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088
海音寺命站在原地, 在那一刻，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东西，仅仅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而已。
末广铁肠抽回刀，他想要继续攻击, 却被旁边的条野采菊一把抓住。
“不要过去。”
“什么？”
条野采菊紧紧抓住末广铁肠的手臂, 手因为过于用力在微微颤抖, 因为失明, 他其他感官比正常人要强的多，听觉、嗅觉甚至是空气浮动时到皮肤上的感觉, 条野采菊依靠这些判断。
也正是因为如此, 他才能感觉到空气中的躁动感。
没有心跳声也没有呼吸声, 连空气似乎都僵硬住, 条野采菊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他像是陷入了一团棉花, 手里抓不住东西, 也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事情,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末广铁肠奇怪的看着他, 片刻后他转头看向海音寺命。
就在那一刻，咔嚓一声。
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隙，整片土地都在塌陷, 末广铁肠连忙跳起来，却发现他的周围根本就没有完好的落脚地，他们随着裂开的缝隙塌陷下去，海音寺命随着重力落入这片黑色的空洞, 在落地的瞬间他打了个响指。
他说：“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末广铁肠单膝跪坐在地上, 他的脚下是绿莹莹的草坪, 草坪中点缀着红的黄的花朵, 到处都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但是，这里不是港口黑手党总部，甚至不是横滨的任何一个地方。
“空间系。”条野采菊用手摸着地上的草木，“没有味道，没有风，空气流过时也不会有障碍。”
“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些都是假的。”条野采菊站起来，“除了你之外，我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存在，我现在是真正的瞎子。”
条野采菊拥有超出常人的五感，他双目失明却可以依靠着其他的东西来辨别很多事情，但是现在，他根本就没有丝毫感觉，倒是难得的让他重新变回了一个真正的瞎子，非常令人讨厌。
“哦。”末广铁肠淡淡的开口，“只要打倒异能力的主人，我们就能出去。”
“确实。”条野采菊微微皱眉，“但是，那个少年在什么地方？”
“在这里哦。”
条野采菊猛地转过头，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并没有一个人。
“铁肠先生。”条野采菊拍了拍身边的末广铁肠，“你没有没有听到后面有声音传过来吗？为什么还在看着前面。”
末广铁肠摇摇头，“没有声音。”
“没有？”条野采菊愣了一下。
海音寺命安静的站在条野采菊的身后，“你猜，我到底有没有站在这里。”
在那一瞬间，鸡皮疙瘩瞬间在胳膊上冒出来，条野采菊几乎下意识的拔出军刀刺向自己的身后，他听到了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也听到了少年的笑声，那个笑声犹如明朗的少年在田野里玩闹，带着满腔的愉快。
他的军刀刺了个空。
“被欺骗的感觉如何？”海音寺命出现在条野采菊的身侧，“感官总是会骗人的。”
条野采菊将军刀直接横劈过来，然后被末广铁肠接住。
“你在干什么？”末广铁肠奇怪的询问，“为什么把刀劈过来？”
“不对，那个少年就在这附近。”条野采菊收回军刀，“铁肠先生，发挥你超常的反应能力，赶紧找到那个少年。”
海音寺命坐在一本书上看着他们，“既然连自己的感官都能欺骗你，那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我们素不相识，你们却接到要逮捕我的命令，拜托，我可不是你们口中直播杀害重要人物的天人五衰。”
“你说什么？”条野采菊不断试图寻找海音寺命，“那是命令，作为军人，服从命令是我们的职责。”
“而且你是特级危险能力者。”
“可我不是异能力者。”海音寺命看着他，紫色的眸子里没有多少情绪，“哎呀，看上去你一开始就没有来过横滨，也就不知道横滨有什么东西，仅仅是依靠命令来逮捕我吗？可以告诉我发布命令的是谁吗？”
“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这样就可以确定，发布命令的人一定和天人五衰有关系。”海音寺命认真的点头，“连异能特务科对于我都是保护状态，更别说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却只有你们想要抓住我，和天人五衰同样的计划。”
条野采菊不断的皱眉，“异能特务科？”
保护这个少年？
难道不是异能特务科确定这个少年是特级危险能力者，所以才委托猎犬抓捕他吗？
“外来组织总是不会明白横滨三社到底是在做什么。”海音寺命打了个哈欠，“当然这也不怪任何人，毕竟连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条野采菊收起军刀，他开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看，你连我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条野采菊开始思考关于海音寺命的消息。
他们是军方部队，从一开始就按照命令行动，在来到横滨之前当然不知道横滨发生了什么时候，在行动前条野采菊拿到了资料，在那份资料上有说明海音寺命拥有什么样的异能力。
书籍具现化，将小说中的内容具现化在横滨内，范围仅限于横滨，以及时间为三天。
从到达横滨到离开除了一定的混乱外并没有造成伤亡，并且，他并不是横滨境内的异能力者。
所以……为什么这个少年会在现在突然被定为特级危险能力者？
“条野先生。”末广铁肠在旁边看着条野采菊，“你为什么要一直自言自语？”
条野采菊呼了口气，“铁肠先生，请不要在我思考的时候说话，我的思绪都被你打乱了。”
“那你想到离开的方法了？”
“没有。”
“哦。”末广铁肠点点头，“你的思考和自言自语看上去没有什么用。”
条野采菊：……
很好，果然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还要让人讨厌，毕竟是个吃白煮蛋时会连壳一起吃掉的非人类！
此时，港口黑手党门口。
中原中也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幅神奇的画面，在港口黑手党的总部门口，一颗黑色的巨茧立在那里，尾崎红叶打着伞安静的看着那颗兼。
“红叶姐？”中原中也看向尾崎红叶，“发生了什么？”
“那个小童把自己和猎犬的成员困在了里面。”尾崎红叶抬起手，用和服宽大的袖子藏了一下自己嘴角的笑意，“哎呀，真是没想到的画面，他没有殃及无辜，波及到的仅仅只有那两个人而已。”
“这可不像是中也曾经说过的少年性格。”
中原中也盯着面前的黑茧，片刻后他走过去试图用手触摸，他的手却穿透了这个茧。
就算是有人不慎碰到，也不会被这个茧牵连进去吗？
“我不知道，似乎这一次见面，他的改变就很大。”中原中也收回手，“红叶姐，真的会有人在短短的时间里便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吗？”
“或许这才是他一开始的样子。”尾崎红叶眉眼中带着笑意，“中也，不要用正常人的标准来看待他，因为他并不是完全的人类。”
中原中也看着那个茧，“我们要不要保护一下这个东西？”
“让人监视一下，至于保护……”尾崎红叶淡淡的说：“他根本就不需要保护。”
一开始听从异能特务科来寻找庇佑仅仅只是他想要前来，他又怎么会需要别人的保护呢？他可是书的化身，天生便拥有书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改变世界，亦能轻而易举的清除掉所有威胁。
……
中岛敦带着泉镜花一起朝着目的地前进，他们准备去天空赌场，在知道海音寺命是书之后中岛敦便明白了一件事。
只有海音寺命不会被书页改变的世界所影响，也就是说，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在世界改变前，那个天空赌场真的不存在，在仅有一张的书页上还好花费笔墨去建造一个天空赌场，那上面绝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有人。”泉镜花打开通风道的管口，她和中岛敦藏在管道中，“这个航班是前往天空赌场的运输机。”
“谢谢你，镜花。”中岛敦认真道。
泉镜花点点头，“不用谢，因为，现在我也是侦探社的成员。”
“我们一定会帮侦探社找回清白？”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响在脑后，中岛敦脑子瞬间空白，他下意识的抓住泉镜花，从还没有被关闭的通风管口跳了下去，他们在地上打了个滚，接着中岛敦单膝跪在地上挡在泉镜花面前。
“果戈里！”
“是我是我！再次见面了！”果戈里从通风管道口翻下来，“我比他们都早找到你，我是第一名！”
中岛敦微微睁大眼睛，“找我？为什么？”
“为什么？”果戈里发出孩童般的欢呼声，“因为你是海音寺命的朋友啊。”
中岛敦更加奇怪了，“因为我是他的朋友？”
“你还不明白吗？”果戈里跳下地面，“海音寺命明确来到横滨的时间不到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他所有的朋友亲人都被证明不存在，他所接触到的所有人都和他没有任何亲密关系，除了你。”
中岛敦瞳孔微微放大，“你们是想……”
“没错没错！”果戈里发出笑声，“你是他唯一承认的朋友，所以，我们准备利用你，来迫使他就范啊。”
“快逃！”泉镜花抓着中岛敦的手迅速离开机舱，他们再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因为不管是中岛敦还是泉镜花都明白，绝对不能被果戈里抓到，一旦被抓到，事情一定会走向最糟糕的地方。
他们朝着门口奔跑，在到机舱口时才发现飞机已经出发了，现在他们正随着飞机在天空中飞行。
果戈里是故意等飞船飞起来才出现，这样只会逼得他们无路可逃。
“我去拦住他。”泉镜花认真的说：“敦你赶紧离开这里，逃到没有人能找到你的地方。”
“不行。”中岛敦摇头，“要逃就一起逃，如果他抓住了你，一定会用你来威胁我，这种办法不可取。”
泉镜花愣了一下，片刻后她点点头。
确实中岛敦说的情况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管天人五衰抓住了谁，他们只要用他们威胁中岛敦，到时候一定会是中岛敦的纠结和灾难，所以，她不能帮助中岛敦挡住果戈里，而是要和中岛敦一起逃。
“非常聪明。”果戈里一步步走过来，“毕竟坏人都是这样的，用其他人来威胁好人，然后得到好人的妥协，真有趣啊。”
中岛敦看着果戈里，眼里带着坚毅，“绝对不会让你成功。”
“你在说什么呢小老虎。”果戈里奇怪的看着中岛敦，“既然你知道我会用这个小女孩威胁你，为什么你想不到我会用其他人来威胁你呢？”
中岛敦愣了一下，“什……什么？”
“在这个运输机上装满了炸弹，对的，全部都是哦。”果戈里张开手，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平静，“只要我将炸弹引爆，这所运输机里的所有人都会被炸死，然后运输机的残骸会落到地面，你猜这样大的运输机，会砸死多少人？”
“你！”
“所以，你会怎么做？”果戈里平静的看着中岛敦，“你是选择保护海音寺命，保护书，还是要保护这一架运输机呢？”
“海音寺命说过你是主角吧，那么，作为主角的你有资格做出这个选择。”
做出这个……选择？
中岛敦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他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为什么会是他？
就这样沉默了大概十秒钟，中岛敦看向泉镜花，“镜花，你先离开。”
“敦！”
“我没关系。”中岛敦认真的说：“镜花，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
“我向你保证。”中岛敦笑了一下，“按照我们的原计划行动，让你一个人去真是抱歉。”
泉镜花用力的攥紧手，她重重的点点头，然后往反方向狂奔。
她现在只能相信中岛敦。
机舱原来的位置中，中岛敦安静的站在门口，他看着果戈里，“你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
“唉？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呢？”
“海音寺是书，但是他不会去管这件事，如果他真的会因为我去修改世界，那么他早在一开始就把世界恢复原样了。”中岛敦单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对他来说，我们是朋友，但朋友并不会让他去干扰这一切。”
“就算你们用我去威胁，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果戈里发出愉快的笑声，“哎呀，真是太有趣了，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或许确实是这样，毕竟那个少年，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人性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对吧？”
“但是，你是不是高估了他？”
中岛敦愣了一下，“什么？”
“你知道吗？他才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人。”果戈里伸出手来，“他是书的化身，他的一切来源于最接近他的人类，而最接近他的人往往是那些对书怀有贪欲的家伙，对，就是这样！”
“海音寺命之所以会混乱恶劣都是人类的错！”
“但同样，他会笑会哭，会感到温暖也是人类给予他的爱意。”果戈里这样说：“在我们看来，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尤其是在他的善意被拔高到最高层时，相信我，他不可能会见死不救。”
中岛敦紧紧的攥着手，“你们……是故意挑这个时间的？”
“应该说他来的正好，简直就是送上门来。”果戈里走过来，“所以，我们会好好利用你的。”
中岛敦靠在墙壁上，他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果戈里想，他现在大概会是一副相当难过的表情，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海音寺命，过于善意的小老虎总是会为自己是否伤害了别人而痛苦。
而现在，即使他牺牲自己，也一样会为别人带来痛苦。
所谓的悲哀便是如此。
果戈里伸手抓住中岛敦，为了保证计划的实施，他需要让中岛敦活着，毕竟一个活着的朋友比死去的朋友威胁能力要更大一些。
就在果戈里攥住中岛敦衣服的瞬间，中岛敦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就在那一刻，中岛敦抬起头来，果戈里看到了他平静的目光，那双眼睛平静到难以言喻，甚至没有丝毫紧张感，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抓着果戈里的手腕，又面无表情的开口说出了那一句话。
“一起下地狱吧。”
砰的一声，机舱的门被开了一个大洞，中岛敦死死的抓住果戈里，在巨大的作用力下，中岛敦和果戈里同时被吹出机舱。
想要保护住机舱里的人，这很简单，只要可以引爆炸弹的果戈里离开船舱，失去意识。
想要保护住会被中岛敦威胁的海音寺命也很简单，只要中岛敦死亡，那么一切都不再成立。
从一开始，中岛敦便做下了这个决定，安静的等待着果戈里接近自己。
他要带着这个人，一同从空中落下，彻底斩断天人五衰的计划。
他不会放手，即使面对死亡。
……
港口黑手党门口，海音寺命坐在黑色的茧里，他似有所觉的抬起头来，紫色的眸子平静的望着天空，蔚蓝色的深空和白色的云倒影在他的视线中，一片绿色的叶子被风刮落，晃晃悠悠的落到地上。
海音寺命看着那片叶子，满目都是怪异。
片刻后他站起来，黑色的茧瞬间消融，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海音寺命整个人化为一道金色的光，瞬间在空气中消失。
猎犬两人奇怪的看着周围。
“我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