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晋江独发，盗版必究
江珩的动作直接停在了原地。
记录日记……是什么东西？
什么记录日记？
江珩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 他甚至不怎么能够理解，为什么谢桉的书房里会存在这些东西。
桌上只有几张纸，写的全是他十岁的时候, 分别标明了日期。
十岁, 那不就是谢桉和江今离婚的第三年？
营养剂H型又是什么？
这是营养剂的改良日记？那么药物成分又是什么？
江珩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不够用。
除去最上面的一行字，下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江珩看不明白，甚至, 产生了一种不想看明白的念头。
他在书桌前定定地站了一会儿, 双手撑在桌面上, 垂着眉眼，视线落在纸张上好一会儿。
出房间的时候不怎么冷，这会儿, 江珩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那些数据代表着什么？
江珩有点儿不敢去深入地想。
脑海里冒出来的，只有他即将分化的时候，身体突然不适，疼痛难忍，直接晕倒了过去。
Omega的分化本身就是一件比较难受的事情, 江珩当初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分化有什么问题，甚至, 哪怕分化出了意外,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其他问题。
因为这是他与生俱来的, 确实会有小部分人在分化的时候出问题，这是很正常的。
但是如果有一天, 有人告诉他, 他的分化并不是因为天生的基因, 而是因为……人为的改变, 他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站了片刻，江珩闭了闭眼，让自己不要太过胡思乱想。
毕竟以谢桉关心他的程度，记录他的日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那会儿，谢桉他们实验室确实是在研究新的营养剂，也确实是有让自己在试吃。
可能只是为了营养剂改善而记录……
他抬手，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去碰这些纸，桌上的任何东西都没有碰。
只是拿出手机，把桌上放着的几张纸一一拍了下来。
一直到拍照的时候，江珩才惊觉，自己竟然手抖的厉害。
操。
他他妈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在害怕些什么玩意儿啊。
科幻电影看得也太多了点儿。
江珩，你清醒点，这是生活，又不是电影。
出书房的时候，江珩满脑子都是这些。
他没有关书房的灯，也把门重新回到了半掩状态。
一切，就像他没有进去时候的模样。
谢桉的房间门还是紧闭着。
江珩不知道，大年初一的凌晨三点多，谢桉去了哪里。
进了房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刻意放轻了关门的声音，像是在害怕被谁听见一样。
一直到锁上了房间门，江珩难得产生了一种无力的虚脱感。
他整个人靠到了房门上，房间里静的可怕，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声音，窗户没有开，空调开了一天一夜没有关，闷热的很，像要把人捂得完全透不过气来。
明明空调那么热，江珩却依然觉得很冷。
可偏偏身上却出了一身的汗。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逐渐脱力，后背靠在门板上逐渐往下滑落，一直到坐到了地上，凉意隔着睡裤传了过来。
江珩才稍微回了点神志。
江珩紧紧握着手机，手指在解锁界面停留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勇气去点开拍的那几张照片。
这会儿，江珩完全没了什么困意。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儿呆着，还是……等谢桉回来问她？
这些数据代表着什么？为什么要记录这些？
莫名地，他突然想起晚上那会儿，谢桉在沙发上突然醒过来时候的神情。
太过陌生。
和平日里的谢桉完全不一样。
谢桉是十分出名的生物学教授。
虽然是个Beta，但是她的能力远远不亚于Alpha。在谢桉他们实验室绝大多数都是Alpha的情况下，谢桉一个Beta教授是非常出名的，外界对她的评价也很高，不论从性格上还是成就上。
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十分温柔的，哪怕她工作很忙，一直没有时间陪着江珩，但是江珩也一直觉得，她是爱着自己的。
可是现在，江珩产生了一股十分怪异的想法。
他甚至有点害怕。
他明明应该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妈妈。
就算质疑，以他的性格，明明就是应该直接问谢桉，这些是什么东西。
但是这次，他却做不到。
这些想法在江珩的脑海里肆意滋生。
一直到门外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打断了江珩的思绪。
谢桉边低着头，边给助理发消息。
要不是为了尽早地拿到关于信息素对比的报告，她也不会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下楼。
她下楼的时候实在是有点儿匆忙了，在这点上，谢桉稍微有点儿懊恼，她也是到了楼下才想起来，自己忘记锁上书房的门了。
不过还好，儿子没有起夜的习惯，这个时间，儿子也不会起来。
谢桉的脚步在江珩门口顿了顿，随后又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还是半掩着，谢桉也记不太清，自己出去的时候，到底是关上的，还是虚掩着的。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书房里的东西都没有被动过。
这就没问题了。
以江珩的性格，如果看到了桌上那些东西，势必是要来询问自己的。
在上楼的时候，她甚至已经给这份数据安排好了新的定义，不过现在看来，也已经用不上了。
想到这儿，谢桉放心地轻笑了声，摇了摇头。
她笑的时候很温柔，眉眼很浅地弯了弯，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她真的很漂亮，哪怕是现在，依然也很漂亮。
她把那些纸又重新锁回了柜子里。
每次回家，她都要重新梳理一遍过去的数据。
一个好的科学家，定然是要把这些数据铭记于心的。
一个好的妈妈，也会记录下儿子成长的每一步。
以后，她会把这些全部都给江珩看，江珩会感激自己做的一切。
房间内，江珩听着谢桉的脚步声，从书房到她自己的房间，随后是关上房间门的声音。
明明是很普通的声音，却让江珩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一直到一切再次归于寂静。
江珩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他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都是看到的那些看不懂的数据，还有过去那么多年，谢桉每次和他说话时候的温柔。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江珩又看了眼时间。
凌晨五点多。
这个时间，沈淮之还在睡觉。
他也不能……这个时候去找沈淮之。
江珩再度安慰自己，没关系，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他都没有看明白那些数据。
想了好一会儿，江珩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拿了笔和纸，开始一字一字地百度那几张纸上下面那些专业术语、数据记录所代表的含义，然后再把它们一一记录下来。
整个过程，他都异常平静。
-
江珩出房间门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谢桉在冰箱上贴了张纸条。
[妈妈去实验室了哦，冰箱里有早上做的饭菜，可以加热一下吃了~]
看到纸条的瞬间，江珩的心脏有一瞬间的收缩。
他垂着眼，眼睛实在是太过酸涩，却依然没有一点点的困意。
冰箱里确实有新准备的饭菜。
同样的，还有整整齐齐排列的一排营养剂。
是谢桉他们实验室研究的那一批，江珩不知道，这是不是谢桉所写的营养剂H型。
营养剂是浅蓝色的，长条玻璃瓶，瓶身没有任何标志物。
木塞。
木塞顶上有一个很小的“M”字样。
大概就是营养剂的型号了。
江珩以前喝的时候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东西。
把营养剂重新放回冰箱，江珩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眉心一跳，看到发消息的人，才松了口气。
【变态：起床了吗？】
原本有些提心吊胆的心绪突然就稍稍平稳了下来。
【水工王行：早就醒了，准备做作业】
江珩边低头发消息，边走到了书房外面。
书房的门已经被锁上了，他打不开，谢桉的房间门也被锁上了。
除去这两个地方，这个家里的其他地方，依然普普通通。
【变态：好，那一起做作业？】
大年初一，还挺稀奇的。
【水工王行：你们家亲戚都回去了？】
江珩的消息刚发出去，沈淮之的视频通话便直接打了过来。
这回连个语音通话的缓冲时间都没了。
江珩愣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表情，确认了自己眼底没有什么红血丝，才接通了沈淮之的视频通话。
沈淮之穿的水蓝色家居服，人已经坐在了书房里。
江珩瞥了眼他的背景，发现就是御景那边的书房背景。
江珩稍稍迟疑了一下：“你已经回去了？”
沈淮之轻笑着点点头：“对，一个人回来了。”他说着，视线落到江珩的脸上，见他有点儿倦容，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穿的那一套，有点儿皱巴巴的，稍稍皱了下眉，随即很快便松开，像是有点儿委屈地控诉着：“我爸妈带着我爷爷奶奶出门旅游玩了。”
他们家的亲戚今天一大早就全走了。
沈家的年这样就算是过完了。
以往的每一年基本都是这样过来，年前反而是最忙的时候，到了年初一开始到寒假结束，基本就没有沈淮之什么事情。
阮舒和沈父基本每年都要陪着家里的老人出门旅游，他们知道沈淮之不太喜欢，也不会强制带上沈淮之一起去。
所以，一到年初一，基本家里就只剩下沈淮之一个人，以及家里的阿姨和司机之类的。
他边说着，边连眉眼都皱到了一起，少有的委屈神情，配上他这张脸，稍微有点儿违和。
江珩没忍住，笑了声。
“你看起来好傻啊沈淮之。”江珩骂了一声，又倒了杯水然后才回了自己房间，“所以就来找我寻求安慰啊？”
沈淮之一点儿也不否认地直接点点头：“对，我找我男朋友寻求安慰，有什么问题吗？”
被他这么一说，江珩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唇边的笑意敛了下去，神色意外的有点儿严肃起来。
江珩本身就不是什么柔和的长相，相反的，平日里不说话的时候，他看起来其实有点儿凶，现在这样沉默下来，意外的带了点儿冷意，像是有点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倒是和之前那会儿，江珩嘲讽别人时候的模样有一点点重合起来。
见他这副模样，沈淮之再次轻蹙了下眉间。
他记得昨晚睡觉的时候江珩还好好的，难不成晚上做了什么噩梦？
江珩稍微思考了片刻，又轻扯了下唇角，像是没事人一样，轻嗤一声：“倒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您这儿找男朋友安慰的方式，挺特别啊。”江珩语气像是有点儿轻讽。
沈淮之嗯了声：“怎么？”
江珩这会儿已经坐到了书桌面前，昨晚整理记录的东西已经被他藏进了书包里。
江珩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书包居然还会用来藏这些东西。
他轻哼了声：“找男朋友写作业啊。”他说完，又顿了顿，自个儿补充：“也不是，是监督男朋友写作业。”
江珩之前虽然有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但是在写作业这件事上他是真的很容易就开小差，主要就是因为很多题目他不会做，期末考试之前那段时间，要不是靠着沈淮之辛苦监督，江珩觉得，自己就算再有毅力，也坚持不下去。
他的毅力，是建立在沈淮之的监督之上的。
他说完，便听见沈淮之轻笑了声。
“那你想要做点什么？”
他语气突然又放轻了下来。
江珩反应了片刻，突然听出来了沈淮之语气里带的那点儿别的意思，原本还在胡思乱想的情绪被沈淮之这么一搅和，一下子变得头脑有点儿发热起来。
江珩抿了抿唇，带了点儿警告的意思：“班长，您这个时候，能不能做个人？”
沈淮之像是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下他说的话，半抬了下眼皮，眼底带了明显的笑意，“我怎么就又不做人了？”
“不是问你想要做点什么吗？”沈淮之顿了顿：“我可没有对换语序。”
“不要乱用倒装句，胡乱指认主谓宾。”
江珩：“……？”
江珩磨了磨牙：“不是，我乱认什么了？”他是真没见过这还能倒打一耙的。
沈淮之轻笑着摇摇：“没什么。”隔了几秒，他又像是有点儿遗憾地叹了声气：“隔着屏幕，你乱认，也没什么用。”
倒像是真的好遗憾。
江珩：“……”
以往，沈淮之说这话，江珩基本都会红着耳朵直接转移话题。
但是今天，他抬头看了沈淮之一眼，又低下头去，把没有写的卷子全部拿了出来。
江珩拿着笔，沉默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慢吞吞地又抬起头看向手机屏幕。
沈淮之依然注视着镜头里的他。
江珩很难不承认，不管是什么时候，沈淮之的视线永远都会落在自己身上，他一直都能从沈淮之的眼睛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身影。
现在，除了沈淮之，他还能相信谁呢？
也许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产生过，连沈淮之都不能相信的念头。
但是在他抬眼对上沈淮之视线的那个瞬间，这个想法，就被他完完全全地扼杀了。
他的Alpha，他应该给予他的Alpha完完全全的信任。
也是唯一能够给予信任的人。
江珩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淮之眼底的笑意便淡了点儿，像是发现了什么，轻声问：“怎么了？昨晚做噩梦了？”
除去这个，沈淮之是真的有点儿想不到，江珩怎么会突然情绪低落成这副模样。
哪怕江珩掩饰的再好，他也能从江珩的一举一动里看出来。
明明平时在家里如果和自己视频，会先去洗个脸，衣领必然会被打湿的一个人，明明平时开始做作业前总是要咒骂出卷老师几句，甚至还得咬一会儿笔头或者转一会儿笔的人。
今天，这两件事一件没有做。
明明一副很困倦的模样，却也没有说过一句自己很困。
实在是太过反常。
江珩抿了抿唇，再次垂下眼去，视频里的人总是有点儿失真的，沈淮之看着他眼皮颤了颤，像是有点儿握紧了手里抓着的笔，半晌，江珩终于又抬起了眼皮。
他慢吞吞地开口，声音有点儿发哑：“沈淮之，我想回近城。”
江珩说完，又沉默了下去。
他不想待在这里。
不想见到谢桉。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质问谢桉，那些记录着他十岁时候信息素水平的东西，代表着什么，而营养剂和药物成分，又代表着什么？
谢桉是想让自己分化成一个Alpha吗？
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他一个个百度了过去，百度上查不到的，他就去专业的论坛网去对比，花了他整整几个小时的时间，他才翻译过来，下面那些看不懂的数据，是在记录他那会儿的信息素水平。
江珩记得，自己从懂事的时候开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参加一次体检。
那个时候，谢桉不管有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他去，就像这次他回家去进行复查一样。
也因此，他自小便知道自己会分化成Omega，分化基因在每个人出生的时候就是定好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个时候，江珩其实自己还挺奇怪的，为什么一个Alpha和Beta会生出一个Omega？
后来谢桉给他解释，因为谢桉的母亲是个Omega。
江珩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外婆，她在谢桉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去世了。
听他这么说，沈淮之稍微愣了一下，“你和你妈妈说过了吗？”
他没有问为什么。
沈淮之觉得，江珩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理由，他要做的，只是去支持江珩做的这些事情。
半晌，江珩才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他顿了顿，又道：“我不想和她说。”
他这样有问必答的态度，让沈淮之瞬间产生了一股无措感。
江珩说完便低下了头，像是有点儿失落，又像是带着其他的情绪一般。
沈淮之说不上这会儿的江珩怎么了，只是隔着屏幕，他很想抱一抱自己的Omega。
属于Alpha的本能让他产生了一种想把Omega圈进自己的地方好好保护起来的想法，他不想看见江珩这副模样。
他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有那么一瞬间，沈淮之的呼吸都变得有点缓慢。
“好，你想回来就回来。”沈淮之停顿了一下，又放低了声音，变得比之前还要温柔了点儿，像是怕惊扰了江珩的情绪，甚至带了点儿哄人的意思，“那要不要我派车去接你？”
江珩回远城的时候，沈淮之也说过要派车送他回来。
不过那会儿江珩直接拒绝了。
没料到沈淮之居然直接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江珩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人真的是，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谢桉也对沈淮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江珩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够在沈淮之的身边继续待下去。
江珩抿了抿唇，“好。”
他说完，意识到气氛好像有点儿低迷，又半勾了下唇角：“那我是不是，写完一张卷子，就能看到车在我家楼下？”他想了想，又像是有点儿开玩笑似的：“或者，直升飞机？”
沈淮之垂着眼睑看他。
闻言，像是有点儿无奈地笑了声：“直升飞机一时半会儿调不过来。”
“大奔凑活一下成不成？”
江珩轻哼了声，“我还以为，有钱人是万能的。”
语气比刚刚轻松了不少，好像刚才那个情绪低落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沈淮之失笑着摇摇头，和江珩解释了一下，调直升飞机是要办理手续的，他爸爸不在，一套手续办下来，大概车已经到了近城了。
他解释完，便去吩咐人了。
沈家来接人的车到的很快，江珩一张卷子还没有写完，车就到了。
负责来接人的，是之前见过江珩好几次的那个司机，见他拖着行李下来，连忙拿着沈淮之吩咐让他带的午饭递给江珩，然后又十分尽责地接过江珩的行李。
“我来就好了，江少爷，您先上车。”
听见这个称呼，江珩嘴角难免抽了抽，仿佛有种梦回几十年代的错觉。
他也没有多客气。
上车之前，他又回头看了眼小区的方向。
如果……如果结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的话，他应该还会再回到这里吧？
一直到坐上车之后，江珩给沈淮之发了平安信息，才又给谢桉发了信息。
【妈，我回近城了，转学的事情您别想了，我不会答应转回来】
他把一切都伪装成了自己好像是因为还惦记着谢桉之前说的要让他转回远城的模样，叛逆到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