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开口说话的男人正是之前怀疑乔乐的严伟峰, 他站在人群中间，警惕的扫视着Zero，见乔乐反驳, 又撇撇嘴：“如果Zero不是恶魔, 那Monster的嫌疑最大。”
他自信满满：“不然的话，恶魔为什么对他特别优待？”
这段话说得不无道理。
存活的玩家思考起来。
乔乐下意识皱眉, 又急又气，觉得自个儿也太倒霉了, 上个世界一直在背锅, 到了新副本……又来？
合适吗？
偏偏这种事，本人越解释, 反而越是容易被认为在辩解。
宴客厅中心的光线明亮, 宛如白昼, 边缘则暗淡许多, 柔和的暖黄色光线,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因子。
严伟峰站在阴影中, 一脸得意, 眼神挑衅，毫不畏惧。只需要一眼, 乔乐便知道, 他是故意的。
他是不是恶魔？对方毫不在意。他只是想自己被孤立。
说实话，乔乐没想到能在副本中，遇到这种……傻逼。
如果在现实中, 拉帮结派，搞小动作, 乔乐还能理解, 毕竟大不了损失点儿金钱名誉, 拍拍屁股换个地方重新来过，总之死不了。
但诡域中……一不小心就凉凉啊！
这么危险的地方，还瞎搞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行了，你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乔乐给一直默默站在身后的Zero使了个眼色，“反正我们也不信任对方，后面分开探索副本。”
少年进入副本后，态度一直都比较和善，突然割断关系，让玩家惊愕极了。
“这样也不错。”嘴硬心软的高个子女生纪明雨摸了摸下巴，“没有确切的证据前，所有人都有嫌疑，我可不想被背后捅刀。”
“那就分开吧。”
“我没意见。”
……
如果不能确定身边是可靠的队友，与其时时刻刻担心，不如一个人更安全。
伊希蹭过去，脸上满是沮丧和愧疚，“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这样。”说到这儿，他停顿下来，小心翼翼的去看乔乐。
“副本诡异多变，你小心谨慎也没什么错。”乔乐安慰他，“但不能随便指责，要找证据。”
“我明白了。”
伊希可怜巴巴的低着头，从乔乐的角度，能看到头顶的发旋和通红的耳朵，羞愧吗？这个性格，在副本里也不知是好是坏？
念头刚刚冒出头，就被乔乐晃了出去。
笑话。
自个儿都没着落呢？哪有空去担心别人啊！
宴会厅很大，偏僻的角落很多。既然不信任，也没必要挤在一起，徒增苦恼，乔乐扫视一圈，指向阳台：“我们去那儿。”
Zero果断点头：“好。”
“我也一起。”伊希猛地抬头。
“这……”乔乐犹豫地看向Zero。
“我不相信他。”Zero五官俊美凌厉，自带一股冷冽气场，此时，他低头与乔乐对视，低低的嗓音带上几分柔和：“除了你，我谁也不信。”
乔乐：“！！！”
邻居朋友都说了这样的话了，乔乐又怎么好意思辜负他的信任：“抱歉，我和Zero已经组队了。”
“加我一个也不可以吗？”
伊希双手紧握，指甲掐入掌心，手背上黛色的青筋清晰可见，明明很生气，但面上依旧表现得软弱无害，单纯极了。
昏暗的角落中，他双眸闪烁着隐隐的蓝光，死死盯着少年。
他看到对方张嘴，舌尖抵着雪白的牙齿，唇瓣绯红，说出他不想听的话：“对不起，你可以找其他人组队。”
伊希：“……”
漂亮的小少年带着他沉默的保镖离开角落，将所有人远远甩开。而自己……也是被抛弃的一员。
“伊、伊希，你还好吗？”
“啊？”男人睫毛轻颤，转过头，又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Monster放弃我了，好难过呜呜呜。”
他假哭得很做作，看起来又呆又蠢。
赵雪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眸中的忧虑散去。果然，刚刚可怕的样子，是自己看错了呢。
“接下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严伟峰热情的提出邀请，“你一个新人，什么都不懂，跟着我更能保障安全。”
“但是我这样的话……会不会给你增添困难？”
“没关系没关系。”严伟峰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终于把人忽悠过来了，不由地心中狂喜。
新人就是蠢，说什么都信。
*
宴会厅位于二楼。
阳台呈现椭圆形，厚重的深紫色窗帘拉上，隔绝外人的视线，头顶是巨大的、深红色的月亮。
少年上半身趴在阳台上，双手撑着下颚，脸颊上挤出来一点软肉：“在这个副本里，我到底要做什么呢。”
摸不着头脑，毫无头绪。
夏日凉风吹来，携带着庭院中玫瑰的香气，他深吸一口气，栗色的发丝随风摆动，琥珀色双眸半垂着。
男人本来站在少年的身后，他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两步，两个人的距离顿时拉进很多。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他说这句话时，表情认真，嗓音有力，宛如在许下一个重要的承诺。
恍然间，乔乐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Zero的场景。
普普通通的早餐店，莫名其妙坐在对面的男人，用一种他不理解的视线，盯着自己看。当时自己还觉得对方有点可怕，不想多说。
等到熟悉以后，才发现什么冷酷无情的外貌，都是拿出来吓人的。
明明本人脾气超好，热情又耐心。
乔乐靠过去，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他看着漆黑深邃的天空：“我们两个人都是队友了，我也会努力保护你。”
Zero喉结滚动：“好。”
“关于这个副本，你有什么见解？”
“时间太短。”Zero摇头，“管家一直提起的撒旦，应该是本次副本的关键，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去找线索。”
说到这个，乔乐觉得有点奇怪：“管家说撒旦大人喜欢东洋人，所以才会邀请我们来参加舞会，但今晚的舞会上，他好像没有出现。”
按照目前知道的线索，撒旦是城堡的主人，地位应该在所有的恶魔之上。
他一旦出现，至少妥妥是C位。
“确实。”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但进入副本的情况太少，情报严重不足，目前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只能作罢。
宴会过半，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恶魔举杯欢庆，嘴里唱着人类听不懂句子，红酒含在嘴里，猩红得如同人血。
乔乐厌恶他们的眼神，看着人类时，犹如在看待宰的猪羊。
眼不见为净，干脆在阳台上躲起来。
从人类进入到宴会厅……啊不！从人类到达这座城堡时，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乔乐更是重中之重。
不知过了多久。
阳台上的窗帘被一只粗大的手扯开，身高两米多的恶魔带着面具，露出猩红牙齿，贪婪的打量着少年。
“亲爱的。”恶魔特意掐着嗓子，嘶哑的嗓音显得恶心反胃，明明之前才杀了一名玩家，此时却要装出熟稔的模样，“我可以邀请你陪我跳一支舞吗？”
乔乐还记得他生吞心脏的模样，胃部翻涌：“不行。”
“一位勇敢的绅士，可不应该拒绝‘淑女’的请求。”恶魔沉下脸，眼眸兴奋，“你要破坏规则吗？”
进入游戏后，管家一直在强调‘规则’。
乔乐并不想以身试探，但是……他沉默半响，小小的脑袋写满问号：“淑女？？您……是淑女？”
“我跳女性的舞步，当然是淑女。”他咧嘴笑，锋利的牙齿上还沾染着上一位玩家心脏的碎肉末。“介意外表？”
乔乐给了个眼神，你说呢。
“好吧，人类就是麻烦。”
“？”
恶魔咕哝两句，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大概率是魔法咒语之类的，乔乐眼前一花，睫毛清场，再睁眼时，原本狰狞可怖的男性高大恶魔，此时已经变作一米九腰细腿长的女性恶魔。
“啧！女人就是麻烦。”他骂了两句，用手去调整了胸衣的位置，将本来就大的胸部，弄得更加波涛汹涌。
“这样可以了，人类。”鲍里斯得意洋洋的昂着头，单手叉腰，将好身材展露在乔乐面前，“知道你们人类喜欢这个调调，怎么样？够不够大？”
乔乐：“……”
直播间：【……】
【艹！恶魔都是这样的憨憨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绝世美女的身材诱惑。】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恶魔能变身的话，那拥有了一个恶魔，岂不是就可以拥有整个世界的帅哥美女。】
【大大大！你最大！】
【你们冷静一点儿啊！！这个鲍里斯，前面可是跳舞结束后，杀死玩家的恶魔。别看他现在装的傻就真的以为他傻，肯定是下套等Monster钻进去。】
【混蛋恶魔离我老婆远点儿，本体丑死了，只有Zero才配碰我老婆。】
【怎么办？好着急。Monster舞跳的挺好，又是简单的男士舞步，应该不会出错，可万一恶魔捣乱……】
【Zero快想想办法，我命令你，不许老婆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不然……不然我就哭给你看呜呜呜。】
……
直播间能想到的事情，乔乐和Zero当然也能想到。
Zero站在乔乐的旁边，一直都是以保护者的姿态，此时此刻，他看似毫无作为，实际上早已经准备好战斗。
阳台上的窗帘只露出一道巴掌大的口子，隐隐能看到宴会厅的场景。
二楼到一楼大概四五米的距离，不算高。楼下是庭院，没有侍女，到处都是土……只要快狠准，一击毙命。
后续的处理，并不难。
恶魔从来没将渺小的人类放在眼里，话语轻慢，姿态高傲，同时……也不会防备他们。毕竟……人类也不会因为和蚂蚁说话，就防备蚂蚁啊！
Zero动手，快狠准。
几乎是一个瞬间，恶魔便倒在眼前，脖子上的伤口太薄太细，短暂时间还没有血喷射出来。
Zero将刀片藏回裤子口袋，粗暴地扯下恶魔本身的外套，用力掩盖在脖颈伤口处，以防血液落在阳台不好处理。
乔乐这会儿完全傻了。
精致的脸蛋上写满愕然，嘴巴长大，过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的伸出手：“你你你——”
“别怕，我会处理干净。”
沉着的语气，冷淡平静的面容，好像天塌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Zero身上，有一种让人依赖的可靠。
乔乐重重的吞了口唾沫，也跟着冷静下来：“我和你一起。”
“不用。”男人把恶魔背在身上，两百多斤的重量，被轻轻松松背起来，“我下去处理干净，你在阳台上等我回来，不要胡乱走动。”
乔乐自己的武力值并不弱，但和Zero相比，就相形见绌了——除非使用魂力。
他想帮忙，不是添乱。
这会儿强求着跟过去，只会造成Zero的负担。少年咬咬唇，眸中映出男人的身影：“你小心点儿。”
“嗯。”
男人从二楼跳下去，轻微的落地声，被舞厅中的音乐掩盖，谁也没发现。乔乐拉上窗帘，阳台再次恢复成半封闭的空间。
【？？？？】
【我靠！！！Zero这么猛的吗？直接动手干NPC？】
【Zero老粉过来举手，他以前过副本就很勇，实力强到可怕，到现在，我们连他觉醒异能都没搞清楚，但是吧……他以前绝对不会这么莽撞，杀掉NPC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导致副本崩坏。】
【副本崩坏大家都被踹出来其实也挺好，就怕被抓到啊！！想一想这么多恶魔，假如被发现了，Zero就完蛋了好么。】
【Zero：为了老婆，莽一下怎么了？】
【这绝对是真爱啊！又是邻居……心里，我单方面宣布，这对CP我锁死了，谁都不许拆。】
【老婆一定吓坏了，亲亲抱抱~】
……
等待的时间，好像变得很慢。
每过个十几秒，少年就探头，想看到Zero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舞会将在零点结束。
最初的喧闹过去，宴会厅传来的声音小了很多。
【怎么还没回来？】
系统：【宿主别着急，才过去十分钟。】
【恶魔为什么要长那么大块头？挖坑都不方便。】乔乐心中嘀咕，打开直播间，上面都在讨论‘真爱’。
乔乐没眼看，又关闭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少年心神紧绷，猛地转身，只见一只手抓住厚重的帘子，掀开，恶魔特有的角先一步出现在乔乐的视野里。
艹！运气这么差吗？
天要亡我？
男人有着一头灿烂的金色的发丝，柔顺光滑，黑色西装恰到好处的包裹着优越的身材，手中端着红酒，唇间含笑：“Monster。”
“尼尔大人。”乔乐掌心都是汗，湿哒哒的，面上却极为冷静，恰到好处的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没想到您会来找我。”
夜露深重，凉风吹来。
尼尔本来没打算找乔乐的，虽然甜心很漂亮、很可爱，让人想放在心尖儿宠爱，但他已经被人打上印记了啊！
刚刚恋爱就失恋……不！他连失恋都算不上，压根没开始过。
即便是恶魔，这会儿也会难过的，他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而他的姐姐艾丽斯更是郁闷，跳过开场舞后，便跑走了。
酒能麻痹人的理智，让他们变得冲动。
迷迷糊糊间，尼尔看到鲍里斯这个野蛮、粗暴的恶魔冲到阳台，啧！真是什么杂碎都敢对珍宝动手呢？
如果他敢下手抢夺灵魂，肯定会被那位大人杀死。
尼尔端着酒杯，等着后续。
可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阳台上的帘子被重新拉好，鲍里斯和Monster谁也没出来……怎么回事？
难道，那蠢货在阳台上就迫不及待下手了？
尼尔朝阳台走去，因为太过焦急，连酒杯都忘了放下。
此时此刻，金发恶魔看着近乎空荡荡的阳台，脑子有一瞬间转不过弯来，他喝了太多，说话都有些大舌头：“鲍、鲍里斯呢？”
如同一道惊雷从天边劈下。
乔乐心尖儿一颤，舞厅的光穿过帘子未拉紧的缝隙，落在少年的下巴处，上半张脸藏在黑暗中，纤长卷翘的睫毛轻颤，显得无辜又天真。
“尼尔大人您说的鲍里斯？是谁？我认识吗？”
“之前舞会上发疯的那个。”尼尔还记得自己的甜心是人类，没说出‘吃人’两个字，“我亲眼见到他进来了。”
“哦！”乔乐拉长尾音，绞尽脑汁的想借口，“他之前确实来过，想邀请我跳舞，被拒绝后，就离开了。”
尼尔一愣：“走了？”
“对！”
“可我没看到——”
“尼尔大人。”乔乐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双眼直直的盯着他，“您确定没看到吗？大概在五六分钟之前……啊不！也有可能是八/九分钟之前，他离开了阳台。”
尼尔喝醉了，脑子有些糊涂，见少年说的如此认真，不由得犹豫起来。
有犹豫，那就好办了。
“尼尔大人，您喝醉了。”乔乐早就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声音放软，带着一点诱哄，“喝醉以后，很容易看错的。”
露天阳台中，一人一恶魔面对面站着。
恶魔戴着黑色的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唯有红彤彤的耳朵，能看出他喝了多少酒。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喝醉了。”
糊弄过去了。
乔乐心中松了一口气。
“既然喝醉了的话……”恶魔突然凑过去来，伸出右手，“喝醉了的话，请你跳一支舞也是可以的吧？”
乔乐：“？？？”前后有逻辑吗？
“Monster？”金发恶魔叫着中二的名字，湛蓝的眼眸似迷幻又似清醒，他再次强调，“我喝醉的话，你应该陪我跳一支舞吧。”
空气中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发酵。
乔乐定定地看了半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他牵上恶魔的右手：“当然了，尼尔大人，能和您一起跳舞，是我的荣幸。”
恶魔的体温比人类更高，如同一杯热水。
乔乐跟着金发恶魔，回到宴会厅。
舞会已经进行到尾声，大部分的恶魔正在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低声说着什么，见有人去跳舞，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下去，便再也收不回视线。
蠢蠢欲动的恶魔汇聚过来，舞厅里再次挤满人，音乐响起，肢体交缠，乔乐专心跳舞，唯恐哪个动作错了。
尼尔牵着少年柔软的手，心痒难耐。
音乐过半。
“尼尔大人，要不要交换舞伴？”有恶魔提议。
尼尔瞥过去一眼，目光冰冷：“滚。”
“啧！真可惜。”恶魔舔了舔唇角，又看向乔乐，明明只是个人类，还带着面具，却让他移不开视线，“亲爱的，下一曲要不要和我跳舞？”
舞厅人很多，乔乐没反应过来。
直到恶魔又问了一遍，他才明白对方在和自己说话，和恶魔跳舞……容易丢命啊！怕又发生鲍里斯的强制舞蹈邀约，乔乐避重就轻，模棱两可：“我已经有尼尔大人了。”
“被拒绝了，真可惜。”
被这么一打岔，乔乐分心，做错了动作，脚踩到尼尔的鞋面，黑色的皮鞋上出现一个灰色的脚印，异常显眼。
糟了。
他心下一紧，手指下意识用力，握住了恶魔的手。
“怎么了？”尼尔不明所以，又顺着乔乐的视线，看到自己的脚，还是没抓住点儿，安慰道：“只做错了一个动作而已，甜心你跳的很漂亮。”
乔乐不知道他是装傻，还是真傻，但既然没记起来，他也不会去提醒。
不知过了多久。
Zero处理完尸体，动作麻溜的从阳台上爬了进来：“乐——”名字刚刚出口一个字，他看着空荡荡的阳台，傻眼了。
【辛苦工作的老公回来后，发现老婆跑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诡域和谐太厉害，我疯狂提醒，全都给我和谐了，气死我了。】
【噗哈哈哈哈！老婆没了，Zero你被偷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