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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捡到“弟弟”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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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从窗帘缝里挤进来,谭江月将男孩裹得更紧。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太守府驶去。

穆渊很热,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被来回炙烤,热意和汗珠从身子里渗出来,又被紧紧裹住,没有发泄之处。

手心突然感到一点冰凉,穆渊本能地攥住那点冰凉,紧紧的。

坐榻一侧的谭江月愣了愣,垂眼看着自己被捉住的手指,好一会儿,眼里泛出笑意来。

到底是亲姐弟,骨子里的亲近总是有的。

而后伸出另一只手去,手背贴了贴男孩发烫的额头。

睡梦中的穆渊颤了颤眼皮,看上去很不安定。

谭江月身形一僵,不再动了,任由这男孩攥着。他的掌心很烫,烫得仿佛能感觉到血液流动,热腾又鲜活地告诉她,她的弟弟回来了。

马车在宽阔的大道上行驶了一阵,而后停在一处朱红色大门前,谭七掀了车帘,沉默的眉眼里藏着几分忧心。

此时的太守府里头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几位主子刚在主院用过年夜饭。谭江月本该是其中一份子,却在得了弟弟的消息之后立马离了府,走之前谭七瞧见了夫人蹙起的眉尖。太守依旧笑呵呵的,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谭江月拎着裙摆下了马车,穆渊则由谭七抱着,裹在软毯里,只露出小小的脸和垂下的胳膊。谭江月伸手将那只胳膊塞回了软毯。

两人绕了远,走了一条僻静小路回到后院,却在回廊上避无可避地迎面碰上了大姑娘谭玉瑛,她见了谭江月,先是抬了抬下巴,眉梢也跟着扬起来,很傲的模样,“年夜饭都留不住你,倒是肯回来了?”

谭江月面色不变,笑了笑喊道,“长姐。”

谭玉瑛扬起的眉梢微微压平了些,利落修长的眉形显出几分英气来,斜了谭七怀里的男孩一眼,冷哼一声,“该怎么交代,自己想想。”

说完,轻轻整了整新衣,抬脚走了。

谭江月笑着回头瞧了她一眼,随即往自己院子走去,眼里的笑意渐渐淡了。

该如何交代,确实是个问题。

能找到弟弟,自然是千好万好的,见到弟弟的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两辈子的遗憾都被弥补上了。

她像是被一道深渊隔开,将五岁之前的江月留在另一端。幼时得到的爱太多,仿佛人间全是美好,小小脑瓜里的烦恼只是如何让弟弟听话一点,如何让爹爹早一点回家陪她玩,如何长得和娘亲一样漂亮。

五岁之后她冠上了谭姓,沉浸在生父去世胞弟失散的痛苦里,娘亲却摸着她的头说,要笑,太守大人不喜欢听小孩子哭。

她便笑,笑了很多年。

笑着说“好”,笑着说“我嫁”。

如今她终于要有一个密不可分的亲人,他们之间的血缘是时间与距离都斩不断的联系。

她想把江年一直留在身边,将所有能给他的全部捧到他面前。

谭江月的目光落在男孩卷翘的睫羽上,心里又酸又软。

她的闺房此时正点着灯,昏黄的暖光从窗户纸里透出来,听见脚步声,萍姑恰巧从门里出来,合上门时瞧见了谭江月,先是愣了愣,而后目光落在谭七怀里的男孩身上,松了一口气似的叹道,“姑娘,可算找到公子,走丢了这么多年……”

萍姑也是看着江年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话未说完,便哽咽起来。

“萍姑,弟弟回来了该高兴才是。”谭江月也看着那个昏睡的男孩,“只是他正发着高烧,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哎哎,好好好。”萍姑连连点头,几乎想从谭七怀里接过男孩,半伸着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谭七手肘微动,男孩那张红彤彤的脸从软毯底下露出来,萍姑急忙让开,“快些进来,热水和饭食都准备好了。”

谭七抱着人大步走进去。

“谭七,你带年年去净室清洗一下。”

她倒是想跟着去净室,转念一想弟弟如今也有十二岁,哪怕瞧着小小一只,那也不能将他当做五岁的孩童一般对待了。

净室传来水声,谭江月则坐在案前,欣喜像海浪一般一波一波拍上岸,叫她生出几分茫然来,绕着桌案走了一圈,而后目光聚焦,瞧见桌上的热粥,于是伸手碰了碰碗沿,还是烫的。

在桌边坐下,嘴里开始絮絮叨叨,“也不知年年醒来之后这碗粥会不会凉了,也罢,再热一下就好,或者再煮一碗红豆粥吧?我记得他小时候喜欢吃红豆糕的,要不要再上点肉?他好像饿得厉害。不对不对,发着烧还是少食一些荤腥……”

萍姑已经从方才起伏不定的情绪中缓过来,瞧见谭江月这副模样,有些想笑,嘴角动了又动,末了唤道,“姑娘,公子的事情,该怎么和大人说?”

萍姑心里为姐弟团圆高兴,一边又发愁不已,公子是夫人改嫁前生的儿子,本就是个尴尬身份,偏偏又比如今太守府嫡长子来得年长,太守是不可能将他写入族谱里占去嫡长子名头的。

几乎可以想见,日后公子只能称之为江公子,连个谭姓也不能冠。

“能找到他便是万幸,我不求更多。”谭江月吐出一口气来,微微勾起唇角,“也不知娘亲歇下了没,明天一大早便带年年去见娘亲。”这样想着,谭江月坐不住似的站起来,在梳妆镜前踱了几步,铜镜里映出少女雀跃的眉眼。

近日萍姑已经很少瞧见谭江月这样鲜活的神情,府里下人有时会偷偷讨论,称谭江月美貌有余,却没有孩子气,不及三姑娘讨喜。眼见她露出小女孩一般纯然的欣喜,萍姑心里欣慰又满足,“夫人自然欢喜,哪儿有母亲不想念儿子的?”

这话说出口,谭江月却沉默了一瞬,有些不知名的担忧。

“砰——”净室里头忽地响起一道重物倒塌声响,谭江月目光一动,立时快步走去。

本想站在屏风后头问话的,却见屏风横倒,露出后头的浴桶。方醒的男孩站在浴桶里,神情恼怒,两颊泛红,漆黑的眼眸直视着谭七。

察觉到谭江月闯入,男孩几乎在一瞬间坐回水中,好大一声“噗通”。

穆渊深深沉进水里,勉强露出一颗脑袋来,而谭七则捂着手背,像是被咬了一口。

“姑娘,”谭七见谭江月过来,言简意赅道,“公子咬我。”

若非了解谭七,谭江月几乎以为他在告状了。

谭七这人就是如此,事实如何便是如何,从不在言语上加以修饰,否则就凭他这一身武艺,也不至于在她这里屈就。

而浴桶里的男孩则环抱住自己,腾腾热气笼住他的眉眼,仿佛此时立在净室的两人都是色中饿鬼。

谭江月心里暗笑,眼里也带上了些笑意,“年年自己可以洗吗?”

穆渊觉得此人有些不知羞,哪有在别人沐浴时闯进来还赖着不走的人?他在京城时家中规矩严苛,这样的情形闻所未闻,便是落入了贼窝里,那贼头子也没有看别人洗澡的癖好。

于是瞥她一眼而后极快别开,只希望她快点出去。

“不要谭七帮忙的话,换姐姐来如何?”

品品这虎狼之词。

穆渊一瞬间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瞧着谭江月,而后身子越发往下沉,将将露出鼻子来呼吸,纯黑的眼眸警惕地看她。

听说西北有些地方民风未开化,视伦理纲常为无物,这陇西……应该不至于吧?

“噗。”也不知男孩在想些什么,表情难得的鲜活起来,谭江月噗嗤一笑,漂亮的桃花眼也弯成月牙儿,在净室的烛火映照下,那笑容像是一朵昙花倏忽开了。

这才发觉谭江月是在逗他,穆渊黑了脸,咬牙切齿地想叫她出去,却忘了自己半张脸在水里,张口便是:

“咕噜噜噜……”

成了穆渊对谭江月说的第一句话。

……

谭江月退回卧房,以手支额,忍笑忍了好一会儿,嘴角的笑声忍住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年年很可爱吧?”谭江月用气音道。

萍姑见她两颊憋得绯红,眼眸也湿润得很,饶是见惯了她的模样也暗暗赞叹少女生得好。

这眉眼,尤其像当年的状元郎,那丰神俊秀又意气风发的模样啊……萍姑收回思绪,笑容和蔼,眼角两道深深的笑纹,“公子幼时便活泼可爱。”

谭江月听见“活泼”二字后短暂地沉默了一瞬,如今弟弟的性情和活泼不搭边,很是内向敏感,对她也有几分抗拒。

倒也不气馁,软化一个人的心防总是需要时间的。

好一会儿,谭七送了衣服进去。

“姑娘。”谭七从净室出来,低声说了句,“公子背上有伤,很多淤青,像是被人拳打脚踢过。”抿了抿唇又补充道,“还有……鞭伤。”

……

屋内一时静默。

谭江月眼睫轻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本以为弟弟缺衣短食,险些熬不过陇西的寒冬,谁曾想他还遭受过虐待。鞭伤,也不知是哪家的恶仆,或是顽劣的孩童,抽打牲畜一般,动了她的胞弟。

谭江月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好几个呼吸之后才勉强稳住心绪,愤怒在她胸腔来回地碾。

恰在此时,穆渊穿着寝衣,外披厚实披风,从净室里头走出来。男孩身形单薄,露在外头的皮肤苍白,透着冬雪一般的冷,衬得眼瞳越发黝黑。

谭江月抬眼,头一回见到了男孩清洗干净的模样。

男孩五官比例极佳,有种精致的美,只是脸颊消瘦,目光冷淡,小小年纪便有了十足的距离感。

谭江月一时间被怜惜的心绪填满,心里开始不住地想,年年这身上肉太少了,该好好补补才是,明日定要好好讨教讨教胡厨娘,怎样的膳食是小孩子喜爱吃又养人的。无论如何也要养回小时候那般软软嫩嫩圆乎乎的模样才好。

穆渊只见这少女的目光直勾勾,几乎将要他钉在原地,偏偏眼里都是柔和的笑,没有半点恶意,遂只好忍了。穆渊迎着谭江月的目光默默踱过去,最后指尖微动,忍不住将身上的披风拢得更紧了些。

“年年,先把粥喝了吧。”谭江月招呼他坐过来,穆渊垂下眼,坐在少女身边。

谭江月将粥碗往穆渊身前推了推,而后从萍姑手里取了毛巾,一把包住了男孩的湿发。

而后感受到男孩浑身僵住。

“年年只管喝粥便是,我帮年年擦干头发。”谭江月小时候也是这样被爹爹照顾的,虽说很少照顾别人,动作却透着一股娴熟,一边搓着男孩的头发,一边想起了幼时爹爹将她抱到膝上的场景。

爹爹喜欢看书,总是一只手抱着她轻轻地拍,另一只手间或翻过一面书页,偶尔来了兴致,便会逐字逐字地教她念。

“江月年年望相似,月是江月的月,年是江年的年……”

谭江月不知不觉红了眼眶,而后眨了眨眼不再去想。

男孩正乖巧地喝粥,一头墨发裹在谭江月手中的毛巾里。

她早就留意到,男孩的头发有些参差不齐,原本以为是男孩修剪头发时不慎手滑,如今看来倒更像是被人作弄了。

鬓发被剪成了齐颌长短,背后的长发也长短不齐,略微一估摸,要长得齐齐整整,至少要两三年时间。

谭江月给自己立了个小小的目标,待到两年后,不止要把年年的长发养好,还要让他忘却从前的艰苦,重新养回幼时那副无忧无虑模样。

或许老天让她重走这一遭,就是为了这一天。

谭江月看着男孩喝粥时覆下的眼睫,弯眸无声地笑,眼眶犹带着红,可心里怎么这么满。

“年年,今晚就睡姐姐榻上,嗯?”

穆渊口里的粥饭还未咽下去,听了这句险些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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