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番外二（1）
列车晃来晃去, 海音寺命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他有点困。
不管是在一开始的世界还是之前那个世界都给海音寺命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海音寺命理论上来说很多情绪都来源于人类，几乎世界是什么样子, 他就是什么样子，在接收大量的情绪后，海音寺命便会陷入疲倦中。
海音寺命缓缓的睁开眼睛，紫色的眸子里依旧带着疲倦, 他有些头疼的摁住太阳穴。
这时，海音寺命听到了列车播报声。
“列车到站：并盛町站，听到广播的乘客请有序下车。”
海音寺命坐在原地愣了几秒钟, 接着他才揉揉眼睛，“并盛町站？”
“并盛町？”
“啊, 小纲吉。”海音寺命从列车座位上站起来，接着走出列车门，理所当然，这辆列车上也只有他一个人，也不知道那个列车广播是给谁听的。
海音寺命伸了个懒腰，“好不容易来一次，去见个面吧。”
当然, 海音寺命并不知道还有没有记得自己, 和其他世界不太相同，海音寺命一开始来到并盛町就是作为一个替代他人的人来生活, 他的身份并不是自己，作为虚假的他会被忘记是理所当然。
“蓝波？你在哪里？快点出来啊。”
突然, 海音寺命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接着便看到了一边喊着蓝波名字一边不断寻找某个孩子的沢田纲吉, 棕色头发的少年声音里满是无奈，看上去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海音寺命站在原地，他看着沢田纲吉穿过他的身边，依旧担心的呼喊着蓝波的名字。
“好吧。”海音寺命叹了口气，“一开始就不应该有太多奢望。”
或者说，被忘记才是正常的事情。
但就在这时，穿过他的沢田纲吉顿住脚步，他有些怪异的看着海音寺命，片刻后他转过身来，在海音寺命准备离开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唉？”海音寺命惊了一下，他转过身来，“你有什么事？”
“那个，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奶牛装的小孩子？”沢田纲吉不断的给海音寺命比划着蓝波的样子，“他今年只有五岁，自己跑出去了，我很担心。”
海音寺命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哦，我也是刚来到这里。”
“哦，这样，谢谢。”沢田纲吉点头，但是他没有离开，也没有继续去找蓝波，他似乎有些踌躇。
海音寺命笑眯眯的看着他，“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地点点头，“那个，我们认识吗？”
“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好熟悉。”沢田纲吉抓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相当纠结，“我真的不是在搭讪，也不是在撒谎，我就是觉得你好熟悉啊。”
而且，甚至胸口中不断涌出一抹激动和感伤。
当然，沢田纲吉并没有把这些说出口，因为不管怎么看，这句话都好奇怪。
“是吗？”海音寺命认真的点点头，“嗯，说不定我们之前真的认识，在上辈子！”
“不要开玩笑啦。”
“没有开玩笑。”海音寺命笑着说：“并不是人死后才算做一辈子，很多事情上都可以算错一个阶层，在那段时间过后记忆就会消失，说不定我们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之后就互相忘记了。”
沢田纲吉抽了抽嘴角，他礼貌的和海音寺命鞠了一躬，然后继续去找蓝波。
这个人，说起话来有点奇奇怪怪的。
海音寺命微笑着目送沢田纲吉离开，接着他转身继续往前走，拜沢田纲吉所赐，他的困倦消失了，整个人精神的不得了。
虽然大家都不认识他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但还是可以随便逛逛，故地重游而已。
玩够了也可以随便离开。
不会有任何负担。
是的，绝对不会有任何负担。
这样想着，海音寺命游荡着，最后还是来到了一个位置，在看到那个标牌的瞬间海音寺命重重的呼了口气。
并盛中学。
某个家伙的地盘。
海音寺命对于云雀恭弥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是一个相当难搞定的人，是附近最强的不良少年，海音寺命和他的孽缘也只是虚假的东西而已，一开始在塑造记忆时塑造出的宿敌。
但是他却告诉海音寺命，他绝对不会忘记自己。
云雀恭弥确实讨厌海音寺命，那不是假的，他是真切的讨厌着海音寺命，但讨厌和记住是两件不相关的事情。
他讨厌海音寺命，但不妨碍他会一直记住海音寺命。
就在海音寺命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根棍子从学校门口被直接扔出来，海音寺命下意识闪开，砰的一声，浮萍拐砸到地面上，瞬间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隙，海音寺命咽了口口水。
“好危险啊！”
“哦？”云雀恭弥披着校服从学校门口走出来，“奇怪人物站在学校门口干什么？”
海音寺命无奈的看着他，“我没有，我只是路过而已。”
“路过？”云雀恭弥拎着另一根浮萍拐直接打上去，海音寺命瞬间闪开，但是他的体术依旧很差，只能勉强躲过云雀恭弥砸过来的力道，云雀恭弥活动着自己的肩膀，接着从地上把刚才扔出来的浮萍拐捡起来。
“可疑人物，咬杀。”
“有些过于无理取闹了吧！”
海音寺命转身开始往外跑，云雀恭弥追了上去，速度还比海音寺命快。
在被云雀恭弥堵到巷子里时，海音寺命异常无奈的开口，“我说，我不是并盛的学生吧。”
“当然。”云雀恭弥一步步走过来，“你让我觉得很不爽，让我不爽的家伙，必须咬杀。”
“你这个人好过分啊！”
“嗯？”云雀恭弥一拐打断了海音寺命的退路，接着步步逼近，将海音寺命堵在一个小角落里，看起来瑟瑟发抖像是一只没有丝毫攻击力的小动物，“你叫什么名字？”
海音寺命眨眨眼睛，“你在问我的名字？”
“说不说？”云雀恭弥指着他，“能让我看一眼就觉得这么生气的家伙不常见。”
“海音寺。”海音寺命看着云雀恭弥的眼睛，“我的名字是，海音寺命。”
云雀恭弥和海音寺命对视着，片刻后他收起浮萍拐，“果然又是你。”
“唉？”海音寺命愣了一下，“云雀？”
“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会忘记你。”云雀恭弥眼神冰冷的看着海音寺命，大有一副你说是我就干掉你的感觉。
海音寺命眨眨眼睛，他不怕死的点了头，还附赠一个非常肯定的嗯。
“我突然觉得更不爽了。”云雀恭弥已经放下去的浮萍拐再次举起来，“果然还是咬杀吧！”
海音寺命瞬间求生欲爆表，“云雀，不要冲动！”
“没有冲动。”云雀恭弥冷笑，“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你应该再想想！”
“咬杀！”
……
并盛中学的教学楼天台，云雀恭弥躺在上面似乎是准备睡觉，海音寺命坐在旁边，云豆落在海音寺命的手指上，黄色的小嘴不断啄着他的指尖，但是并不用力，比起攻击更像是在表达好感。
今天是周末，并盛中学没有学生在，只有云雀恭弥这个把学校当家的会留在这里。
“你在这个时间睡觉？”海音寺命看向闭着眼睛的云雀恭弥。
“这个时间点，正好。”云雀恭弥随意的开口回答。
海音寺命看了一眼天色，又感受了一下温度，最后点点头，现在确实是在外面睡觉最好的时间，太阳不会晒，也不会太冷，如果只是打个盹实在是太适合了。
真不愧是他。
“这次我应该不会待很久，几天时间就要走。”海音寺命抬起手来看着站在自己的手指上的云豆，“本来是准备回家的，没想到下车后是这里。”
云雀恭弥打了个哈欠，“嗯。”
“我之前遇到小纲吉了，他已经不认识我了，但是好像还留着一点印象，所以鼓起勇气问我是谁，说感觉很熟悉。”海音寺命感叹着，“这么久不见，小纲吉要比之前自信很多了。”
“连和陌生人搭话的勇气都有了。”
云雀恭弥睁开眼睛看着天空，“我就讨厌你这一点。”
“嗯？”
“自以为是，喜欢在一开始就把所有的一切下好定论，像是世界都是你看的书，所有的一切都被注定好了。”云雀恭弥一字一句的说：“在下完定论后也不会给谁第二次机会，也不期待另一个结局。”
海音寺命看向云雀恭弥，“我有这么讨厌吗？”
“你比我清楚。”云雀恭弥坐起来，云豆从海音寺命的手指上飞起来落到云雀恭弥的肩膀上。
“自知之明我当然有。”海音寺命看着夕阳落下，晚霞泼洒在地面上映出瑰丽的红色，“我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个多么讨厌的人。”
云雀恭弥没有回答。
“云雀，云雀！”云豆在云雀恭弥的肩膀上喊着云雀的名字，在云雀没有回答后开始唱并盛中学的校歌，虽然唱的相当跑调，但是没有人会苛责一只鸟唱的校歌不标准。
但是云雀恭弥依旧注意到了另一点。
这一次来的海音寺命和之前不太一样，在以前他只是一个讨厌的少年，自以为是又喜欢不断的追逐着自己喜爱的东西，但是现在的他除了以往的模样外还多了一份悲伤。
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被什么事情伤害过。
真是一个烦人的家伙。
云雀恭弥从天台上起来，接着他一把拉住海音寺命的衣领便拽着他往楼下走。
“喂！”海音寺命被拉的一个踉跄，“云雀你干嘛啦！”
“带你去找小动物。”云雀恭弥打了个哈欠，“我很困，赶紧解决这件事我还要睡觉，你老实点。”
海音寺命一脸惊讶的被云雀恭弥拉走，“喂！”
“为什么你现在强行拉着我走，还要嫌弃我不配合？自以为是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吧！”
“再多说一句话，咬杀！”
于是被认为自以为是的海音寺命就被同样自以为是的云雀恭弥强行拉到了沢田纲吉家，沢田纲吉看到云雀恭弥直接瑟瑟发抖，完全搞不懂云雀为什么拉着一个人就跑到他家了，倒是奈奈妈妈非常开心的留他们吃晚饭。
奈奈妈妈！你看那个人像是他同学的样子吗？那是个高中生吧！
“所以……云雀学长，您是在干什么的？”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云雀恭弥把海音寺命推过去，“认识他吗？”
“他……”沢田纲吉看着海音寺命，在看到海音寺命的一瞬间他就想起来这个是他在找蓝波时看到的人，“虽然感觉很熟悉，但是好像不认识。”
“你再说一遍。”
“咦！”沢田纲吉点头如捣蒜，“认识认识，我认识他！”
海音寺命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好了云雀，你别再欺负小纲吉了。”
“我没有。”云雀恭弥义正言辞。
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其实内心里是有些震惊的。
这个人和与云雀前辈的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说真的，沢田纲吉还真没有见过那一个人能这么站在云雀恭弥身边不被打，就算是风纪委员们也会因为办事不利被云雀恭弥揍。
“云雀你这样根本就是欺负。”
云雀恭弥冷冷的看了海音寺命一眼，“你应该反思自己。”
“啊？”
“反思自己为什么做人这么失败，所有人都把你忘了，就算是你住在小动物的隔壁，小动物也没有把关于你的记忆留下。”云雀恭弥说的话句句带刺。
海音寺命倒吸一口凉气，“云雀你真的好过分啊！”
云雀恭弥冷哼一声，他转身走出沢田纲吉家，海音寺命追在他身后，在离开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沢田家的二楼，在窗口上，里包恩和一平缀在上面看着他们，看到云雀恭弥看过来里包恩还冲他招了招手。
“在看什么？”海音寺命抬起头来看向二楼，接着便和里包恩对视在一起。
“小婴儿。”海音寺命点点头，“里包恩。”
云雀恭弥直接转身就走，“走了。”
“知道了。”海音寺命跟上去，“所以云雀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校服披在身上，云雀恭弥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他连看都没有看海音寺命一眼，对海音寺命的问题当然也不会回答，海音寺命也早已习惯他的性格，并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絮絮叨叨着说着一些东西。
其中有他看过的书，他在其他地方的见闻，以及他想要写的书本。
云雀恭弥停下脚步，他看向海音寺命，接着才没什么表情的开口，“他们会想起你。”
“唉？”
“所有人，都会想起来。”云雀恭弥这样说：“你存过的痕迹，不会消失。”
海音寺命愣了一下，片刻后他笑了起来，“原来你带我去找小纲吉是为了让他想起我来吗？”
“你真的很烦。”云雀恭弥盯着海音寺命，一副嫌弃的模样，“自以为是，又很容易难过。”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蹭了一身的伤，回到这里发现所有人都不认识他，声音里的委屈挡都挡不住，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估计云豆都比他坚强，真是的，养这么一个家伙比养云豆难多了。
最起码云豆难过了还会跑过来找他唱歌，海音寺命连表现都不表现出来。
说完云雀恭弥直接离开，单看他的背影都能感觉出他现在相当不爽。
海音寺命站在原地，他笑了一下。
“竟然需要你来安慰我，真是活到地里去了。”海音寺命无奈的摇头，“我现在的状态真的那么不好吗？”
海音寺命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呼了口气，从怀中取出自己的书本。
在书本上，一张黑色的纸张浮动着，海音寺命看着上面的白色文字。
和自己刚离开时一模一样，并没有多少变化。
“真是的。”海音寺命叹气。
不过很快海音寺命便收拾好心情，他收起那本书跟上前面的云雀恭弥，在他跑过来的时候云雀恭弥转头看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嫌弃。
“谢谢。”海音寺命这样说：“你在担心我是吗？真是太幸运了，竟然会被云雀担心。”
“与其在这里说废话，不如自己去找让他们想起来的办法。”云雀恭弥态度一如既往。
“这怎么能是废话呢？这可是我真心的感谢！”海音寺命笑着说。
云雀恭弥皱眉，他抽出腰间的浮萍拐，一副你继续我也继续的模样，海音寺命无奈的捂住嘴巴，表示自己不会继续了，这样云雀恭弥才把浮萍拐收起来，踏着昏黄的路灯伴着夜色回到并盛中学。
但是，我是真的很感谢你。
海音寺命想：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瞬间我便已经准备好所有人都以为我是陌生人的剧情，毕竟这是最正常的事情，所以，在发现你还记得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你留下了我存在过的痕迹，我怎么会不感谢你。
云雀恭弥。
那张黑色的纸张上，一点点白色的光芒涌入，将其中一个字符扯碎形成新的词汇。
那个词汇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