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在农大的实践课上, 老师会让同学们分组照顾动物。为了方便找到自己小组照顾的动物，学生们会在动物的耳朵上打上耳标，签上自己的名字，以证明“名猪有主”。
“那这么说, 我也算被你打上标记了。”走出耳饰店后, 闻桂抬手碰了碰耳骨上的小月亮。
刚穿孔的位置热得发烫, 耳饰并不沉，挂在耳朵上并没有几分重量；但可能出于心理原因, 闻桂总觉得那个耳饰沉甸甸地坠在那里, 时刻提醒着他它的存在。
“是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所有物了！”小姜同学得意地叉腰，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劲, “你就是我的小奴隶，你给我多多工作、努力赚钱！以后你赚的钱, 九成归我, 一成归你。”
他真是狮子大开口，经纪公司最苛刻的合同也才拿七成, 他一张口就要九成。
闻桂认真思索了一阵, 最终摇头拒绝：“咱们还没结婚, 你就惦记上我的钱了。要是咱们结婚了，你不会要拿走我的银行卡吧。”
小姜同学自有一套道理：“瞧你这话说的。自然界那些雄性动物求偶, 还知道自己搭建一个巢穴、把屋子装饰得好看一点呢；你要1我, 总不可能一点钱都不出, 只出一张漂亮脸蛋吧？”
闻桂说：“我还可以出一副好身体，”他顿了顿, 意有所指地说, “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可惜小姜根本不接招, “切”了一声，不屑道：“人类身材再好也有个极限；你见过剥皮的牛蛙吗，那体脂率可比你低多了。”
闻桂：“………………”
姜乐忱满嘴跑火车：“我也不是那么苛责的人。这样吧，你把工资卡交给我，我替你存着，一个月给你五百块零花钱。”
“五百也太少了。”闻桂和他讨价还价，“至少六百。”
姜乐忱仔细盘算了一番，割肉般地点点头：“六百就六百，多出来的一百块钱你可以攒着，等到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买礼物。”
闻桂：“………………”
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啪啪响。
他们认识三年，总是在特殊的地方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默契。
明明闻桂是年下的弟弟，但小姜才是两人之中更活泼的那个。
在其他人眼里，闻桂是舞台上的全能ace，是野心昭昭的新势力偶像，他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可是当他和姜乐忱在一起时，他却可以暂时扔下那些标签，陪姜乐忱一起编造那些奇思妙想。
两人沿着步行街向十字路口走，那里更好打车。闻桂这次临时外出，时间非常紧张，和姜乐忱共度的时间转瞬即逝。小姜同学的膝盖还没好，走路磨磨蹭蹭的，闻桂也陪着他放慢脚步，恨不得这段几百米的路，能无限延长再延长。
“桂桂子，我要和你道个歉。”小姜忽然开口。
闻桂问：“怎么了？”
小姜：“我之前答应你，说等你最终决赛的时候，我一定会去现场观看……可我现在要食言了。”
“……”闻桂有些失望，“是你要期末考了，腾不出时间吗？”
“不是的。”姜乐忱诚实地回答，“因为我要入组了。我有一位认识的导演老师给我牵线介绍了一部电影，最近顾老板在盯着合同，等签完合同我就要去拍戏了。”
这个答案出乎了闻桂的意料：“你要去拍戏了？”
“是啊，反正内娱不就是这样嘛，不论男团女团，不论是科班毕业还是半路出家，90%人的最终归宿都是去拍戏。”姜乐忱吐槽，“有戏拍就有钱挣，谁会拒绝啊？”
“可我就不想拍戏。”闻桂直视他的眼睛，坚定地吐出几个字，“我就想站在舞台上——和你一起站在舞台上。”
小姜一愣，不过几秒的功夫就笑了出来：“闻桂，你真可爱。”
从始至终，小姜同学踏入这个行业的目标都很明确：他只想赚钱。为了赚钱，他可以去拍《霸道阎王爱上我》，也可以去直播带货卖洗护套装。
娱乐圈只欢迎一种人，那就是野心家。什么梦想、抱负、追求……都是虚假的，唯有野心是赤-裸且真实的，能催促着他们不断往上爬。
姜乐忱偏偏缺少了那一份在娱乐圈里扎根下去的野心。
但是，他在闻桂眼里看到了。
姜乐忱抬起手，隔着闻桂头顶的棒球帽，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就知道，我的桂桂子是最适合这个圈子的人，只是缺少了一点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有越来越多的粉丝认识你、喜欢你，你绝对能走得很远、很远、很远……我一直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在梅赛德斯开个人演唱会的。”
他们团现在有十个人，人数对于内娱男团而言太多了，人气又相差悬殊。唱歌part完全是“刘星分饼”式分法，舞蹈part足以让所有人轮流到舞台旁边休息。小姜队长猜测，估计再过不久，顾老板就会宣布推出hotboys的小分队，这几个人专注综艺，那几个人专注舞台，还有几个人专注影视……
对于唯粉来说，哥哥早日单飞早日独美；对于团粉来说，一年到头也盼不到整团合体，只能靠爱豆微博的ip地址来猜测行程。
光是想到未来要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分开，姜乐忱已经提前emo过一轮了。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在闻桂面前承认自己也会难过的——拜托，他可是队长，而且还比桂桂子大了三岁！他一定要在闻桂面前表现出年上哥哥的成熟、勇敢、果断与坚强！
隔着棒球帽，姜乐忱在闻桂头顶呼噜了几下，像是在摸他最心爱的小动物。
就在他即将收回手之际，闻桂忽然攥住了他的手。
戴着棒球帽与口罩的少年紧紧握住他的指尖，耳骨上的银色耳饰闪闪发亮。少年问：“那你会来吗？”
“什么？”小姜没听懂。
“我说——”闻桂掌心滚烫，可他的眼神比掌心更加炙热：“——如果我有一天开了个人演唱会，你会来当我的特别嘉宾吗？”
不管是台上的特别嘉宾，还是台下的特别嘉宾，都可以。
繁华鼎沸的商业街上，无数人行色匆匆。就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手牵着手，仿佛自成一体，喧哗的闹市声无法惊扰他们分毫。
姜乐忱低头看看两人交握的手，再抬头看向面前的闻桂。
原本两人身高相仿，但是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需要抬起头仰视他了。
“当然会去啊。”拥有着暖橙色头发的男孩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好看的弧度，“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开演唱会赚的钱，可要分我九成呢。”
……
送走闻桂以后，姜乐忱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样子。
有课的时候去教室上课，没课的时候泡泡图书馆。上次他在学校官方账号上的直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一夜之间官方账号的粉丝量就涨了十几万。小姜同学本来他以为他提前下播会让观众生气，没想到观众们不仅没生气，还把他送上了热搜。
别的爱豆上热搜，不是发新作就是塌房；而姜乐忱上热搜的理由总是千奇百怪，他在几秒钟之内就扳倒疯羊的小视频，直接空降短视频app的热度榜第一位，点赞量破百万。
真·百万直拍。
现在他的粉丝有了新的控评安利模版。
【[橙色圆圈]姜乐忱[心]内娱唯一985爱豆[挤眼]官方认证神颜门面[钻石]hotboys绝对中心队长[握手]全平台热搜百万点赞[叹号]徒手扳羊绝活儿让所有人大呼amazing[叹号][叹号][叹号]】
姜乐忱对此的态度是：“……谢谢安利，但最后一句‘徒手扳羊’能不能删掉？”
除了依靠“徒手扳羊”的短视频破圈以外，其实还有另外一段视频引起了某些特殊人群的注意——
——在直播快结束前，蒙赫突然打横抱起姜乐忱离场，他霸道的动作和冷酷的表情，简直是天赐好药，磕到就是赚到！而在视频最后，那个戴着帽子和口罩出现的神秘人，更是把整个剧情推向了高-潮！
豆瓣娱乐组为此刷屏了好几周，楼翻了上百页，全方位各角度分析三个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小论文写了一篇又一篇，各方论点充足，看得人眼花缭乱。
姜乐忱也慕名去看了那栋楼，看完那一篇篇小论文后，他都快被她们说服了。
他居然不知道蒙赫恐同即深柜，他居然不知道闻桂妒火中烧，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三次元唯一omega，几个男人都为他神魂颠倒！
看来以后他的控评文案，后面还要加上一句——[心] 绝世妖妃祸世妲己所有男人的心动对象[心]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蒙赫在宿舍里总是阴沉着一张脸，根本不和他说话，只把他当空气的话，姜乐忱恐怕真要觉得蒙赫暗恋自己了吧。
……
踏入十二月的第一天，姜乐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让他去公司一趟。
小姜同学背着他许久未出山的电动滑板车，倒了三趟地铁，终于在三个小时后抵达了公司。
严冬的京城北风冷得刮人，小姜怕冷，提前准备好了围巾帽子手套三件套，还是他最喜欢的小熊猫样式。这个款式对于小朋友来说有点幼稚，但是对于二十三岁且拥有百万点赞的爱豆来说真是刚刚好。
他一路骑着小滑板车从地铁站奔向公司，手脚照旧暖乎乎的，还热得他一脑门的汗。
进公司时，他头上的小熊猫帽子还没有摘下，两只三角形的大耳朵支棱在头顶，头帘儿都被汗水打湿了。
不是他不想摘帽子，而是这个帽子和围巾是一体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围巾在他脖子后面打了个死结，他反手抠了半天都没解开，反而越抠越紧。
糟了，他不会成为内娱第一个用围巾把自己勒晕过去的傻子爱豆吧。
就在他艰难地和围巾做斗争时，身后忽然贴近了一道穿着笔挺西装的身影。
“你怎么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连围巾都解不开，今天才和你的四肢认识吗？”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打成了死结的围巾上，不过几次拨动，就轻而易举地把那一团乱的围巾解开了。
清爽的空气终于解救了姜乐忱，他一手摘下头上的小熊猫帽子，匆忙的转过身，结果差点撞进身后男人的怀里。
小姜同学赶忙退后一步，把两人的距离重新拉到足够安全的位置，然后才看向对方的眼睛：“老爷……呃，老板好！”
顾禹哲“嗯”了一声，态度疏离。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还有那位全能助理冯姐。
姜乐忱和顾禹哲已经许久未见了，上次见面还是隔着屏幕，现在两个人终于能面对面站在一起。顾禹哲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鸦黑的头发向后梳拢，带着一种上位者独有的禁欲感。他的视线从眼镜后打量着姜乐忱，吐出两个字：“瘦了。”
“这不是您让我减肥吗！”姜乐忱抓紧一切机会在老板面前诉苦，“动物都知道冬天要养膘过冬呢，就我逆天而行。这要放在野外，野兽都不稀罕吃我。”
“野兽确实不会吃你。”顾禹哲点点头，“你既然可以徒手扳倒一只羊，想来徒手扳倒一头狮子老虎棕熊什么的也没问题，我最近在为你寻觅合适的综艺机会，想为你开一档野外求生节目。从今以后，国外有贝爷，内娱有你。“
姜乐忱：“……………………”
姜乐忱整个人石化。
不仅他愣了，顾禹哲身后的助理冯姐和其他工作人员也愣住了。
见他们所有人都鸦雀无声，顾禹哲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他眉头微蹙，狐疑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滑过，问：“为什么你们都不笑？”
姜乐忱：“………………您在开玩笑？”
“是啊。”顾禹哲反问，“难道不好笑吗？”
姜乐忱：“呃，如果我说不好笑的话，您不会扣我工资吧？”
顾禹哲：“不会。”
姜乐忱立刻吐槽：“刚才的笑话真的不好笑。无聊程度堪比内娱明星上吐槽大会，一个包袱都不响。”
顾禹哲微微挑了一下眉毛，侧头看向后侧的助理冯姐：“小冯，你记一下，这个月姜乐忱绩效扣八百。”
姜乐忱：“？？？等等，你刚刚才说不扣钱的啊？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顾禹哲冷笑一声，如恶魔低语，“我是资本家，我没有良心。”
小姜同学在心中默默使用了c语言大法。
今天顾禹哲叫姜乐忱来公司，是有正事要谈的。
——《金苹果1号》的合同终于在两方法务的拉扯下正式敲定，中间唇枪舌剑了几百回，每个条款一个字一个字的磨，磨到制片方的法务都要崩溃了。
在交际场合，顾禹哲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但和他有过商业往来的人，都知道他在合同上有多强势。他向来不肯吃亏，若他在某件事情上退让半步，一定会在其他地方夺回十步来。
姜乐忱匆匆浏览了一下合同，发现这合同真的对他这么一个电影新人很优待了。除了这份经纪公司、制片方、姜乐忱的三方劳务合同以外，还有一份经纪公司和姜乐忱的补充合约。
这份补充合约里规定，鉴于这是旗下艺人姜乐忱第一次拍摄电影、酬劳不高，故而公司特地申请了“单次特殊分成模式”。
在亚洲任何娱，爱豆的经纪合约永远是最苛刻的，因为爱豆要接受公司的声乐舞蹈培训，公司还要给未出道的练习生们提供食宿和生活费，故而爱豆合约基本都是“倒三七”分成，即公司拿七、艺人拿三。甚至有些苛刻的公司，会要求“倒二八”。
姜乐忱当初签的合约就是倒三七，所有通告费用都要先由公司抽走七成，剩下三成交税后才归他。
可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份补充合约里写，拍摄《金苹果1号》的酬劳公司只抽三成！
姜乐忱瞳孔地震——夭寿啦，资本家的良心又长出来了！！