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 >我们结婚吧 > 第16章 需要人哄

第16章 需要人哄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chapter16

广播声嘹亮响起——

“姜宛繁, 姜宛繁的家属在找你,请听到广播后回到2号救助点。”

卓裕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松开人, “过去吧, 你家人肯定担心坏了。”

雨夜混乱,实在也不是适合谈感情的时候。

姜宛繁一步三回头,每一次回头, 卓裕仍站在原地。

姜宛繁眼热,外面的雨,好像下进了心里。

“姐!爸姐在那!!”姜弋跳起来招手,扯着姜荣耀小跑。

姜荣耀差点栽了个跟头,但也没责骂儿子,在看到女儿平安后,连声说“好好好。”

姜弋急得要命,“我要冲上来找你的,但半山腰就拦住不让了!”

姜宛繁愣住,那卓裕是怎么上来的?

她起身回望, 人头泱泱,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

救援仍在继续, 不止霖雀镇, 多个山区县城受灾严重。新闻媒体轮番报道,微博词条高居爆位。

通讯信号断裂数小时, 能联系上人时, 已是次日清晨。

断断续续涌进的未接提醒震得手麻,粗看一眼前边全是谢宥笛, 卓裕还没翻完, 电话响。

“你大爷的终于接电话了!”谢宥笛吼道:“你他妈是个神人跑去霖雀!幸亏我聪明猜到了, 不然你死在那都没人给你收尸!”

卓裕乐的,“那你帮我刻个无字碑。”

“滚蛋,笑屁。”谢宥笛粗鲁问:“你少胳膊少腿没?”

卓裕低头看了眼敞开的衬衣,腰上围着纱布,右侧伤口痛感绵绵。他一本正经地答:“胳膊腿没少,少了只肾。”

谢宥笛卡壳半天,纯情发问:“你对小姜这么猛的吗?”

卓裕噎了噎,这哥们的关注点总是很奇特。

天色以可见的速度层层递进,窗外透进来的光不疾不徐地调档,竟洒下几缕奢侈的阳光。

卓裕有点恍然,昨夜仿佛大梦一场。

谢宥笛仍在滔滔而侃,卓裕一个字都没听,他盯着骤白的光亮,腰上的伤扯出的疼,还有那一秒,姜宛繁主动回抱他的真实感,让他整个人沉静、放空,某种冲动挤裂出一条缝,不遗余力地往外迸射。

“谢宥笛。”他忽然沉声。

“啊?”

“如果我离开[兆林],你会不会……”

“会!我会!不管你做什么,做没做成,有哥们在,一定饿不死你。”谢宥笛“靠”的一声激动:“你终于悟了,这只肾少的好,少的好。”

洪峰褪去,道路逐步恢复通行,高速路没受太大影响,卓裕于下午开车返程。走前,他给姜宛繁发了条信息,两个字:

走了。

姜宛繁的回复也简洁:注意安全。

彼此默契,谁都没有提昨晚的事。

高速五个多小时,卓裕从高速口直接去了公司。

他已经两天没露面,林久徐发了好大一顿火,当着员工的面将他数落。卓裕听着,但也没全听进去,因为左下腹的伤口疼得慌。

在林久徐的责备声里,卓裕不疾不徐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一瞬静默,林久徐面色难忍。

卓裕甚至笑了笑,“姑父,您继续。”

一旁的林延按捺不住,急吼吼地怼道:“你身为公司管理层,两天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不来公司,你还有理了?”

卓裕看向他,笑意深了些,“没理,那按规章制度,我是不是该走?”

“你!”

“林延。”林久徐呵斥住,沉着脸色大手一挥,“别说了。”

卓裕回办公室,周正已经等着了。

“裕总你好点了没?应该回去休息,别来公司的。”

卓裕捂着左腹的手徐徐垂下。

非亲非故的外人,都比沾亲带故的自家人要热忱。

“我打了你一宿电话,后来找上笛哥,才知道你去了霖雀。”周正说:“没想到那边会下这么大的暴雨。裕总,还好?”

“都过去了。”卓裕挨着沙发坐下,姿势不舒服,人半躺着闭目。

“林董也是,不问你情况,树威信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下你的面子。”

卓裕轻嗤,“面子是给别人看的。”

见他疲惫,周正也不忍心再多说。

安静十几秒。

“周正。”卓裕忽说:“如果我离开公司,你有什么打算?”

周正诧色,“裕总,你是要走吗?”

来添茶水的小职员正好听到这一句,搭在门把上的手收了回去,继而转身离开了。

……

无人角落,电话声愈压愈小。

“敏姐你忙吗?跟你汇报一下,我刚刚听到一件事。”

几天后,卓裕去医院换药的途中,接到卓悯敏的电话。

卓悯敏语气尚算平稳,说太久没见,一起吃个饭。

赶着点到林家,才发现卓怡晓竟也在。

“今天不是有课?”卓裕诧异。

“有课的。”卓怡晓朝厨房方向抬了抬下巴,小声说:“姑姑一定要我来。”

卓裕皱了皱眉。

“都来了啊,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虾。”卓悯敏声音不咸不淡,她今天穿的裤子,右边裤管空荡荡的扎了个结,没装假肢,看起来诡异极了。

卓裕皱眉更深。

卓悯敏单手拄着拐杖,另只手端盘子,一瘸一拐走向餐桌。

“我来。”卓裕迅速伸手,却被卓悯敏一把推开。

卓悯敏面无表情,拖着残肢,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我知道,有些事情就像这些菜,时间一久就凉透了,忘记了,不在意了。”

“姑姑。”一旁的卓怡晓小声叫她。

卓悯敏笑了笑,“怡晓一直最听话,就像那时候,我也最听你们爸爸的话。可是有什么用呢,一念之差,就再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骤然提起过世的父亲,卓怡晓下意识地往后躲,神色无措。

卓裕一把将妹妹拦在身后,“姑。”

“你叫不叫这一声姑姑,我都是希望你过得好。我和你爸爸的事,那都过去了。我这一条腿,反正没了这么多年,该习惯的也习惯,谁都不欠谁的。”卓悯敏不疾不徐地说着,又热情地拉开卓裕面前的餐椅,“坐吧,好好吃饭。”

卓裕的脸色一分分紧绷,手垂在腿侧,虚握成拳。

忽然手心温热,他慢慢侧头。

是卓怡晓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感觉到妹妹的紧张、惊惧,卓裕用力回握她。

就在他定力稍回位时,卓悯敏坐在位置上,毫无征兆地将空荡的裤管卷起,不避讳地露出那条残缺的腿。

膝盖下方没了,肌肉萎缩一圈,这么多年过去,缝合处仍时不时地红肿。

她当着兄妹俩的面,慢条斯理地处理起红肿处。

“说起来,怡晓是最像我的。”卓悯敏声音平静,跟抹碘酒的动作一样稳和冷,“你喜欢画画,我喜欢跳舞。我这辈子是没机会再跳了,但你可以一直坚持。”

卓怡晓连连退缩,揪紧了哥哥的衣服。

这些话、这样的画面,带来无形且巨大的冲击力,明晃晃地提醒着他们,都是因为你们的爸爸,我才被迫选择截然不同的人生。

把卓怡晓送回学校,卓裕一个人待在车里久久没动。

饭没吃上几口,此刻胃烧心般地翻涌。

手机响,拉回了些理智。

姜宛繁发来的:谢宥笛在我店里,你过来吗?

卓裕轻呼一口气,回复:来。

不仅来,还带了一束花来。

一进店,谢宥笛就在那鬼吼鬼叫:“哎呦喂!哪只小蜜蜂来采蜜了啊,姜老板,你买蜂蜜吗,买一斤送一个卓裕,赶紧的。”

店员们乐的,“姜姐赶紧来,划算的!”

“再闹,一人蛰一口。”卓裕笑着把花递给姜宛繁,“我记得,你不喜欢玫瑰。”

百合清香沁脾,姜宛繁低头闻了闻,对他笑:“谢谢。”

“哇哦哇哦哇哦!”起哄声更嘹亮了。

两人站在一块,这画面太和谐。

不让人尴尬,卓裕主动,“花给我,我帮你放花瓶里。”

姜宛繁指了指内厅,“里边有几个。”

卓裕前脚进,谢宥笛后脚来。

“进展不错啊,裕总。”他笑得没个正形。

卓裕盯了盯他的衣服,“穿得跟孔雀开屏似的。”

“不好看吗,我还准备给咱们那俱乐部做工作服的。”谢宥笛一提这个就来劲,“你什么时候走?”

卓裕插花的动作没停,抿了抿唇,告诉他:“算了。”

谢宥笛声音骤冷,“什么意思?给我把话说清楚。”

声音激烈到盖不住,姜宛繁匆匆进来时,就见谢宥笛发好大的火——

“脑子坑了还是被猪油堵住了?你姓卓,不姓林,你非得给林家打一辈子工是吧?不是我不尊老,就你那姑姑,对你的态度是个姑姑该有的吗?”

卓裕抵靠着桌沿,花摆在一边,笑得吊儿郎当,“何至于,消消气。”

“消你妹!”谢宥笛气得左右踱步,“你爱干吗干吗!在[兆林]做到退休,把[兆林]做大做强做出宇宙,让林延那败家玩意儿发光发热!”

卓裕笑意敛了敛,左腹伤口的疼痛弥漫、如针扎,故作轻松地说:“那我也有成就感,在哪不是做,钱和名我挣到了,不亏。”

谢宥笛冷笑,“我认识你二十多年,你骗不到我。既然想自己骗自己,那我无话可说,就祝你跟那乌龟老王八蛋一样长寿吧。”

谢宥笛气呼呼地走了,走出门,咆哮声传来:“谁要跟你当好兄弟,不跟你玩了,绝交!”

一室静默,空气凝固。

卓裕微低头,喉结动了动,窒息感充斥五官六感。姜宛繁看到他的手,死死摁在桌面,紧了又松,极力克制。

卓裕侧过头,对她露了个无奈的笑,“不好意思,吵着你了。”

姜宛繁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卓裕便踉跄着走了。

到家。

卓裕背靠着门板,盯着灯罩某一处,目光虚无放空,伤口上的疼被打散一般,袭布蔓延全身。

卓裕摸着腹,一点一点往下蹲。衣服紧贴后背,渗出绵密冷汗。

卓悯敏的话一直回荡耳边,提醒着卓裕的亏欠。

想起刚出事的时候,是燥热蝉鸣的盛夏。

彼时的卓裕正在瑞士萨斯费参加滑雪集训,皑皑白雪,与他的人生一样光芒耀眼。

电话里,林久徐的声音激烈憎怨:“你爸爸酒驾,坠崖死了。你姑姑现在还躺在抢救室里!”

卓裕耳朵嗡嗡响,像一世纪的雪顷刻降落。

卓悯敏左腿截肢,惨烈画面让卓裕至今难忘。她没有任何责怪,只平静地看着卓裕,说:“别内疚,我不怪你。”

这七个字像咒语,轻而易举地拿捏住他的人生轨迹。

回忆像换季的气温,于他脑海里冷热交替,正茫然,清脆的门铃响——“叮咚”。

卓裕回了些神志,打开门后彻底愣住。

门口的姜宛繁欲言又止,两人一时相看无言。

卓裕眉间轻蹙,“嗯?”

姜宛繁垂在腿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腹,“你好点了没?”然后指了指他的腹。

卓裕诧异,“你怎么知道?”

他受伤的事并没有告诉过她。

“在店里,我看出来的。”

卓裕让出路,“进来吧。”

这是姜宛繁第一次到他家,客厅没有多余摆设,一整面书柜做了隔断,墙上是浅灰色的投屏幕布,干净,极简。

卓裕递了瓶水给她,知道她在想什么,“被谢宥笛吓着了?”

姜宛繁“嗯”了声,“第一次见你俩这样。”

“没事,闹着玩的。”

“那玩得很大。”姜宛繁客观评价。

卓裕轻笑出了声,“玩大的时候,你没瞧见。他就是那样的性格,嘴硬心软。”

姜宛繁反问:“那你呢?”

卓裕微愣,“我?”

姜宛繁望向他,“被他那样说,你不难受啊?”

卓裕张了张嘴,本来想调侃,可对上她真挚清亮的眼睛,心里竟阵阵发软,喉间涌出淡淡的酸涩。

他别过头,强颜欢笑道:“就那么点事,一个人扛着就扛着,这么多年也过来了。再说,”他垂眸轻嗤,似自嘲,“还会有人来哄我啊?不会的,我说了也没人在意的。”

苦情牌不适合他,他也没这个资格。

“谁说的?”姜宛繁倏地反驳。

卓裕茫然地转回头。

姜宛繁轻声:“我不是来了吗?”

两人目光再次相搭,对视之中,像回到那一晚的暴雨夜,姜宛繁的温柔如大雨,将卓裕淋了透。

他没有犹豫,放纵自己的冲动,猛地将她拉进怀中。

以强示人的习惯一瞬丢弃,疲倦袭身,她身上的款款温柔是唯一慰藉。

“吕旅说你不喜欢玫瑰,所以我才买的百合。”卓裕哑声,“但我悔了,我就应该送玫瑰的。”——

玫瑰,

是逆风执炬的坚定,热烈滂沱的心意,心无旁骛的喜欢。

卓裕侧了侧脸,皮肤灼热,在她肩窝沉沉呼吸。

姜宛繁的心跟着颠了颠,轻轻拍他的背,温声说:“那下一次,不,明天,我等你的玫瑰。”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