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高中
补习班每两周就要进行一次模拟考试。
因为这是进补习班以来的第一次考试, 朱依依很重视，傍晚下了课还在书房里做题。
她过来借宿后，薛叔叔特意买多了一张书桌放在书房。
她和薛裴的书桌紧紧挨着, 就在旁边, 每天她吃完晚饭回书房学习, 薛裴也跟着一起。
像膈应她似的。
离得那么近，朱依依用橡皮擦擦去错别字的时候, 连带着薛裴的桌子都在晃。
薛裴手一抖, 练习册上瞬间多了一条从上到下的黑色线条, 贯穿画面中央。
薛裴朝她看了过来。
朱依依掩饰嘴角的笑意, 把胶布递给他。
“这我真不是故意的。”
薛裴原本是会相信的, 但听到她笑得那么开心, 反倒是怀疑了起来。
不过瞧见她愿意主动和他说话，他又高兴了起来，正准备说些什么, 但她已经低头继续学习，算着模拟卷的最后一道大题。
她的坐姿依旧不太端正，薛裴提醒她：“坐直了。”
朱依依头也没抬：“管好你自己。”
吴秀珍有时候打电话来了解情况，朱依依走到客厅倒水，正好听见薛阿姨对着电话那头说话。
“放心吧，依依现在学习可用功了，都不用我说, 自己吃完饭就回房间学习了。而且依依来了之后, 薛裴都勤奋了不少，平常回家都只知道在电脑前打游戏的。”
朱依依倒完水, 再次回到书房, 看见薛裴的背影, 心情复杂。
周五下午，数学模拟考试。
卷子一发下来，朱依依就先看了眼最后两道大题，好像又是不会的。
不过她也没沮丧，不会才是正常的，她的数学那么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赶上来的。
她从选择题开始做起，刚做完第一道解答题，旁边的薛裴就已经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讲台交卷。
朱依依愣住，抬头望向墙上的时钟，这才过去一个小时，他就做完所有题目了？
不止她一个人看向讲台，前面的井嘉阳也抬起了头。
任课老师也有些诧异，薛裴走后，他拿起薛裴的试卷摊开来看，一边监考一边批改，原本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松开。
半个小时过去，朱依依还剩下最后两道大题没有完成。
她活动了下手腕，望向窗外，然后她就看到了……薛裴。
他悠闲地靠在走廊，望向远处的风景发呆，逆着光他的五官轮廓剪影异常清晰，发丝镀上了金色，从她的座位，刚好能看到他的侧脸，眉目深邃。
她还没收回视线，薛裴忽然转过头，两人目光相遇，薛裴嘴角挂着浅笑，把手里拿着的奶茶提了起来。
朱依依几乎是心里一颤，握着笔的右手力度加重。
她想起考试前，她和同桌女孩的对话——
她说：“要是待会考完试，可以喝到一杯冰冻的奶茶就好了，这天气热得我快融化了。”
“你想多了，待会下课，楼下的奶茶店肯定挤满了人，要等好久好久的，我昨天都等了半个小时。”
“啊？那还是算了。”
就是这样随口提到的一句话，竟然被他放在心上。
还在考着试，她眼睛又酸了酸。
他总是做这些容易让她误会的事情，等她上学放学，给她补习，还给她买那么多好吃的。
就这一刻，她再次庆幸，幸好那天她向他告白了，幸好他直白地拒绝了自己，不然她还不知道要误会多久。
这些太干扰解题思路，朱依依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试卷上，再也没抬头看向窗外。
下午五点，试卷被收了上去，朱依依把草稿本和笔袋放进书包，走出教室。
薛裴还站在门口等她。
她走过来时，薛裴把那两杯奶茶递了过去。
“都是给我的？”朱依依没有伸手去接，“另一杯呢？”
“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说完，薛裴又冷着脸补充了句，“除了给那个姓井的。”
朱依依小声嘀咕：“他又没有得罪你。”
“得罪了。”
朱依依不理解薛裴为什么对井嘉阳有那么大的敌意，但还是接过了奶茶，把另一杯奶茶给了同桌。
这天傍晚，是这么久以来他们第一次放学一起回家。
她想，她应该要学会渐渐不喜欢薛裴，学会和他像家人一样相处。
或许这才是对他们俩最好的结果。
夏日傍晚的风温柔地拂过，朱依依骑着自行车，问旁边的薛裴：“你怎么这么早交卷？”
他回答得自然：“不是去给你买奶茶么？”
那也不用提前一个小时吧。
站在外面那么久不累吗？还不如坐在教室里吹风扇呢。
朱依依实在没弄明白，一路上犹豫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而真实的原因很幼稚。
试卷一发下来，薛裴用了最快的速度做完，试卷的难度不大，几乎是一看到题目就能立刻作答，他做完检查了一遍答案，确认无误才把试卷交了上去。
他平时不是喜欢出风头的性格，但他想证明给朱依依看自己真实的水平，不是那个什么井嘉阳能比得上的。
所以，在开考的第一个小时，他就把试卷交了上去。
出尽风头。
周一下午，成绩出来了。
薛裴拿到了自己的试卷。
是满分。
薛裴没觉得意外，这些题目是补习班的老师自己出的题，都很基础，比真正的高考试卷要简单很多。
当老师在台上念到薛裴的成绩时，一下所有人都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薛裴从小就习惯了别人目光的注视，只有这一次，他才真正享受在被关注、瞩目的感觉之中。
因为他很满意地看到了朱依依投过来的惊讶的目光，或许还有崇拜。
他开始沾沾自喜。
没一会，他听到旁边的朱依依咳嗽了两声。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于是薛裴转过头来。
“给我看一下试卷，可以不？”
她想看一下后面的两道大题是怎么做的，老师讲得太慢了，估计到下课都还没能讲到最后的题目。
“好。”
薛裴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将试卷递给她，转过头时，他用手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下课后，张老师把薛裴喊到了办公室。
这个辅导机构一共开设了三种类型的补习班，基础班、提升班和冲刺班，这位老师建议他去数学冲刺班。
“像你基础这么扎实的同学适合去冲刺班，在我们这个班提升不了什么的，我已经帮你联系了冲刺班的吴老师，你过两天就转过去吧。”
薛裴皱了皱眉，立刻拒绝了他的提议：“老师，不用麻烦了，我就留在这里就行。”
他接着解释：“我妹妹在这个班，我陪她一起来的。”
“你妹妹是？”
“朱依依。”
一个姓朱，一个姓薛，从老师此刻的表情里，大概已经脑补出了一个重组家庭的故事。
虽然觉得遗憾，但张老师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叹了叹气。
他也是昨晚才听说这个薛裴以前都是参加竞赛的，不知怎么来了这里补习，还报的提升班。
他想，要是这孩子以后考了个市状元，他们补习班可就赚了，到时候肯定得好好宣传一番，所以从昨晚他就开始操心这件事，但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行，既然你们家长这么决定，那就按照你们的来吧，有什么不懂的记得来问老师。”
“好。”
而此刻，站在门口的朱依依一头雾水。
薛裴这话是什么意思，谁要他陪了啊？
只是上个补习班，有什么好陪的。
傍晚，她和井嘉阳约好放学去打羽毛球。
那家羽毛球馆就在补习班附近，他们没有骑车，准备走路过去，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走到楼下的小卖部去买饮料。
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橘子味的汽水，井嘉阳拿了一瓶冰红茶，她正准备付款，井嘉阳就已经把十块钱递给了老板。
他对老板说：“我们俩一起的。”
于是老板便合在一起收了钱。
朱依依在心里暗暗记下，想着下次再请回他好了。
井嘉阳把汽水递给她时，两人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只有短短的一秒，她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不是害羞，也不是心动，但也不讨厌。
“谢谢。”她小声说道。
刚走出小卖部门口，薛裴就跟了过来。
“你们去哪？”
朱依依拧开瓶盖喝了口汽水，含糊地回答：“没去哪。”
她发现现在不管她去做什么，薛裴都要跟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吴秀珍叮嘱了他什么。
“我们准备去打羽毛球，你要一起来吗？”
井嘉阳热情地向薛裴发出邀请，他性格一向随和，和谁都能玩到一起。他挺想和薛裴做朋友的，优秀的人身上肯定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薛裴点头：“行，那待会我用依依的球拍。”
朱依依疑惑地望着他，她还没有答应，这事怎么就定下来了。
羽毛球馆离这里不过一千米的距离，他们一边走路一边说着话。
井嘉阳忽然感慨：“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了。”
“是啊，”想到这，朱依依就觉得忐忑，“马上就要高三了，我现在就开始紧张了。”
“对了，你打算考哪里的大学？好像没听你提起过。”
“不知道，”她踢着路边的石子，心不在焉地说，“可能会去羊城吧，听说那里有很多好吃的，我有个表姐在那里上学，放假回来胖了一圈。”
井嘉阳被她逗笑：“真的吗，我也准备考羊城，我想考广工大。”
“广工大挺好的，以你的能力，肯定能考上——”
朱依依还没说完，右边的手臂忽然被薛裴握住。
抬头，对上薛裴茫然的眼神。
他的声音压抑着愤懑，语气近乎质问。
“你不是和我说要考去北城的吗？”
朱依依不明白他的愤怒从何而来：“可是我现在的成绩去北城，上不了什么好的学校。”
她以前想的是，薛裴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听老师说，以后薛裴肯定会考到北城去的，所以她就把目标定在了北城。一般的人都是以学校为目标的，但她却是一直以考到北城为目标。
但现在，她觉得薛裴在哪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能考到多少分，她想在她的分数范围内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学校和专业。
而且她听说北城的消费水平很高，就业压力也大，以后她毕业了还不一定能在那里找到工作。
薛裴没有松开她的手，低声说：“那就好好考，考到北城来。”
“为什么？”朱依依疑惑，“为什么我一定要去北城？”
薛裴笃定地说：“因为我会去北城。”
“你去北城，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依依没听出话里的逻辑，她喝了口饮料，顺带挣开了他的手。
井嘉阳好奇地望着他们。
薛裴脸色变得铁青，转身往反方向走，说好的一起去打羽毛球也不去了。
朱依依看着薛裴离开的背影，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打完羽毛球回家那会是晚上八点，已经过了饭点。
幸好薛阿姨给她留了饭，她在门口换鞋那会，薛阿姨招呼她进来，然后去了厨房加热饭菜。
朱依依心里一暖，平时她回来得晚都是自己热饭的，吴秀珍才不会管她。
她把手洗干净，也马上去了厨房帮忙。
薛阿姨正在翻炒着茄子，她去消毒柜里把碗筷拿了出来。
“谢谢阿姨，今晚做了这么多菜，还都是我爱吃的。”
薛阿姨笑得和蔼，提起了另一件事：：“听说今天补习班考试出成绩了？”
“是啊。”
“考得怎么样？”
“还好，题比较简单，连我都考了110分。”
薛阿姨手上的动作缓了下来：“……那薛裴呢？”
薛阿姨这会还忧心忡忡，薛裴傍晚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太好，她猜测着可能是分数不太理想，所以都不敢问他。
“薛裴可厉害了，考了满分，是我们班唯一一个满分的，老师上课也一直在夸他。”
朱依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所以都挑着好的话去讲。
她这一说，薛阿姨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她近来总觉得自己儿子不太对劲，现在看到他成绩回到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直到吃完饭，朱依依都没看到薛裴的身影。
平常这个点，他一般都会在书房里的，可今天也没在。
最后，她敲响了薛裴房间的门。
过了一会，门才从里面打开，薛裴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有事？”
朱依依指着书房的方向：“我想用一下你的电脑，开机密码是多少呀。”
今天井嘉阳把他的Q/Q号告诉她了，她想添加一下。
“630217。”
是某个篮球明星的生日。
“好的，谢谢。”
担心待会会忘了，她嘴里念念有词，记着这串密码。
朱依依正准备走，薛裴却喊住了她，右手揪住了她衣服的帽子。
“你今天说的话是认真的？”
一整个晚上，他还是没能释怀。他想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在说气话惹他生气。
“哪些话？”
“你真要和他去羊城上大学？”
从北城到羊城2200公里，坐高铁要七个小时，坐火车要十个小时，她要去这么远的地方上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朱依依沉默了几秒，决定还是和他把话摊开来讲，其实上周她就想问他的，但又不太确定，经过今天，她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老实说，是不是我妈让你盯着我？”
“什么？”
“她是不是担心我早恋，所以这段时间让你盯着我？”朱依依和他打着商量，姿态放低，扯了下他的袖子，“可以帮我保密吗，不要告诉我妈这些事情。”
薛裴眉头皱得更深，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冷笑了声：“所以，你们是真的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