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完结
多米诺骨牌倒下，最先受到影响的, 自然是沧海的老本家和核心：游戏圈。
沧海公司的名声本身就在游戏圈子里面不怎样, 但是他一家独大, 不管是其他的游戏公司, 还是玩家们, 就算是以前也有过对沧海的行为产生质疑，也会很快就淹没在舆论当中。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临川和仟之客来势汹汹, 他们的准备时间十分充分，和蒋钦强词夺理的洗白通稿不同, 这一次放出来猛料，可是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他们详细地把这几年来沧海用非常手段收购、打压、欺诈巧取他人劳动成果的事情一件件地的列出来。
这些通稿仟之客花了大价钱，效果是蒋钦的十倍，也多亏沧海沧海平时嚣张, 仗着自己家大业大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平日里树敌太多，所以当真的那些猛料都被翻出来之后, 事情的走向就再也没有办法受到沧海的控制了，出来讲述的受害者, 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甚至就连一开始收集证据的关越和仟之客的老板都吃了一惊, 关越没有想到的是，蒋钦真的是, 一步错, 步步错。而江锐和他一路货色, 两个人一路黑吃黑，吃成了今天这个沧海的庞然大物。
各大论坛都在刷沧海的事情，玩家们也炸了，如果不知道沧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还好，但是在知道了沧海这些游戏到底是怎么搞出来之后，都被恶行坏了——谁能够想到，自己玩的游戏，那么多的角色人物，都是沧海通过这种手段坑蒙拐骗过来的呢？
他们热爱的角色背后的沧海，压根就是一个骗子，难怪他们对自己的游戏毫无感情，改起来完全不顾及其他，对玩家态度毫无所谓，只想着捞钱……
很简单啊，因为角色的创作者不是他们，甚至某些游戏的创作者都不是他们，他们不珍惜，这也正常，因为他们没有对角色、对游戏的爱，只是操控资本的无耻之徒和机会主义者罢了。
而这一个个登上了热销榜单的游戏，都沾着别原创者的血……在知道了那么多的事实之后，谁还能够继续玩得下去？
沧海不过用了一天晚上，就从天堂跌到了谷底。
“沧海商业欺诈”这个tag在情绪激动的游戏圈发酵起来，飞快冲上了热搜。只不过，沧海的总裁江锐，此时却没有功夫去管外面的洪水滔天了。
玩家不光是沧海游戏的玩家，不少还有沧海的持股者，除此之外，还有老对手仟之客的打压，趁你病要你命，一边逼着沧海快点解决版权的问题索要巨额赔偿，一边给舆论也加了一把火，也加速了沧海股价的跳水。
很多被沧海用手段坑蒙拐骗的原创者或者游戏公司也站出来了，在仟之客的帮助下，决定联合起诉沧海集团，如果这两边的官司都赢了，沧海集团即将面临巨额索赔，会面临巨大的经营困难，因为这些索赔下来，沧海的大部分流动资金都被套住了……
在仟之客的大肆宣扬之下，短短一个上午，沧海的股价暴跌，伴随而来的，还有沧海集团的各个合作公司的解约，撤广告、撤投资、终止宣传合作……沧海的办公室里，电话就没有停过，江锐都快疯掉了，把气都撒在了蒋钦的头上。
只不过，现在的蒋钦也快联系不上了，因为《风物志》蒋钦的办公室里面，电话正在响个不停，沧海现在急疯了，各个部门都来打电话问蒋钦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早上，不光是沧海集团的法务收到了无数的律师函，蒋钦个人就接到了无数个律师的电话和信件——很简单，因为蒋钦是沧海大部分商业欺诈的主策划者，江锐以前最欣赏的心狠手辣，现在就变成了江锐最痛恨的一点，蒋钦做事太不留余地，让沧海现在也没有了被别人留有余地的机会了。
蒋钦一个个地把电话挂掉，瘫坐在位置上一时间久久无声。
他懊恼自己没有发现那一个小小的漏洞，从此输掉了全局，把自己也推向了万劫不复。如今的局面，不光是他，就连江锐也收拾不了残局了。沧海的持股人正在拼命抛售，股价大跳水，还要背负着巨额的赔款，就算是观音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棋差一招，就是棋差一招，然后满盘皆输。
好一会儿，蒋钦才打通了手机的一个电话，电话那边接通了，蒋钦深呼吸了一口气，“关越，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关越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从来都没有想要怎么样，而且，有话的话，当面说不好麽？”
蒋钦转过身来，看见了靠在门边上的关越，他敲了敲蒋钦办公室的门，朝他晃了晃手机。
蒋钦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关越挑眉道，“因为风语漫画已经是我的了，我来验收，顺便……”
关越背后探出来了一二三四五六个脑袋，齐刷刷道，“请你们《风物志》出去啊！”
蒋钦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自嘲道，“你连风语漫画都买下来了……看来还真的是布局已久，就等着我跳进去啊……”
关越不置可否，“如果你不继续做这些事，也不会上钩是麽？”
不怪别人布局，怪他贪心。
蒋钦知道这次是自己棋差一招，输了就是输了，只不过，人这一生有时候，输了一次，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蒋钦的全部身家都放在了沧海，沧海完蛋了，江锐不会放过他，那些股东也不会放过他，甚至还一大堆的官司等着他……
蒋钦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机会主义者，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
蒋钦沉默了一会儿，“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是你想要……”
“关河的事情，我可以向你道歉。”
关越抬手打断了他，“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一些事。”
他抬眸看向了蒋钦，“我这么做，不是为了逼你给我道歉，你应该道歉的人已经走了，现在道歉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做的这一切，不是因为关河，也不是你以为沧海的股份……关河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我不会再背负着这一切继续走下去了。”
“无论是几年前，还是几年后，我想要的，都只是好好画画，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情，仅此而已。”
作为漫画家的关越，只是想要好好地画画；作为主编的关越，只想要带领临川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不管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如此。
蒋钦愣住了，关越猜中了全部，他想说的的确是这些：想要沧海的股份的话，他可以给；想要给他为关河的事情道歉的话，他可以道歉，怎么道歉都行，但是事到如今，就算是报复，也可以停下来了。
可是蒋钦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从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
蒋钦以前嘲笑关越守着那个小破杂志社，一点不懂商业化的运作，也不知道什么是利益最大化。当初蒋钦和他分道扬镳，就是因为理念不同，蒋钦不明白，如果能赢，为什么要那么介意手段呢？
就算到了现在，蒋钦也不觉得当初关河的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是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关河呢？关河就是无辜的麽？受到蛊惑就被利用，也不过如此，心理如此脆弱，如果不是被他逼，以后也会有人逼，所以关河就是迟早的事情……
关河求名可惜名不副实，心比天高而脆弱得可笑，所以落得那个下场；蒋钦求利，他一生的每个选择在他心中，都是利益最大化。
但是蒋钦以前不明白，关越求什么？明明他看似什么都没有求，却似乎笑到了最后。
关越说，他一直想要的，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情而已。他好像有一点明白了，但是又似乎没有搞懂。
浮游叹息了一声，“蒋钦你啊，你从来没有好好地脚踏实地努力过，你也就没有想过到底为什么而活。”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为自己的热爱奋斗过，没有经历过为了热爱拼尽全力、精疲力尽的时光，他不懂得珍惜自己创作，所以肆意对待别人的热爱，贬低、变卖、出卖，把热爱当做了一门生意。
就算是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光，但是他很快就遗忘了，乱花渐欲迷人眼，他看似走在了最前面，其实却被所有人远远地甩在了最后面。
骆雪带着人上来了，看见他们还堵在蒋钦的办公室门口，扑过去爬上了关越的后背，探出了脑袋，
“你们在这里啰嗦什么呢？后面的小的们都给我上，赶紧要拆拆，要丢丢，还有这个什么鬼蒋钦啊，小的们给我把他抬下去扔出风语漫画！”
关越差点被她扑地摔过去，还没开口让她慢着点，山大王就开始吆喝着让路让人去拆家了。大家纷纷闪开，给骆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拆迁大队让路。
蒋钦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几个彪形大汉给架起来了，还没有说两句话，就被抬走了——蒋钦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在风语漫画和所有的注视下，直接被抬走了，他情绪特别激动地想要说点什么，但是骆雪找来的人很有匪气，干脆利落地捂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丢到了垃圾堆里。
不光是风语漫画了，就连浮游、虾粥等临川的小伙伴们也目瞪口呆，齐刷刷看向了骑在他们老大背上的困老师：……
浮游在二楼看见了蒋钦被扔进垃圾堆，“困老师，这不太好吧……”
骆雪瞪他，“这有什么不好的，和他废话你们才是闲得慌吧？把他扔进垃圾堆犯法麽？哦，顶多就是没有垃圾分类，也不至于追究我法律责任吧……”
骆雪拍拍关越的脑袋，“你说是不是啊，关主编？”
关越心说，你都骑我头上了，你还问我意见？
“那当然是……没问题了。”关越笑了笑，压低声音，“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干太久了。”
只不过，要是关越自己的话，绝对不会这么胡闹的，但是真实胡闹一把，其实还……挺爽的？
大家挠挠头，看看楼下垃圾堆里的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谁让蒋钦太欠揍啦，谁不想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呢？
骆雪嘿嘿一笑，吆喝大家继续拆迁，“小的们！把关于《风物志》的一切，都给我拆了丢出去！”
众人：……
困老师，没有想到还有二哈的潜力啊。
关越下楼给二哈买水喝的时候，在风语漫画附近的小卖部看见了坐在楼梯上的蒋钦。他想了想，伸手多买了一瓶水，递给了蒋钦，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蒋钦捏了捏水，叫住了关越，他自嘲一笑，“这算是什么？可怜我麽？”
关越回头看他一眼，“不是，是送你去铁窗泪的礼物。”
他举了举水，指了指对面的警车。
蒋钦一顿，“其实我还挺羡慕你们的，一直都很羡慕。”
“我很惊讶，我以为你这辈子除了漫画，不会有喜欢的人了。”
关越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对面朝他招手的小姑娘，他顿了顿，“她很纯粹，她是个莽莽撞撞的孩子，一路顺风顺水，经历了一些的挫折，也仍然善良勇敢。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有她在，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归处。”
前半生磕磕绊绊，少年得意，又遭逢打击差点到了谷底，人生的变幻无常体现得如此淋漓尽致，一颗心流离失所，在遇见了她之后，终于找到了归宿。
她勇敢又可爱，敏感又懂事，执着又真诚。这样的她曾经在那个雪天抱紧了他，对他说以后的漫漫人生，有她在。
蒋钦自嘲一笑，“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两种人呢。”
关越突然道，“我说她是仙女，可以控制天气，你信么？”
蒋钦一愣，就看到了关越朝对面冲他招手的小姑娘比了一个手势，对面的小姑娘眨眨眼睛，让他抬头——
关越伸出手，接住了第一片雪花，
“你看，下雪了。”
**
细雪慢慢地从一月份的深冬的天际飘落，今天拆了个开心的骆雪伸手接过关越递过来的水，看向了后面，纳闷道，“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还给他买水？”
骆雪心说，这是吃饱了没事干，还让她变魔术给那个蒋钦看？
浮游探出头，“你懂啥，这叫胜利者的嘲讽，扎心加倍啊。”
关越看了浮游一眼，“我看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废话特别多啊？”
空旷的大街上，临川一行人大都没有撑伞，戴上帽子往前走，路灯亮起，夜晚悄然而至。
“对了，关关，你之前说，你一开始只是想画漫画是是什么意思啊？”
“哎呀，困老师你真笨，主编的意思当然是……哎哟困老师，你打人干嘛啊！”
……
前面的几个小孩们打打闹闹，关越落在了后面，忍不住笑了。
他把西装外套披在了肩上，手枕在后脑，浮游搭着他的肩膀，十年过去了，肩并肩的身影，和十年前的少年重叠，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校园里，充满着少年人的意气。
只不过，来时杨柳依依，去时，细雪纷纷。
多好啊，十年时光悄然溜走，初心不改，临川仍在。
“意思当然是——”
他们两个老家伙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临川所有人的初心，都只是好好画画而已。
……
不管穿越多少艰难险阻，穿越多少阴谋诡计，唯有爱和梦想，永远不会被辜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