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沈跃握着女儿的手稍微紧了紧，向医生道谢后，就拿着检查结果回了家，一路上都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儿的心脏病不药而愈，姑且就把这当成是机器出了问题，但种种迹象都显明女儿是有问题的。
或许是有什么奇遇吧，他记得小时候听老人家说，有的人一夜之间脑子里就会多出好多故事，几百年前的事情都能说的头头是道，可在此之前，这并非是一个博古通今的人。
还有通灵的人，也是突然之间，就多了某种本领，好端端的就开始在家里闹腾，据老人家讲，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能熬过去就能通灵，也就是会掐会算，熬不过去原本一个正常人就会变成半个精神病。
这些东西，沈跃以前都是当故事听，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遇到类似的，女儿应该就是这种情况吧，这种不能够用科学来解释的情况。
反过来想想，也是好事，没有了心脏病，瑶瑶就能健健康康的活着，和大多数小孩子一样去上学、去玩闹。
沈瑶瑶其实一直都在观察爸爸的反应，她对人的情绪很敏感。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再被人伤到了，另一方面，她也害怕，害怕爸爸会表现出一点点对她的嫌弃和不喜，哪怕是一点点的不耐烦，她都觉得自己可能会爆发。
好在，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都相安无事。
这回家门口居然还守着人，黄大生带着两个人蹲在门口。
也难为这位‘日理万机’的车间主任了，这个时候不去上班，反而要蹲在这里喂蚊子。
“沈跃识相点就赶紧搬出去，这是厂里的房子，不归你个人，我们就是把你撵出去，警察都没话说，别逼我们动粗。”黄大生得意洋洋的道，开口就是一股子酒味儿，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
想起被开除的事儿，沈跃就一肚子的气，但是当着女儿的面，他不想跟这些人起冲突，也没必要起冲突，就黄家人管理厂子的样子，国家的zhengce再好，布厂也好不了。
“这都快晚上了，总得让我找个落脚的地方，明天中午你们再过来，我把里面收拾出来，我都已经被开除了，你们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沈跃的声音很平静，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他连性子都比以前能稳得住了。
黄大生砸了砸嘴，本来是准备好好奚落沈跃一番的，可瞧着对方这样子，实在是提不起劲儿来。
而且他也确实不能把事情做绝，沈跃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婆跑了，女儿又得了心脏病，万一把人给惹急眼，说不定真能豁出命去。
黄大生现在是最惜命的时候了，大伯在厂子里当厂长，他已经被提拔为车间主任了，大伯还打算培养他当副厂长，这么好的人生，他可没必要跟沈跃一般见识。
“行吧，看在你女儿的面儿上，赶紧收拾收拾，明天这时候我再派人过来，到时候你把钥匙交出来。”
沈跃现在还能挺直了腰板跟他说话，瞧着以后吧，挣多少钱都得花在给女儿治病上，甚至还可能要拉不少外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人的命运就是这么奇特，有的人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当上车间主任，有着大好的前途未来，有的人喝凉水都塞牙，注定了一辈子要穷困潦倒。
沈跃看这几个人下了楼，这才把房门打开，其实东西昨天晚上他就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不管是搬到爸妈那边去，还是带着瑶瑶出去租个房子住，都几乎可以拎包走人。
“爸爸昨天答应了瑶瑶的，如果检查出来没有心脏病，那咱们就出去租个房子住，不去爷爷奶奶家了，今天已经很晚了，天马上就要黑了，咱们也还没吃晚饭，爸爸明天再带瑶瑶去找房子。”
沈跃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爸爸知道瑶瑶可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爸爸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人都是这样，每天都在变化，这是很正常的。”
“心脏病这个事儿，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医生误诊了，是医院的机器出现了故障，其余的什么都不要说，跟爷爷奶奶也不说，要好的好朋友也不能说，老师邻居也不说，昨天你跟爸爸说的那些话，只有咱们爷俩知道，是你和爸爸的小秘密。”
“瑶瑶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爸爸说，家里的事情爸爸也可以跟瑶瑶商量，明天我们就一起去看房子，咱们租瑶瑶喜欢的房子，等找好了房子，瑶瑶在去幼儿园上学。”
一大通话说下来，沈跃嘴巴都觉得干了。
如果是正常的五岁小孩，应该很难理解，但沈瑶瑶不是，爸爸的意思她明白，正是因为太明白，所以心里边才会觉得酸酸涩涩的。
“那我不想去上幼儿园了，我能不能就在家里呆着，老师教的那些东西我都会，不想在那里浪费时间。”
瑶瑶五岁多了，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去上一年级了，幼儿园不去也是可以的，但总不能一直在家闷着。
他总是要出去工作的，家里就几百块钱，坐吃山空是吃不了多久的，要是没借给弟弟那些钱，他倒是可以在家里陪上女儿几个月。
“幼儿园也不全是学东西，主要是认识小朋友，跟小朋友一起做游戏，周老师不是还教你们唱歌吗，也不全是学习知识。”
“可是我不想跟小朋友一起做游戏，也不想学唱歌，爸爸可以给我买些书，我可以在家里看书。”
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是要在家里看书，幼儿园总共才教了多少个汉字。
沈跃没拒绝，因为他现在确实不知道瑶瑶认识多少字，这些玄之有玄的东西，让他对女儿的了解都不剩多少了。
“明天搬完家，爸爸带瑶瑶去书店挑书，但爸爸得跟你说清楚了，就算你可以在家里看书，也是要出去接触人的，不去幼儿园可以，但要去少年宫报几门喜欢的课，不可以总是待在家里。”
沈瑶瑶点了点头，去少年宫上课总好过去幼儿园，她实在不耐烦跟动不动就哭的小孩在一块儿。
父女俩商量完，心里都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一夜好梦无眠。
沈跃编辫子的技术还是没什么进步，好在瑶瑶长得好看，一高一低的两个小辫儿非但不丑，还有些可爱。
早饭除了玉米粥和白水煮蛋，就是从外边买回来的油条了，沈跃倒是想换着花样给女儿做饭，可他就会这几样，现学也得先找个师傅啊。
“爸爸，我们要去哪儿租房子？”
沈瑶瑶担心爸爸会去奶奶家附近租，毕竟住的近了，方便互相照顾，可是她不想住那么近。
沈跃首先排除的就是现在住的这块地方，熟人太多了，认识的人太多了，有喜欢逗孩子的人不太讲究，万一问瑶瑶妈妈的事情，这不是往孩子伤口上撒盐嘛。
他倾向于两个地方，一个是少年宫附近，方便她接送瑶瑶上课，另一个则是爸妈附近，要是碰上他赶不及回家的时候，爸妈住在附近，起码瑶瑶不会饿肚子。
具体在哪儿，还得看房子，看瑶瑶喜欢哪儿。
“咱们先看看，瑶瑶喜欢哪儿，咱们就选哪儿。”
出行的装备也很简单，沈跃背了个包，里面装着纸笔，装着家里仅剩的二百来块钱，还有瑶瑶的手绢和水杯。
他们先去的是少年宫附近，沈跃想着看完房子，顺便去少年宫看看课程，也看看需要多少报名费。
没想到瑶瑶这么快就选中了，偷偷跟他说，要是价格合适，就不用看别的了。
是间一居室，打扫的还算干净，里面没什么电器，但家具还算齐全，用不着往里添置什么东西，有厨房，有厕所，不像他们原来住的筒子楼，厕所在外面，是一个楼层共用。
挺好的，这样他不在家，瑶瑶可以把门锁好，上厕所也不用出去，比较安全。
而且小区管理严格，他们进来的时候还要登记，不像他们原来住的那个地方，来来往往都没人管。
至于价格，房东说是九十块钱一个月，押一付一，但还是可以往下再讲讲。
沈跃平时买东西也会讲价，但不会讲这么久。
没办法，囊中羞涩，少花一点是一点，硬是把价格从九十块一直讲到六十五，而且是先交一个月的，不付押金，等过两个月，他手里头宽敞了，再给房东补上。
“我是看你带着女儿也挺不容易的，才允许你先不交押金的，咱们可说好了，房子里这些家具都要爱护，墙上不能乱涂乱画，弄坏了什么东西，你都得给我补上。”
“肯定好好爱护，您家这边离少年宫这么近，我还想着在这儿租好几年呢。”
沈跃是真挺感谢房东的，六十五能租到这样的房子，还在这个地段，已经很值了，更不要说，头两个月人家还不要他押金。
小伙子瞧着也就是二十岁出头，说话办事都挺老道的，关键是心地真不错。
签了合同，交了钱，拿了钥匙，有了落脚的地方，沈跃才觉得踏实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