听来都是代指圣眷恩宠。

所以呢,若没有入宫,她秦欣和该是勋贵正妻,名门夫人,她会活的更自由恣意。

魏祈不自觉抿唇,眼睫飞快的眨动了几下,恼怒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无措,“怎么,你后悔了?”

秦欣和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毫无意义的重复那句话,“求皇上放过赵通。”

“朕不会的。”

不等秦欣和再开口,魏祈便扬声唤道,“来人!”

孙鲁一听这动静,就知道事情不好,急忙进到偏殿内,一见两个人都沉着脸,气氛似有些剑拔弩张,刚落下去的心骤然又提了起来。

若姣嫔娘娘都不能令皇上展颜一笑,那他这半条命岂不是要交待了?

孙鲁这么想着,颤颤悠悠道,“皇上有何吩咐?”

“你有孕在身,不宜四处走动,就在自己宫里安心养胎吧,孙鲁,送姣嫔回去。”

魏祈此话一出,孙鲁眼睛都要惊掉了。

这不是变相的禁足吗!

如今秦步高一力支撑北疆战事,秦铮为巡河使主掌春汛事宜,秦欣和又身怀着唯一的龙嗣,何等的满门荣光,究竟发生了什么,能闹到这种程度。

以孙鲁超乎常人的敏锐,他立刻想到了曾在金马寺庙会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赵五公子。

宫中一度盛传姣嫔娘娘未出阁前曾与荣国公府的五公子议过亲,孙鲁是知道并没有这回事,可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众所周知,这两人自幼时便常在一处玩,什么喜宴什么诗会,但凡去了,也不管规矩礼数,总是形影不离的,为此赵通还染了个爱在内帷厮混的坏名声。

这般要好的关系,秦欣和会给赵通求情倒也在情理之中。

问题是,在这件事上求情,无异于飞蛾扑火。

去往姣仪馆的路上,孙鲁一个劲的唉声叹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愁容,秦欣和知道他是故意做出这副模样,也故意不开口搭茬。

孙鲁憋了好一阵子,临要到地方了,终于忍不住说道,“恕奴才多嘴,娘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种时候去触皇上的霉头,赵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时做了不知多少恶事,衙门的鸣冤鼓都快被击穿了,以至于百姓们都说,盛京城里的高官贵爵吃馒头都是要蘸人血的,皇上若饶过赵家人,那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他说的是实话,秦欣和再清楚不过,因而不禁勾起嘴角,讽刺的笑,“赵家能有多恶,不过是墙倒众人推罢了,那万贯家财谁看了不想进来分一杯羹,逼卖田地说成是强抢田地也不会有人为其申冤,百姓们再愤世嫉俗些,就几乎疯魔了,谁都能到鸣冤鼓前敲两下,东城门卖地瓜的说自己和国公府千金小姐有牵扯,长安街打更的说自己见到国公府少爷当街杀人,衙门里的懒官竟也桩桩件件的记录在案,坐拥四海的皇帝,就被这么一群愚民牵着鼻子走,哼。”

孙鲁脸都被她这一番话给吓白了,连忙止了话茬,“娘娘,娘娘这些日子尽管安心养胎,皇上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等解决了朝堂诸事,待娘娘仍是一如往昔的。”

一如往昔?

秦欣和笑了笑,语气相较刚刚轻快了许多,“孙总管就送到这吧,勤政殿那边还有不少事等着你张罗呢,另外,若皇上问起,你就将本宫说的话照实回禀。”

不出秦欣和所料,他一回去,魏祈就找他来问了。

孙鲁当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了,这话可让他怎么传啊。

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让皇上扒蒜似的一句一句问,不如来个干脆的!孙鲁咬咬牙,将秦欣和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魏祈,“坐拥四海的皇帝,就,就这么……被一群愚民牵着鼻子走。”

话音未落,一个杯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碎了一地,“她真是疯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孙鲁也顾不得陶瓷片,猛地跪在了地上,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魏祈却忽然没了动静。

在殿内久久的静默中,孙鲁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向上看去,只见魏祈坐在窗边,紧握着有些颤抖的手掌,气的眼睛都红了一圈,明显是强忍着怒火的模样。

这是孙鲁伺候魏祈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他这般失态。

孙鲁自然不能明白魏祈的感受。

一方面,秦欣和那番话像是扒光了他的衣裳,让他的身不由己,他的无能,无奈,无力,无处可藏,别人还好,偏是秦欣和,属于帝王与男人的尊严都受到了一记重创。

另一方面,他知道,秦欣和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并为了这个决定,不惜和他撕破脸。

这样做,这样做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赵通吗?

魏祈盛怒之下,有些可悲的发觉,如果秦欣和真的仅仅想要他放过赵通,那么他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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